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消磨
他低壓著磁性好聽的聲音，卻似地獄冥魔般幽幽傳入她耳中。
宋羈鳥顫抖著身體，不敢相信的望向他，隻見沈舊林彎著薄唇，笑得那樣溫柔卻令她脊背寒涼。
瘋了。
他真的是瘋了。
難道就要連無辜的人都不放過嗎？
她已經變得不人不鬼的樣子了，怎麽能拖顧懷舟下水？
宋羈鳥始終相信，依沈舊林的權勢滔天，想要扳倒顧家並不是個難事。
她咬牙切齒，默默吞咽下這些低沉難以言喻的情緒，再也不說話。
見她真的乖乖聽話，沈舊林滿意的牽著她灼傷的手。
他含情捧著那雙灼傷發起泡的雙手，放在唇邊吹了吹，宋羈鳥也跟著他這個舉動往後縮了縮，似乎對此很不適應。
“疼麽？”他柔聲問她，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沈舊林攬著她的腰肢，像是在對顧懷舟宣示主權。
“以後夫人就不麻煩顧氏太子爺了，還請太子爺往後自重。”
他冷著臉，戾氣橫生。
不過看在宋羈鳥如此聽話的份上，他就沒有再追究，如果她選擇的真的是顧懷舟，那麽他也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他沈舊林從來不是個會耍嘴皮子的人。
“把人一並帶走。”
沈舊林瞥了一眼被牽製住的嚴語，冰冷的語氣令人冰凍三尺。
接下來，他便帶走了宋羈鳥，顧懷舟想要追上去的，但他看懂了她之後的搖頭示意。
她不想要他為了她冒險與沈舊林作對，即便他不在乎，但要考慮她的感受和處境。
再次隻能目睹他將她從自己身邊帶走，顧懷舟攥緊了拳頭，狠狠的砸在了牆壁上，緊握的拳頭瞬間紅腫了起來。
他恨啊。
為什麽總是沒有能力去保護他所愛的人？
他絕對不會允許沈舊林再次傷害她。
笙笙，等著我。這一次，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一輛黑色奧斯頓停在菲斯曼門口，一如它的主人般神秘矜貴，而後麵緊隨著的車都是沈舊林手底下的人。
宋羈鳥麵無表情的坐在副駕駛座上，她抬開視線，透過車窗看向菲斯曼裝設奢靡的大門處。
她這具軀殼被迫留在沈舊林身邊，心卻還停留在顧懷舟處。
“薑小的日記本我會找人複刻一本一模一樣的。”他覆上她的手，溫熱的觸感卻讓宋羈鳥倍感惡心。
她的內心深處在抗拒他的觸碰，尖叫著拒絕，這種感覺就好像一根無形的繩索捆綁住了她的靈魂和心髒。
宋羈鳥幹淨利落的抽出了手，疲憊的靠在椅座上，無力的說了句，“不用了。”
“…笙笙。”
“別這樣叫我。”宋羈鳥難能可貴的抬了抬視線，輕輕瞥了他一眼，緩緩說出接下來的話，“很惡心。”
沈舊林當即愣住了。
她說什麽？
惡心？
以前她不是這樣的啊…
她想讓他開口這樣叫她的。
難道是因為有了別的男人這樣喊她，她就覺得他喊不喊都已經沒有意義了嗎？
不，他不會相信的。
“說什麽傻話？”沈舊林當做沒聽見她方才的話似的，他伸手撫摸她幹燥的發，“放心好了，那個罪魁禍首我會讓她得到她應有的懲罰。”
她忽然認真開口，“罪魁禍首難道不是你麽？”
“沈舊林，是你，是你害了我們。”宋羈鳥壓積了多年的委屈和怨恨統統都有了發泄口，“所以，請沈先生，放了我們好麽？”
“笙笙…”他像個孩童一樣，突然覺得不知所措，“你該明白，拐賣那件事不是我安排的。”
“是，不是你幹的。”她擰眉，痛苦在她眉目間恣意妄為。
“可沈舊林，你摸著良心問問你自己，即便那件事真不是你幹的，你也會想盡其它辦法來折磨我的，不是嗎？”
聞言，他語塞，被堵的什麽都說不出，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她說中了。
“但是笙笙。”他鎮重而認真的凝望著她，“我現在已經有能力保護你了，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不管是以前還是往後，他都會把那些失去了的時光補償回來。
他要讓她永遠在她身邊。
宋羈鳥喉嚨間發澀，身體痛苦不堪，現在她每次見到他，身體都在鑽心的疼。
是這具身體記住了曾經那些受過的恨和怨，就算她要忘記，身體本能也會幫她回憶過去你。
“沈舊林，你的未婚妻是林題，不該找我的。”
她虛脫的說出了這句話。
從他提出分手然後和林題在一起後，她就知道他們倆注定有緣無分。
那時候的她無論如何都忘不掉他，隻能將愛意隱藏起來，想著忘不掉就記著吧，別逼迫自己。
當初的她也無比清楚，若是他可以轉身朝她勾勾手，她就會心軟回到他身邊。
可現在不比往昔，她已經認清楚了現實有多麽殘忍無情。
從被世人唾罵到淪落街頭再到被人販子拐賣，接下來就是失去清白和薑小，再然後是從丁嘉佑口中得知母親的噩耗。
這一件件一樁樁，她永生難忘，令她差點崩潰窒息。
就連右臉上的疤和左腿落下的殘疾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要記得仇恨和悲憤。
是這些成為支撐她活下去的資本。
是他消磨了她對他的最後一點愛意和期盼。
這世上的重頭再來都是騙人的，過去了的終將回不去了。
以前，十七歲的宋羈鳥看著沈舊林的眼神滿是愛意，再也容不下其它。
往後，二十七歲的宋羈鳥看著沈舊林的眼神卻是麻木不仁，除了他誰都可以裝得下。
你說，已經枯萎了的玫瑰，遲來的陽光還救得回來嗎？
“笙笙。”他細細撫摸她的臉頰，神色那樣深情款款，“你該記住，你不該把我推給任何人，以前是，以後也是。”
看著他的樣子，宋羈鳥很想笑，他是如何看著自己這張醜陋的麵目說出如此感人肺腑的話的？
還是說，他瞎了。
宋羈鳥不明白，沈舊林什麽都得到了之後，才想到了她是嗎？
她承認，她愛過沈舊林，瘋狂癡戀過。
可是，她已經愛不動了，她也說不清楚究竟在什麽時候對沈舊林的愛意突然就戛然而止了。
或許是被拐賣時聽到的那句“林哥”，又或許是那好幾個肮髒齷齪的夜晚，也或許是薑小死去的那一刻。
總之，真的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