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八章、“香噴噴”的死亡列車
此時,我們所在的站台上出現了一些治安官。他們拿著警棍嗬斥著,不守規矩的乘客都會挨上幾下。
我上了車,按照車票上的標示找到了座位——鄭曦熙、歐明德他們還有“大駱駝”他們都在附近。
此時,我就發現對麵的那輛先前很奇怪的火車已經整個駛過了站台,進入了車站深處應該是用於停放列車檢修的地方。
更多的人從列車上跳了下來,尖叫著四下狂逃。
而且,這輛列車所行使過的鐵軌上留下了一點點暗紅色和殷紅色的血跡。
我感覺有些毛骨悚然——那輛“香噴噴”的列車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更多的軍警出現,開始抓捕、攔截從“香車”上跳下來的人,同時也有人去追那輛詭異的“香車”。
我忍不住探出頭去看,立刻被人粗暴地拽了回來——列車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荷槍實彈的軍警,他們一言不發,隻管把探頭出去看的乘客拽回來,並且鎖上車窗。
乘客們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得到的答複是——那輛列車有爆發鼠疫的危險,需要全麵消毒。
乘客們還是在議論紛紛——很顯然,誰都不是傻子,這種說辭難以讓他們信服。
但軍警們拒絕給出進一步的解釋,頂多說一句:你覺得害怕?那趕緊乘車離開,不是很好嗎?呆在這兒看熱鬧有生命危險。
乘客們漸漸平靜了下來。
很快,這些軍警巡視了一圈,確認車窗都關閉後,就下車了。
汽笛長鳴聲中,火車緩緩駛出了站台。
“砰砰砰!”
一陣陣槍聲從身後傳來——是剛才軍警撲向“香車”的方向。
開槍了?
抓耗子、收拾臭蟲要開槍?
事情肯定沒那麽簡單。
我所在的列車在加速前進,周邊的景物飛速倒退,車廂劇烈晃動起來——似乎是列車長下令發動機滿檔,全速前進。
5分鍾後,那些鬼哭狼嚎和砰砰砰的槍聲,都在車後逐漸遠去、模糊。
“轟!”
正當我們以為事態可能已經平息下去的時候,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從後方傳來。
列車上很多人再也按捺不住,紛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列車尾部湧了過去——還有幾個膽子大的把車頂的通風口打開,爬到了車頂上去。
很快,桑奇就告訴大家,之前在火車站出事的那輛列車發生了爆炸。
我看他和“大駱駝”等人的表情倒很平靜,心裏麵不免有些稱奇。
“沒辦法,這就是比阿尼。”桑奇聳聳肩說道,“我們早就習慣了,早上出去時人還好好的,晚上在家留守的妻子就會被通知:您丈夫在某某街道上被炸死,他如今獲得了身心上的解脫,請您節哀。”
我之前也知道,比阿尼這地方有時候不太平。但剛才那輛列車明顯有些不同——那股子濃鬱的米福思香怎麽解釋?還有爆炸發生前,那麽多人不顧一切地逃出列車,說明列車上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但我們所在的列車開始全速前進,距離那輛“爆炸香車”越來越遠。我再好奇,也不可能返回去看“爆炸香車”到底發生了什麽。
瓦萊爾附近的山區非常崎嶇,列車行進的路線歪歪扭扭,要麽穿梭在兩邊都是峭壁的懸崖之間,要麽就直接穿入黑漆漆的隧道洞中,過了好幾分鍾才能重見天日。
趙誌祿的座位就在我左邊,隔著走廊。他買了一大包瓜子,在那裏一邊把吃掉的瓜子殼吐在地上,一邊繪聲繪色地在對鄭曦熙以及歐明德說著比阿尼前總統阿桑達的“後宮秘聞”,正說到興奮處,忽然有人打斷了他。
“你說得不對。”
非常的中文,讓我和趙誌祿、鄭曦熙以及歐明德都微微一驚:碰到老鄉了?
