第二〇七章、回光返照
白月終於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們好像又回來了。”
這句話說得不響,但大家都聽到了。
沒錯,這段石膏泥牆和前一天我們出發時離開的那一段石膏泥牆,沒有任何區別。高度、材質,形狀,完全一模一樣。
“獸哥”掏出匕首,紮在石膏泥牆上,低低罵了聲:“操,怎麽手感都一樣。”
隨即,他用兩把匕首輪替著紮,開始攀援,很快爬到了石膏泥牆的頂部,往牆的另一端看了一眼,回頭衝著我們說道:“沒錯,我們回來了!”
眾人麵麵相覷。隔了半晌,“獸哥”說道:“先進來吧,休息休息。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麽藥品。”然後,他衝著我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看上去情況很不好,“獸哥”說要找藥,主要是找給我。
很快,我的眼前出現了熟悉的場景:石廟、石碑、石像,到處都有樹木和蕨類植物點綴其間,還能看見被我們打死的雇傭兵和所謂“工布鳥”的屍體。
哪怕豔陽高照,這一切看上去也是陰森無比。
大家一言不發地在這裏走了一圈後,找了個地方休息。我被平放在一塊草地上,白月在我的腦袋下墊了一個背包算是枕頭。
我很快就開始昏睡,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傷口處一陣陣劇痛,好像是有人在給我換傷口上的紗布——把舊的撕掉,新的捂上去紮緊。
一睜眼,我正好看到了我腹部的傷口,流著膿,似乎還能看到裏麵內髒亦或血管在蠕動。
這一下刺激不小,再加上劇痛,我徹底昏厥了。
等我再度有意識時,是在“喪屍”的背上。微微一睜眼,他們又在把我拉上那段白色的牆壁。
“放下我吧……給我個痛快……”我有氣無力地說道。
大家都沒說話,四周一片寂靜,“獸哥”動手一把把我拽到白牆頂端,我看到白牆另一邊,那一片濃厚的白霧。
“廢物點心,我們連著三次從這兒出去,連著三次回來了。”“獸哥”陰著臉說道,“這地方太邪門了……我不許你再說喪氣話,我要領著你們出去!”
我無力接口,再度昏睡。
接下來,我基本上都處於昏迷的狀態,即便清醒,也是昏昏沉沉的。能夠記得的場景,要麽是在濃霧中被人背著行走,要麽是在那個石廟群裏打轉。還有一次是被槍聲驚醒的——“獸哥”在石廟群內再度遭遇了“工布鳥”的襲擊,他們躲在一座石廟旁,拚命朝天空中射擊,打死了好幾隻才算把鳥群驅散。
我們似乎還吃了這些“工布鳥”的肉,味道很腥臭,但當時已經彈盡糧絕,隻能靠這種玩意兒充饑。
就這樣過了好幾天,我的情況略微有些好轉。這一天中午,我居然自己坐起來,吃了些東西。
看得出,所有人都很高興。胖子“加菲”還連聲誇白月醫術高明,在沒有藥品的情況下,居然能把我這個重傷號給照顧得好轉起來。
不過我發現,白月的笑容裏明顯有裝的成分。在沒有其他人注意的情況下,她看著我的目光裏,明顯帶著幾分憂傷,就像在看一個即將死去的人一樣。
“獸哥”決定,乘著我情況好轉,再嚐試一下走出去。眾人點頭。
“這一回,咱把那片霧裏的地形仔細摸一摸,畫張圖出來,看看出口到底在哪兒。”“獸哥”說道。
很快,大家再次出發。
我慢吞吞地走在隊伍最後,白月故意走得慢,走在我身旁。
“你感覺怎麽樣?”白月說道。
“你還不知道嗎?回光返照,哈哈。你應該看出來了吧。放心,我很快就不會再拖累你們了。”我笑道。
“別瞎想。我們照顧你這幾天,我發現你的身體素質其實和別人不一樣,你很強的。”白月說道。
“答應我一件事。”我說道,“如果我死了,馬上把我的屍體燒掉。我不想我的肉便宜了那些’工布鳥’。還有,如果你和’獸哥’結婚了,別到我墳前告訴我,我會吃醋,我會受不了。”
白月一愣,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翻出白牆時,我嚐試著不用別人的幫助,自己往上爬,居然成功了。
“牛逼啊,以後不叫你傻鳥了,叫你鳥人!”
