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九章、查希爾老爹
我非常吃驚這個比阿尼人居然對半島戰爭這段曆史如此熟悉，甚至能對當時戰爭雙方的戰術分析得頭頭是道。什麽“星期攻勢”啊，什麽步兵“三三製”小分隊啊，他都分析得很詳盡。
聊了一個多小時後，查希爾甚至還小聲跟我聊起他家中的情況：他的妻子比較勤儉，一件衣服穿破了都舍不得扔。而他的女兒和我差不多大的年紀。
“她現在在瓦萊爾國立大學念書，天天嚷嚷著要去美國念書，還要拿諾貝爾獎。有可能的話，幫她介紹一個中國男朋友吧。她要是能嫁到中國去，我也放心了。”
查希爾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老父親。這更讓我覺得，眼前這位“學究”其實並沒有那麽迂腐，而是很接地氣的一位老夥計。
很快就到了飯點，列車上的服務員開始兜售食物。
查希爾和他的隨從們，以及“大駱駝”幾個在吃飯前禱告了半天，等他們禱告完畢了，我、歐明德、鄭曦熙和趙誌祿早就吃完了。
我百無聊賴，靠在椅背上觀賞車窗外的風景，避免去看麵前查希爾摘掉麵具後可怕的容貌。
過了一會兒，正當我開始懨懨欲睡之時，我的鼻子裏忽然飄進來一股香氣——
米福思香！
我就好像遭到電擊一樣清醒過來，扭頭看去，隻見隔著一個座位，正有一個阿比拉當地婦女從走廊經過我們的座位。
那陣子米福思香，似乎是從她身上飄出來的。
我站起來，大聲說道：“請等一下！”
那女人沒有理睬我，而是快步走開。
我連忙對坐我旁邊的另一個遊客說道：“勞駕，請讓一讓！”
那遊客是阿比拉當地人，似乎是聽不懂中文，傻呆呆地看著我並沒有動作。
最後，還是查希爾對他說了兩句，那人才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測過身體把我讓過去。
而此時，那個女人已經不見了蹤影——連同那股子米福思香也消失了。
我仔細回想那個女人的樣子——她的頭上包著包巾，我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她穿著當地人長穿的那種灰白色長袍，沒錯，之前看到白月，她穿著的也是這個。而她的身形也是嬌小型，和白月一模一樣。
更何況，那個女人走路的樣子，也是腰肢扭動幅度比較大，雙腳有意無意地踩在一條直線上。
沒錯，我敢95%地肯定，那個女人就是白月。
她去哪兒了？
從她剛才行走的方向看，應該是往後麵的車廂去的。
我趕緊扭頭跟上。
到了車廂的最末尾，我打開車廂與車廂之間的連接門，看到那個嬌小窈窕的身影正在下一個車廂的最尾端，打開另一扇連接門要進入再下一截車廂。
我大踏步走去，大聲叫道：“白月！白月！你停一停！”
對方並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而是消失在連接門後。
我見她此時走路的速度相當快，心裏麵著急起來，索性邁大步跑了起來。可隻跑了沒兩步，腳下一滑，人往前衝著就摔了個狗啃屎。
這一下摔得我鼻血都躥了出來。有人伸手抓住我胳膊，把我從地上拽了起來。我正要道謝，那人竟嬉笑著在我身上胡亂摸索起來——
碰到流氓了！
敢占老娘便宜？
本來就有些窩火的我頓時勃然大怒，一腿就踢了過去，正中那人襠部。那人慘叫著坐回了座位，我繼續往前狂奔，去追白月。
我連著躍過了三四個車廂，其中還包括一截餐車。可是一直沒有看到白月的影子。我心頭焦急，一路上不停地問列車上的管理人員有沒有看到一個身形嬌小，走路邁著貓步的姑娘。可是這些人全都聽不懂中文和英文。
我隻能像沒頭蒼蠅一樣往前衝，很快就到了車尾——還是沒有白月的身影。
但我覺得白月應該就在這裏，因為我的鼻子裏，還能時不時地聞到那股子奇異的“米福思香”。
可惜我的嗅覺和狗還不能比，否則我應該能聞著味兒就把人給找到。
