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三章、小謙,盡快來一趟比阿尼
那是個大約50歲的中年男人——黃種人,臉型微胖,肚子上的肥肉也很明顯。他的射擊姿勢很不標準——沒有用肩膀去頂住槍托,槍管與地麵也不是完全平行。我幾乎敢肯定,他這一梭子子彈打出去,要麽槍拿不住落在地上,要麽人站不穩坐倒在地。
他身後,一個滿臉大胡子的比阿尼人看著他,臉上露出了老師看小孩子亂做作業的那種表情。
可是,那個中年男人的身形我太熟悉了,這也是這張照片讓我心跳加快的最重要原因。
我把照片放大,仔細看這個男人的臉——我盯著這張臉看了足足5分鍾,最後,我確信:
這的確是我的父親!
沒錯,就是他!
他從沒有跟我說他去過比阿尼啊。十幾年前的話,這個國家剛剛經曆了慘烈的戰爭,三天兩頭有爆炸案,到處都是美國人的駐軍,中資企業根本不敢進入。我爹根本不可能公幹去那裏。
會不會是巧合,照片裏的人外表和我爹長得很像,其實並不是同一個人?
我開始在照片上找其他線索——很快,我發現在照片裏靶場的最遠端,有一個人穿著迷彩服,叉著腰看著靶場裏的一切。
這個人,讓我也是心頭一動:
他的身材可比我爹棒多了,腰很細,肩膀很寬。這身形,我覺得這個人也很眼熟,但我不敢確信是不是他,因為他距離鏡頭太遠,照片放大後,他的臉非常模糊。
我馬上求公司裏研發中心的一個技術同事幫忙——用AI讓模糊的照片清晰化,這種技術已經非常成熟,我們公司在這方麵,在業內也處於非常領先的地位。
5分鍾後,那個技術同事把AI處理過的照片返了回來——22兆,比原照片大了3倍多。
我打開一看,這一下我確定了——
那個“迷彩服”是叔叔!
照片裏他大概45歲左右,看上去精幹、苗條,穿著迷彩服很像一個英武的軍官——即便是現在,他也屬於那種很有範的大叔,就是白頭發多了些而已。
那麽,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
我把照片甩給趙誌祿,問他:這張照片是哪裏拍的?什麽時候拍的?
趙誌祿起先還堅持照片就是這兩天拍攝的,我指出了幾個不合理的地方。
隔了許久,趙誌祿回信息說:
“不好意思啊,我也被忽悠了。這照片是十多年前的瓦萊爾山區裏拍的,那是當地一個部落的靶場,大概在這個位置。”
然後,他發給我一個穀歌地球的截圖。的確是在瓦萊爾附近的山區裏,而且上麵顯示的地形能夠和照片中的地形對應上。
我逼問他照片的出處,他卻不再回複。
於是,我開始撥打叔叔的電話。
隔了好幾秒鍾的時間,才響起了電話撥通後的“嘟~嘟~”聲。
“嘟嘟”聲響了差不多一分鍾,電話才接通。
“喂,臭小子,幹什麽了?”電話裏,叔叔的口氣很不耐煩。
“你和我爹是不是去過比阿尼?”我問道。
“沒有。”電話裏的叔叔沉默了不到半秒鍾,斬釘截鐵地給出回複。
“我拿到一張照片,你和他在瓦萊爾附近山區的一個靶場裏練槍。你不會忘記,他當時射擊的技術有多爛了吧?還有,你穿著迷彩服,倒是挺帥的。”我冷冷地說道。
電話裏的叔叔又沉默了2秒鍾,說了一句:“誰給你的照片?”
“這你不用管,我有我的渠道。”
接下來,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喂?老叔,別不說話呀?”我說道,“你是不是在想怎麽跟我吹牛?你到底有什麽事瞞著我?”
叔叔還是沒說話。
“堂堂堂!”
忽然間,電話那頭傳來三聲高亢而劇烈的聲音。
我立刻辨別出,是AK-47的射擊聲。
“你在哪兒?為什麽會有槍聲?”我急匆匆地說道。
“嘟~嘟~嘟~”叔叔掛斷了電話。
我隱隱感覺到不妙,開始反複撥打叔叔的電話。可是他一直不接。我心中著急,連著打了十幾個電話,對麵終於接通了。
“堂堂堂!”
“砰砰!”
電話一接通,對麵就傳來了密集的槍聲,還有手雷的爆炸聲。
“叔叔!你在哪兒?你別嚇我,為什麽會有槍聲,還有爆炸聲?你說話啊,你說話啊!”
我衝著電話聽筒大喊了足足一分鍾,電話那頭的叔叔並沒有說一句話。而且,我還聽到他那邊的背景音裏,除了爆炸聲,還有一些人在“伊裏哇啦”地說話,說的都是一些我根本聽不懂的語言,有點像中亞、中東一帶的語言。
叔叔難道是在一個戰場上?
我隻能對著聽筒大喊,足足2分鍾後,電話那頭終於傳來了說話聲:
“小謙,是你嗎?”
我愣了一秒鍾,認出來是叔叔身邊一個保鏢的聲音。叔叔生意做得不小,還被生意場上的對手威脅過。從十幾年前開始,他身邊就養了幾個人,負責他的安全。裏麵一個叫老鍾的最為忠心,保鏢們換了好幾茬,他都沒走,而且身手非常了得,無論是用防身棍,還是徒手格鬥,都是一把好手,我就親眼看到過他一個人徒手和十幾個討債公司的流氓對打,結果把對方四個人打成重傷,總共十五個人送進醫院。
據說他在跟著叔叔前,是職業散打選手。
“老鍾對吧?你們在哪兒?我叔叔呢?”
“斌總他……中了一槍……”
我一聽,腦子裏“嗡”的一聲——身體上無論是哪裏中槍,都不是好玩的。
“他怎麽樣了?哪裏中了一槍?你們在哪裏?”
“小謙,盡快來一趟比阿尼。我發個定位給你,要快。”電話裏的老鍾說話的語氣很沉重。
“你先告訴我,我叔叔怎麽樣了!”我衝著手機大喊。
“轟!”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巨響。隨即,我隻聽到電話那頭的老鍾猛地尖聲大叫了起來:“啊!啊!啊!”
然後,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陣“嘶嘶嘶”的噪音,再後麵,電話就斷了。
當我再次撥過去時,聽到的是無法接通的提示音。
我心急火燎地打電話給叔叔的公司,打給他的秘書,問叔叔去了哪裏。
他的漂亮秘書用甜得發膩的嗓音說道:“斌總1個月前出去的,具體去哪裏不清楚,也不讓我們問。公司裏現在大小事務都是由謝總經理在負責。小斌總,你別難為我了,斌總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三天兩頭喜歡去爬山、玩極限運動……”
我沒空跟她廢話,直接掛斷了電話。腦子裏先是“嗡嗡”作響,然後一個聲音開始重複在頭腦裏出現——
“小謙,盡快來一趟比阿尼……”
“小謙,盡快來一趟比阿尼……”
“小謙,盡快來一趟比阿尼……”
叔叔在比阿尼。
沒錯,他應該就在那裏。
具體的方位——嗯,十幾年前那張照片裏的靶場或許是個線索。而那個靶場的位置——在瓦萊爾東北部的山區裏。
又是瓦萊爾!
行!我去一趟!
想到這裏,我群發微信給趙誌祿、歐明德和鄭曦熙三人:把我拉回群裏吧,去比阿尼,算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