“怎麽樣,跟著我們,變強了吧?”
“以後你就是正兒八經,咱大秦的人了哈!”
“獸哥”、胖子“加菲”和“雞崽兒”興奮地誇獎著我,“喪屍”也用力拍了拍我的胳膊。隻有我自己知道,為了這一次的逞強,我的肚子一陣陣地劇痛,就好像腸子被掙斷了一樣。
“別硬撐了,我心疼的。”白月找了個機會,在我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她吐出的氣息拂在我的耳朵上,感覺又麻又癢,好像還有一股電流從那裏鑽進顱骨裏,遍及全身。
我整個人的精神為之一振,感覺“我又可以了”。
於是我加快腳步,跟上“獸哥”他們。
但白月這劑“興奮劑”的藥效並沒能維持太長時間——很快,傷口的疼痛和身體的無力感再度攫住了我。
我開始搖搖晃晃。
沒有人注意到。
白月就在我旁邊,不到2米的地方,但隻要她扭頭過來,我就立刻挺直了背,邁開大步前進。
甚至還扭過頭去,衝她眨眨眼,拋兩個媚眼過去。
有那麽幾個瞬間,我在她的目光中讀到了疑惑,甚至是驚喜——難道這家夥真的好轉了?不是回光返照?
其實我心裏知道,並沒有,一切都是我強行裝的。
但白月終究還是放鬆了警惕——她的神經也一直緊繃著,她也很累,她也需要給自己放鬆的理由。
於是,她有時候會不自覺地把和我之間的距離拉長,超過2米甚至3米。
這時,四周白茫茫的,似乎就隻剩下我一個人。當然前麵“獸哥”他們的說話聲我還能聽到。
他們是在討論這片白霧裏的地形,“雞崽兒”還把它記錄下來,試圖畫成地圖。
“獸哥,我看這不對啊。再畫下去,就是個大坑了,東南西北,好像都會回到那個鬼地方。”胖子“加菲”說道。
“就好像四周被無數鬼城包圍,而且這些鬼城其實都是同一個地方。”“雞崽兒”說道。
“這根本不符合邏輯,一定是哪裏有問題了。”白月說著。
他們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而我,並不急著走過去加入他們——因為我感覺我的雙腿開始發軟了。
嗬嗬,回光返照維持的時間那麽短的嗎?
算了,我就在這片濃霧裏找個地方坐下等死吧。
我還在胡思亂想,猛地就感覺喉嚨一緊。
一條粗壯有力的胳膊,環到了我的脖子上,往回一收。
我似乎能聽到頸骨發出的、清脆的“嘎”的一聲。
我努力掙紮,想要喊一聲。不是求救,而是提醒“獸哥”他們注意,有危險逼近。
但根本沒用,偷襲我的這貨比半死不活的我強太多,他幾乎沒用什麽力氣,就把我給掐暈了。
這一次暈得非常徹底,我是被一陣劇痛給驚醒的。
“啊!”
我看到,有人拿著一個針筒,針頭紮進了我左邊肩膀鎖骨下的皮膚裏,並且把裏麵的液體注射進了我的體內。
“你幹什麽?”我看著那個人,赫然發現,是那個雇傭兵“膿球”。幾天前我們把他活捉了,胖子“加菲”還割了他下巴上的一個膿包,逼他吃掉。後來我們遭遇了工布鳥的襲擊,這貨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此時,這家夥一臉陰森的笑容,說道:“別動,我給你打了青黴素!”
青黴素?他給我打這玩意兒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