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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四章、鷹鉤鼻

  “距離下一站還有多久?”歐明德問道。


  “到諾力楊夫斯克還有3個小時車程。”趙誌祿答道。


  “要3個小時?地圖上看距離不遠啊。”鄭曦熙看著車窗外的熒光,跺跺腳說著。


  “小姐姐,你要知道,這裏是山區。地圖上的距離可能隻有幾公裏,可是道路彎彎曲曲的,可能要走上幾天。你知道當初蘇聯修建這條鐵路時,施工難度有多高,死了多少人嗎?”趙誌祿說道。


  “那現在怎麽辦?你看,蝴蝶越聚越多,我們能撐的過3個小時嗎?”鄭曦熙說道。


  說話間,隻聽“嗡”的一聲,列車從隧道中穿了出來。陽光照射進車廂。


  但這一次,和進入隧道之前相比,陽光明顯沒有那麽強烈了——更多的蝴蝶聚集在車窗上,遮蔽了陽光,車廂裏頓時就顯得異常陰暗。


  非但如此,我們還能聽到“砰砰砰”、“砰砰砰”的聲音——是蝴蝶在啄擊車窗玻璃,它們要破窗而入。


  所有人麵色都陰沉下來——列車能不能撐過三個小時,實在很難說。


  就在這時,我聽見一陣喧鬧聲從前麵另外一節車廂內傳了過來。有人還發出尖叫,似乎是遭到了毒打。


  歐明德拍了拍“大駱駝”的肩膀,“大駱駝”應了一聲,領著桑奇和另外幾個夥計就衝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歐明德說道:“咱先坐回去,呆在這兒也沒什麽用。安靜下來想想辦法,或許能有出路。”


  我、鄭曦熙和趙誌祿答應一聲,跟著他回到我們自己的座位上。


  一路上,趙誌祿問我為什麽要到車尾去。


  “你這人可真有意思,前麵一次在站台上差一點惹出大禍的也是你。你是掃把星嗎?”


  我一聽,心裏麵頓時感覺窩火至極,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鄭曦熙忍不住問道:“我也覺得你神神叨叨的……到底怎麽了?”


  我說道:“我在站台上看到白月了。剛才,我又看到她了。”


  鄭曦熙“哦”了一聲,說道:“她不昏迷了?醒了?那秦劍秀、賈飛他們幾個也在車上?”


  我說道:“這我不知道。白月是被巴瑞德劫持了。”


  鄭曦熙和歐明德互相看了一眼。


  歐明德說道:“嗬嗬,這車上越來越熱鬧了喲。我們要小心著些。”


  回到座位上坐了一會兒,那邊車廂裏的吵鬧聲和尖叫聲漸漸停止。


  又過了一會兒,“大駱駝”和桑奇幾個人就回來了。他們還帶回來一個人——一個穿著西裝的白人,鷹鉤鼻、禿頂,兩隻眼睛是藍色的,非常有華爾街之狼的那種感覺。


  “鷹鉤鼻”此時卻顯得有些狼狽,身上的衣服被扯破,那套歐版的高級西裝連同裏麵的白色襯衫現在被撕成一條一條的,掛在他身上顯得很是滑稽。眼眶邊、嘴角邊還有身上都有血跡,一看就知道剛剛挨過一頓毒打。


  “大駱駝”和桑奇顯然對“鷹鉤鼻”沒有好感,讓他站在那裏。


  桑奇用英語說道:“打聽清楚了。剛才我們聽到的、吵鬧的聲音,就是這個人在挨打。”


  歐明德抬眼看了“鷹鉤鼻”一眼,顯然,出於國內眾所周知的原因,他對西方白人也沒什麽好感。


  “為什麽挨打,就因為他是個美國人?”歐明德問道。


  “我不是美國人,我是法國人。”“鷹鉤鼻”忽然開口說道——他的中文居然相當標準。


  我們幾個互相看了一眼,歐明德示意鄭曦熙問問他。鄭曦熙點頭說道:“那你是幹什麽的?剛才為什麽挨打?”


