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七章、“猛禽”皮卡·胡楊樹
第二天上午,車隊出發。
楊東光開著一輛“猛禽”皮卡衝在隊伍最前麵。小唐”開車跟在後麵,他的車上除了我,還有鄭曦熙和“墨鏡”。
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鄭曦熙有些關於揚州運營基地的事情要和我溝通。
“我把那裏的事情都交給羅老師打理了。”她在車上說道。
我在副駕駛座上先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說道:“挺好。羅老師的能力絕對可以的。這次正好給他一個機會。”
後麵,鄭曦熙又和我說了幾件關於揚州運營基地的事情,我有一句沒一句地答著。鄭曦熙也發現我其實對這些事情已經沒什麽興趣了,於是轉而與“墨鏡”說話。
但“墨鏡”的狀態似乎也很不好,嗓音有些沙啞。鄭曦熙嘰嘰喳喳了半天,她就“嗯”、“啊”地答應幾個字。
但鄭曦熙似乎在“墨鏡”跟前傾訴欲特別強,連她在上海,和幾個女同事一起在PDD上挑選絲襪,互相幫著“砍一刀”的事情都說給“墨鏡”聽。“墨鏡”有時候忍不住無奈地笑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就跟哄小女孩似的,鄭曦熙卻顯得特別高興。
這個野心勃勃的、在職場上一心想往上爬的女人,在“墨鏡”麵前,完全就像個孩子。
上一次她有這種表現是什麽時候?
嗯,是歐明德還在的時候吧?隻不過,那時她的這種表現,在其他人看來完全就是綠茶在討好大佬。
大約到了下午,我發現車外出現了胡楊樹——起先是一株、兩株,很快就成片成片地出現。這些胡楊樹樹枝分叉極多,樹幹上還包裹著一層厚厚的須蔓,有如穿上了紗裙一樣。它們聚集在一起,有如一群搖曳生姿的美女,身形高挑,美得妖孽。
“從這裏往左再往前走,就是輪台胡楊林公園,可惜這次咱去不了了。各位老板,下次來,一定帶你們去逛逛。”“小唐”說道。
車子又往前開了一段,眼前出現了一條河。這條河在黃色的沙漠中,就好像一條藍色的緞帶一般,在兩岸胡楊樹的映襯下,更顯悅目。
沒錯,這條河就是塔裏木河。
“小唐”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了塔裏木河和胡楊樹的事情:世界上90%的胡楊樹,就在塔裏木河兩岸,到了秋天,等胡楊樹的葉子泛黃時,配著塔裏木河純藍的河水,是這裏最美的景致。
車子開了兩個小時後,胡楊樹和塔裏木河逐漸消失在視野裏,滿眼都是沙漠,無邊無際的沙漠。視覺上的單調讓我越來越發困,我車子裏開始犯迷糊。鄭曦熙嘰嘰喳喳的話語聲,更好像催眠曲一樣,終於還是讓我睡著了。
我開始做夢,夢境裏,完全是先前在“落痋礁”冒險的經曆。
一切意象紛至遝來——鬼蜮陰兵、土坑中的鬼臉,最後,我在夢中看到了那條“鬼船”——巨大的白色月輪下,那條破破爛爛的三桅帆船行駛進入我的視野中,船帆上、船舷上有很多破洞,透過月光看過去,就好像被蛀蟲蛀蝕過的一大片葉子。
我正看得出神,忽然有人在我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
我扭頭一看——是歐明德。
“要不要一起去看一下,這條船裏麵是什麽樣子?”
我微微一驚,連忙搖頭。
“去看看!”歐明德一邊說,一邊把我從礁石上給拖進了海水中。
我拚命地掙紮,但無濟於事。冰冷鹹澀的海水湧進我的鼻子和耳朵裏,頭部在水下時,我透過海水,發現歐明德的臉在變化。
準確地說,是在融化!
融化後,變成一個巨大的章魚的頭部!
他的四肢也在融化,變成章魚的觸須,卷過來,牢牢地纏住我,把我往三桅帆船的方向,往深海的方向拖。
我耳朵裏一陣“嘩嘩嘩”的水聲,一驚而醒。
醒過來後我看到,天好像黑了。
開了一天車,已經到黃昏了?
但我很快發現,不對!是沙塵暴!
這輛牧馬人的四周,都被猛烈的沙塵暴所包裹,陽光已經很難透射進來。沙子如同冰雹一樣,砸在牧馬人的外殼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
“小唐,要不要停一下車?”車後座的鄭曦熙有些擔心地說道。
“小唐”說道:“嗯~~~~跟著老板走吧,他不停我們也不好停的。”
車子前麵的擋風玻璃上,雨刮器早已開啟,但能見度還是相當有限——隻能看到前方有一個很模糊的輪廓——就是那輛“猛禽”皮卡,還在繼續往前開。
“墨鏡”突然從後排把身體探了過來,對“小唐”說道:“把對講機給我。我來跟楊東光說,這種天還繼續往前開,簡直瞎胡鬧!”
