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告別
宋羈鳥目光落在了那張二十塊錢的紙幣上,怔在了原地,眸光微動,似有異樣在眼中輾轉。
這二十塊錢,是薑小努力考上全校第一的原因。
而原因的背後,也是她。
宋羈鳥愣了許久,才伸出滿是瘡痍的手接過那張嶄新的紙幣,這張紙幣如燙手山芋,她的胸口一陣鈍痛,漸漸擴散,疼得她不知所措。
“薑小的姐姐,我為我兩年前犯下的錯誤為你們道歉。”章俊鄭重而認真的道,“兩年前我不應該仗勢欺人,奪走屬於薑小的榮譽,更不應該辱罵你和薑小發生爭執,推她下了樓梯。”
章俊的每一句話都讓宋羈鳥心如刀割,越聽下去眼淚更是模糊了眼眶。
為什麽她完全不知道這些事!
她在做什麽!
“我也為我媽媽在你身上犯下的罪行道歉。”章俊說著,上半身微微鞠躬,形成九十度,給她彎腰道歉,“真的請你原諒。”
一個十歲的孩子向她一個二十四歲的人道歉,她不接受的話豈不是隻會顯得她太計較。
而且,兩年前他又能做什麽呢,她們不被世俗所接受,同流合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有一句話是這樣的:錯的就是錯的,不會因為做的人多了而理所當然的變成了正義。
可錯了嗎?大概吧。
薑小都沒有了,她計較這些又有什麽意思呢?都已經發生了,道歉又可以改變什麽呢。
她捏緊了手心那張鈔票,強忍著心酸和苦楚,艱難的對他說。
“…都已經過去了,你不道歉我也不會記得。”
她沒辦法說出沒關係那三個字。
又怎麽可能真的沒關係,傷害她的不僅僅是她自己,還有她的小小。
縱使她再清楚站在這裏的人如果是薑小的話,一定會原諒,但她也不能替她說出那三個字。
宋羈鳥說完,就抬起沉重的腿繞道而行。
章俊轉過身,目送她離開,他內心不知做何感想,腦海裏湧現了兩年前她跪在玻璃渣上向她媽媽求饒的畫麵,緊接著是他媽媽被一個有權勢滔天的男人逼瘋的場麵。
章俊清楚的記得,那個男人很可怕,兩眼猩紅,目光狠戾,像一隻盛怒的雄獅,侵占了自己的領地
他媽媽至今還躺在重症監護室不醒,這兩年不知道想了多少遍,才恍然明白,真的是他們做錯了。
宋羈鳥抱著紙箱子一步一步往樓下走,步履緩慢,但她也不急,耐心的像是已經很熟練了。
“你也撿瓶子啊?”
突然,她無意聽見樓下幾個女生的對話。
“你這是學薑小,丟不丟臉啊?”
“這是窮人才會做的,有點出息吧。”
“撿瓶子怎麽了?”那個女生反駁著,將空瓶子投入了籃子裏,她不屑一顧的繼續說。
“花著家裏的錢你們很心安理得,那對於你們來說,什麽賺錢方式才是體麵的?”女生一個人對抗三個人,氣勢不輸於她們,“任何職業都是值得被尊重的。”
“大話不要說的那麽好聽。”
有人嗤笑道:“當初薑小遭受校園欺/淩的時候,你沒有參與嗎?”
“我沒有。”
她眸光微閃,倏然低下了頭,有點底氣不足。
“是沒有,你隻不過是成為了旁觀者。如果你真的想幫她,早不會在這裏裝樣子,給誰看呢。”
她們的這些話句句屬實,也戳到了她的心口,當薑小遭受別人白眼嘲諷時她確實沒有上去幫她。
她想,可沒有那個能力和勇氣啊。
一旦和她站隊,她也將遭受不幸。
宋羈鳥身體止不住的發抖,薑小真的沒有幹偷雞摸狗的事,她隻是用自己的雙手掙錢。
那冷嘲熱諷的幾個女生走後,宋羈鳥才下了樓,拾空瓶子的女生雙手拎起方籃,一不小心掉了一個空瓶子下來。
剛好滾到了宋羈鳥腳邊,宋羈鳥彎腰撿了起來,重新放了回去。
女生見她把自己包裹的嚴實,有點可疑便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道了一聲謝便匆匆離開了。
今天她知道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多到她無法將這些信息消化,突如其來的眾多情緒在翻江倒海,每一種都致命。
她終於走出了校門,在她出去的那一刻,看門的大叔立馬把校門關了,視她為傳染性極強的疾病一般。
宋羈鳥也沒有在意,這種事情見得多了她也習以為常了。
她抱著紙箱子站在馬路上,看著人來人往的人們,突然在想,她該何去何從呢。
沒有了家,沒有了親人,也沒有朋友,好像哪裏都無所謂了。
隻要離開這座城市,去哪都行。
去費城吧,那裏魚龍混雜,至少不會被李家和沈舊林發現。
然後她要等林題醒來,還有抓獲人販子的消息,隻要她做完這兩件事,她就有地方去了。
宋羈鳥騰出一隻手,覆上了那隻血吊墜項鏈,冰冷的心被暖了一點點。
小小,姐姐帶你去看看世界…
沈家。
一位雍容典雅的婦人優雅的坐在真皮沙發上,兩手端著茶盞,細細品茶,味微澀卻別有一番滋味。
“這茶挺不錯,兒子有心還惦記著我。”
江迎君把茶盞推回了茶幾上,發出悶聲,這話說的好聽,可臉上沒有一點情緒,說這話時也全無半分感情。
沈舊林穿著黑色襯衫,驚為天人的俊顏之上盡數冷淡,但畢竟她是沈家的當家主母,賦予他新生和權力的養母。
“母親要是喜歡,下回去歐洲可以幫您多留意。”
江迎君的臉色沒那麽好,淡漠的說,“不用了,茶再好喝一次就夠了,喝太多反而覺得沒那麽新鮮了。”
一隻白貓優雅的踱著貓步而來,輕盈的躍到了沙發上,江迎君將它抱入了懷裏,慢條斯理的撫摸著它身上的毛,接下來說的話氣定神閑。
“聽說,你前段日子處理了一個女人。”
江迎君低眸,嘴角微微彎起,卻是因為一隻調皮的阿瑟拉貓。
“嗯。”沈舊林如實回答。
他處理一個人輕而易舉,沈家也不會說什麽。
江迎君的過問隻不過想知道他想幹什麽。
沈舊林做事從來都是有緣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