  “鷹鉤鼻”說道:“我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我們給比阿尼帶來了就業崗位,提升了比阿尼的GDP。可是,當地人一直對西方心存不滿。我隻是個商人,把比阿尼幾百年來經曆的苦難算成我一個人欠下的血債,這不公平。”


  “鷹鉤鼻”越說越激動,旁邊“大駱駝”猛地站起來,用手上的AK-47槍托在“鷹鉤鼻”的後背上猛砸了一下。


  “鷹鉤鼻”痛叫了一聲往前搶了一步。周圍的比阿尼人一陣歡呼。


  隨即,“大駱駝”開始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他先是指著“鷹鉤鼻”破口大罵,然後慷慨激昂地在車廂裏走來走去,發表著演說。他的演說似乎極富煽動性(雖然我一個字都聽不懂),周圍的比阿尼人一個個群情激昂。以至於我一度擔心,“大駱駝”會不會太興奮了,在周圍人的鼓動下就地把這個“鷹鉤鼻”給殺掉。


  幸好最後並沒有。桑奇向我們解釋了一切。


  原來,“鷹鉤鼻”是法國一家香水製造公司,在比阿尼的一家原料提煉工廠的商務代表。這家香水製造公司並不直接生產香水,而是在當地飼養大量的“米福思香蝶”,然後將蝴蝶製成香水原漿或者其他形態的原材料,出售給一些大牌香水企業。


  他們的工廠,就位於諾力楊夫斯克小鎮。


  “鷹鉤鼻”在各國遊曆,精通多國語言,在比阿尼呆了5年,精通當地幾個部族的語言。他上車後,就開始搭訕一個當地的少女,並且開始吹噓他所服務的香水原料提煉廠裏的一些事情。


  他提及,為了增加香水原料的品質,從5年前開始,公司總部就聘請了幾個生物專家,對他們所飼養的米福思香蝶進行品種改良。就在幾個月前,改良工程成功,產生了一種香味更濃鬱,並且生殖速度更快的新品種,被命名為“米福思-2號”。


  這一科研成果發布後,各大香水品牌的訂單如同雪片一樣飛來。公司的股價也一路猛漲,市值創下新高。


  但有一次,一個在實驗室裏值班的研究人員忽然身亡,身體被啃得隻剩下骨骸。參與改良工程的科學家意識到——“米福思-2號”可能是食肉的。


  這就比較恐怖了。於是科學家請示公司總部,是否要將“米福思-2號”銷毀。得到的答複是——不能,生產要繼續。


  於是,工廠隻能繼續生產“米福思-2號”。


  “鷹鉤鼻”繪聲繪色地把這個有點讓人毛骨悚然的故事說給了一個比阿尼姑娘聽。比阿尼姑娘起先隻覺得故事很有趣,很刺激。


  可是,很快後部幾節車廂出事的消息就傳了過來。那個比阿尼姑娘迅速意識到,那些可怕而妖豔的蝴蝶,可能就是“鷹鉤鼻”所服務的那家公司所生產出來的“米福思-2號”。於是她把事情告訴了閨蜜,閨蜜又告訴了自己的父親……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整個車廂裏的人都認定:列車乘客所經曆的苦難,都是“鷹鉤鼻”的公司造成的。


  於是,他們圍上去就對“鷹鉤鼻”一頓暴打。


  要不是“大駱駝”、桑奇他們及時趕到,“鷹鉤鼻”很可能就被活活打死了。


  桑奇說到這裏,還激動地大叫:“大駱駝說得對!說不定,那家工廠就在用我們比阿尼人去從事香水原材料的生產,這幫萬惡的資本家躲在巴黎或者比阿尼最高檔的寫字樓裏敲敲鍵盤算算賬,我們的人卻累死累活甚至被蝴蝶啃成白骨。他們把我們比阿尼人最美麗的蝴蝶,改造成了恐怖的生物,還釋放到純潔的大自然中。他們是安真的敵人!是達約特,是惡魔!”


  “鷹鉤鼻”顯然也聽見桑奇在說什麽,他意識到,“大駱駝”的話很可能是要他命的咒語,如果“大駱駝”繼續說下去,可能這裏的人又要對他一頓暴打。這家夥連忙鑽到我和歐明德所坐座位的台子底下,大聲用英語求饒。


  歐明德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對鄭曦熙輕聲說了句話。


  鄭曦熙抿著嘴乖巧一笑,對桑奇說道:“你讓大駱駝別再說了,我們不想要這個白人的命,我們可以加錢。”


  桑奇和“大駱駝”說了幾句,回複來了:“能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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