“小唐”楞了一楞,沒有任何動作。
“墨鏡”猛地一用力,整個身體又往前探了一探,伸手就抓住了掛在車前檔上的對講機,一把扯了過來。
“小唐”說道:“張老板,你別……哎呀你這是幹嗎,讓我為難嘛……”他嘴上這麽說,可是手上並沒有任何動作,自顧自繼續開車。
“墨鏡”一摁對講機上的按鈕,說道:“楊東光,楊東光!”
“嗯,我在呢。”對講機裏傳來楊東光的聲音,混雜著“嚓嚓嚓”的噪音。
“這麽大沙暴,你特麽還在開車嗎?停下來吧。沙子如果被吹進了發動機,就全都廢了。”
“你說什麽?”對講機裏的噪音依舊很大,楊東光的聲音也顯得有些含糊。
“我說停車!”
“停車?我不是讓……停……了嗎?”對講機裏的楊東光說道,對講機裏“嚓嚓嚓”的噪音更響,而且楊東光所說的話中,有好幾個字被“吃”掉了。
“什麽?”“墨鏡”一皺眉,衝著對講機說道,“楊東光,楊東光,你說什麽?”
對講機裏,隻有“喳喳喳”的聲音——楊東光在說話,但他具體說的是什麽,我們已經聽不清了。
“停車!你先停車!沒聽見楊東光說了,他已經讓停了?”“墨鏡”說道。==
“小唐”一踩刹車,牧馬人停了下來。
車裏一片安靜,所有人都靜靜地透過玻璃車窗看著牧馬人前麵那個還在移動的輪廓。
是那輛“猛禽”皮卡沒錯啊?
可是楊東光剛才說,他已經命令車隊停車了,沒道理他讓其他人停車,自己開著皮卡繼續前進吧?
“你們老板會不會不在前麵那輛車裏?那輛車裏的司機和我們一樣,沒聽到楊老板的命令?”我問道。
“不會。”“小唐”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老板當年是個坦克手,退伍後做生意發了財,奔馳、寶馬、保時捷車買過不少,可他就是不喜歡,覺得開起來沒有坦克得勁。後來他在美國偶爾開了次皮卡,從此就愛上了,這輩子再沒碰過其他種類的車,而且一直說,是男人要麽開坦克裝甲車,要麽就開寶馬。”
我拿起對講機試了試,裏麵還是“喳喳喳”的,聽不清任何聲音,摁下對話鍵“喂”了幾聲,也沒收到任何回音。
我又扭回頭看了看,透過車後窗也看不到有什麽車輛跟在我們後麵。
“前麵那輛車好像也停了。”鄭曦熙說道。
我往前一看,果然,“猛禽”皮卡的輪廓不動了。
“行吧,索性在這裏幹坐著,等風停。”我在座位上伸了個攔腰,“我們現在具體位置在哪兒?”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來,手機上卻顯示“GPS信號弱”,通話信號也隻有可憐的一格。打開微信,半天都連不上去。
“我們剛過了輪台縣地麵。”“小唐”說道,“沿著沙漠公路大概往前開了10公裏左右,根據當初約定的路線,拐下公路往沙漠深處行進。我們這裏蠻牛和大鷹都覺得從這裏拐進沙漠太冒險,附近流沙比較多,而且最近白天的溫度最高達到50多攝氏度,甚至還能看到海市蜃樓,幹擾人的正常判斷。他們覺得應該先回輪台縣休息,晚上再出發。”
我一邊不甘心地擺弄著手機,一邊說道:“聽上去有道理嘛。咱怎麽沒聽他們的呢?”
“小唐”說道:“你們的月總好像比較著急,還有胖爺爺和聞老板,也都說想盡快往裏麵走。我們老板最後拍板,到都到這兒了,不能踅回去,否則傷了士氣,啥事兒都辦不成。再說晚上來有個大問題:流沙不容易看清。”
我“嗯”了一聲,看著前麵的“猛禽”皮卡,心想:“這位楊老板魄力是蠻有魄力的,不過好像喜歡蠻幹。”
“海市蜃樓?”鄭曦熙忽然在車後排說道,“你說這一片除了流沙,還經常能看到海市蜃樓?”
“小唐”點點頭,說道:“蠻牛和大鷹是這麽說的。他們以前販運貨物,老板給的時間緊,他們經常會繞過公路,穿越沙漠走這種小路,所以這邊的一些情形,他們可能更清楚。”
“那麽……”鄭曦熙遲疑著說道,“前麵那輛皮卡,會不會……會不會其實就是海市蜃樓?”
鄭曦熙這句話一出口,我、“小唐”和“墨鏡”同時一怔,都扭頭看向她,然後又看向前麵的那輛“猛禽”皮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