我大叫著：“白月！白月！別躲著我了，我在這兒，我還有保鏢。你別怕巴瑞德！我帶你走，我……我是柳謙啊，你應該知道的！”
乘客們都睜大眼睛，用一種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其中有個70歲左右的老大娘，偷偷地衝著我使眼色，並且指了指一個方向。
我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在一個並沒有人坐著的座位下麵，露出了一小截灰白色的長袍。
我走過去一看，果然，那個座位的小台子旁邊，蜷縮著一個女人。
我又驚又喜，連忙說道：“白月！跟我走，快跟我走！”說著，伸出手去拽她的肩膀。
可是沒拽動，這女人一扭身子，把我的手甩開。
此時我皺了皺眉——倒不是因為白月拒絕跟我走，而是覺得濃鬱無比的米福思香中，似乎夾雜著另外一種很奇怪的味道，這使得這個女人身上散發出的氣味兒，極為怪異。
我心裏麵隱隱覺得不妙，說道：“你怎麽了？有什麽不舒服嗎？”說著，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上一次，我生怕弄疼了她，所以出手比較溫柔。這一次，我打算無論如何把她從座位底下拖出來，看看她到底怎麽了，因此用上了全力。
在一陣“啊”的尖叫聲中，這個女人沒有被我拖出來，但她護住自己麵部不讓人看到的胳膊被我拽開了。
我就敢到眼前一閃，兩個東西撲麵而來。
我嚇了一跳，連忙揮手去打。那兩個東西立刻朝著斜上方飛了開去。
此時我才看清——是兩隻藍色的蝴蝶。
身上的花紋非常漂亮，還點綴著閃著熒光的點狀花紋，因此扇動起翅膀來卟靈卟靈的，甚是妖豔。
是米福思——比阿尼當地的“香蝶”。
兩個比阿尼小孩看到“香蝶”興奮地衝上去要抓。
我卻覺得不對勁，白月的臉上為什麽會飛出蝴蝶來？
我心裏的陰影麵積此時無限大，於是我不顧一切，伸出雙手，拽住白月的兩條胳膊，然後用力往外一拽。
白月整個身體被我拽了出來，與此同時，她的兩條胳膊也漸漸支撐不住，被我拽了開來。
她索性不再遮遮掩掩，抬起頭來。
我看到了她的臉。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全身一激靈，整個人就好像觸電一樣往後就倒。
她的臉……她的臉怎麽會成了這樣？
此時她的臉上，爬滿了一條條小蟲子。這些小蟲子的身體是五彩斑斕的，說實話還挺好看的，但爬滿在一個人的臉上，卻顯得格外恐怖。
這些小蟲子似乎是在拚命啃食眼前這個女人的臉，把她啃得鮮血淋漓。剛才我之所以覺得這女人身上的氣息怪，應該就是因為米福思香裏混雜了血腥氣所導致。
而且，在這些蟲子中間，還夾雜了許多的蛹。我還看到，一些蟲子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蛹。這些蛹就如同肉球一樣掛在眼前這個女人的臉上。有兩個蛹已經破了，剛才那兩隻“香蝶”就是從裏麵飛出來的。
我還看到，許多色彩斑斕、胖嘟嘟的蟲子正在往這女人的脖頸裏鑽。
我因為吃驚而張開的嘴巴還沒閉上，忽然就聽見兩聲孩子尖利無比的哭叫——回頭一看，剛才還在戲蝶的兩個小孩，那個男孩子捂著臉倒在地上，指間滲出血來。
很快，他從鮮血淋漓的臉上惡狠狠抓上一把，狠狠摔在地上。
我就看到，那一灘血跡中，有一隻已經被捏死的蝴蝶，翅膀在那裏無力地擺動著。
我心裏頭一凜，連忙用衣服遮住大部分麵龐，回頭再看，隻見眼前這女人的臉上，又有好幾隻蛹爆了開來，一隻隻妖豔奪目的米福思從裏麵爬出來，抖動了兩下翅膀就飛了出來。
它們在空中盤旋了起來，就如同漫天的小星星一樣。
這種小星星看上去漂亮，但絕對是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