我循著聲音一看,隻見一個瘦削的身影坐到了我的對麵——是之前在火車站裏碰到的那個“怪臉老者”——查希爾。
我對麵的兩個位置,連同附近幾個火車座位之前一直空著,我還以為是車票沒賣出去。此時查希爾和他的手下坐了過來。
查希爾一邊用一種很優雅的姿勢坐了下來,一邊對我點頭示意。他身旁的座位坐的是另一個魁梧健壯的漢子,這漢子不但在查希爾坐下來之前幫他撣了撣座位上的灰,還在查希爾坐定後,拿出一個搪瓷杯子,去給查希爾打來了水。
查希爾坐定後,對著趙誌祿說道:“阿桑達投靠北方那個強大的外國,想用他們強大的武力來維持他的恐怖統治,欺壓比阿尼的同胞。他是安真的敵人。你說他在總統府裏豢養的女人有127個,我告訴你,不止這個數。他僅僅在安撒羅省,就搶了當地214個少女。把這些虔誠的、正在接受正規教育的女孩子搶到瓦萊爾,滿足他邪惡的欲望。我那時候就在瓦萊爾的總統府裏,我知道得最清楚。”
趙誌祿先是臉憋得通紅,顯然,他對有人反駁自己很不滿意。但他最後還是賠笑說道:“查希爾,您說得對,說得太對了。我也就是道聽途說而已。另外,您的中文說得這麽棒,是誰教的呢?”
查希爾淡淡地說道:“是一個中國朋友教的。你們中國人,都是朋友。”
說著,查希爾伸手拖住自己的左側下巴,然後往外一摘。
我驚駭地看到,查希爾的臉裂開了。
先前他的左半邊臉我就覺得不太對勁,此時我終於看明白了,先前我所看到的、他的左半邊臉,其實並不是“臉”,而是“麵具”。隻不過這“麵具”做的太逼真,和他臉的其他部分融合得太好,所以看上去像臉的一部分而已。
此時,他把這張“麵具”摘掉,露出了他左半邊臉的“真麵目”。
我瞪大眼睛,本能地把身體往椅背上靠,死命地靠,恨不得整個人能鑽進椅背裏去。
因為他左半邊臉的“真麵目”實在太可怕了。
那是一張完全“凹陷”的臉,我不知道他是之前受了重傷,還是天生就有缺陷,但他左邊的臉皮明顯癟下去一大塊,口腔在這裏無法完全閉合,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豁口,能夠看到牙齒和舌頭。他左邊的眼球應該還是功能正常的,但左下方也有大概三分之一到一半的部分,裸露在外,眼瞼無法閉合覆蓋。
而麵具內側,有一些白色的紗布,上麵泛著黃色,這應該是醫療護理用的。畢竟如果眼球長期暴露在外無法得到眼瞼的遮蔽和清晰,是會發炎的。
摘下麵具後,查希爾喝了口手下打來的水。那個手下接過麵具,並且打開一個醫療包,更換麵具內側的紗布,動作非常熟練。
一分鍾後,麵具內側的紗布更換完畢,查希爾拿過來重新戴上。
他衝著我笑了笑,用中文說道:“抱歉!嚇著這位中國朋友了。”
我說道:“沒……沒……沒有……我……我……”我其實是被嚇著的,甚至很想換座位——查希爾麵具下真實的臉,絕對是會讓人做噩夢的,比歐明德現在白天的真實麵目(這家夥現在把自己從頭到尾隱藏在厚厚的長袍和頭巾之中)還可怕幾十倍。但我意識到,對方在比阿尼的勢力極大,我根本惹不起,所以不敢造次。
查希爾淡淡地一笑,說道:“12年前,我在庫拉切諾山脈,和北方強大外國的餘孽——軍閥卡布爾交鋒。一顆炮彈落在我身體的左側,單片把我的臉給割裂了。我當時就昏了過去,在昏迷中甚至聽到了安真的召喚。等我在醫院裏醒來,我的臉就是現在這樣了。另一個強大外國的醫生精心照料我,我卻在第二天就堅持出院——因為我知道,他們也是惡魔,我們遲早要和他們有一場戰鬥。”
我長吸了一口氣,說道:“其實……其實我一直很敬佩您這樣有理想、有信仰的人。”
查希爾說道:“是嗎?不過我覺得你們中國人當中,也有很多有理想、有信仰的人吧?否則,你們國家為什麽能發展得如此之好?還有,朋友,是什麽支撐你們來比阿尼這樣的……嗯……怎麽說呢,窮山惡水的?而不是呆在國內享受我們比阿尼人無限羨慕的太平盛世呢?也是理想和信仰吧?”
我訕訕地笑道:“我們是公司派來的……能多賺錢,畢竟都要養家糊口。”
查希爾笑道:“對,家!在你們中國的男人眼裏,家很重要,對吧!這也是一種信仰,值得尊敬的信仰!有了這種信仰,男人才會安心,才會奮鬥。不像我們有些比阿尼男人,失去了所有信仰,渾渾噩噩,甚至投靠到了蘇聯人、美國人那裏,成為安真唾棄的,沒有任何主心骨的蛆蟲。”
我發現,這個查希爾非常健談,而且情商不低,能夠語調溫柔地、恰當好處地誇獎別人。聊著聊著,他甚至跟我聊起了半島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