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曆皇室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地上那塊完好無損的牌位,秦莫縱身一撲就搶在杜若之前,將那牌位抓著壓到胸下,然後抱著爬了起來。
“我先拿到的。”
顧露晚看著起來的秦莫還抬下巴對杜若炫耀,差點被他小孩兒稟性逗笑,忍不住掃了眼蕭風淺。
想旁人見秦莫行事如此莽撞、沒有規矩,多半會覺得是鄒纓齊紫的緣故,他還真真是給自己披了張極好的羊皮。
秦莫渾不在意自家主子透過帷帽,射在他身上的銳利目光,嘻笑著將牌位奉給了顧露晚,“長公主,給您。”
你以為人會搭理你?
蕭風淺何時受過秦莫如此對待,帶著半看熱鬧的心情,就等著秦莫在顧露晚那裏碰壁。
就聽顧露晚用清脆婉轉的聲音道,“那你砸開看看,看裏麵有東西沒有。”
秦莫得了吩咐,那叫一個樂嗬,乖乖就照做了。
蕭風淺平日使喚起秦莫可沒這麽順手,他在一旁也沒見顧露晚對秦莫灌什麽迷魂湯,實在不懂好好的孩子,怎麽突然就惟其他人馬首是瞻了。‘這孩子缺心眼,看來是不能隨便帶出門了。’
顧露晚從秦莫手中接過他砸出來的木牌一看,還真是魯天賜的往生牌位,不同的是後麵寫著“西北”。
秦莫湊她旁邊一起盯著木牌看,字他都認識,但不懂有何好看的。
秦莫抬頭看向顧露晚,迷茫又不解,還有些遺憾,“長公主,這什麽都沒有啊!”
“嗯!”顧露晚心中百轉千回,如果那些寸指木牌後麵的“南”指江南,是指金花案那些人的埋骨之所,這“西北”卻不能是真西北。
西北隔著禹都十萬八千裏,真叫他運過去查不到一絲痕跡,那大魏八成是被胭脂透成了篩子。
可若真透了,他們不可能一摸就摸到華寧夫人沈氏旁邊的寧金花,怎麽樣也要再多曆些波折。
隻能說如今的胭脂不僅勢單力薄,行事還低調的很。
是以顧露晚篤定,此“西北”可以不按“南”來理解。
顧露晚又拿著木牌,將它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遍,但也沒再看出其他花樣,她便順手將木牌替給了杜若。
蕭風淺並不覺自己懷疑顧露晚有何不對,更覺得自己沒對她做什麽過分的事,一下就從被拉攏的對象,變成透明人,還真有些小不適應。
齊王也不是什麽好欺負的住。
蕭風淺微揚頭“哼”了一聲,直接就將被忽視的不滿表達了出來。
上下尊卑,杜若自不能越過蕭風淺去。
她接到木牌的時候是反麵,接著將其翻正,頷首向前雙手奉給蕭風淺。
一套動作行為流水,仿佛隻是給兩個主子傳遞物件的中間人,實則早不著痕跡將正反麵看了個遍,心裏已開始盤算。
蕭風淺仿若不察,隻伸手接過的同時,抬腿隔空踹了秦莫一腳,“看看別人,再看看你。”
秦莫半點不怵,嘻皮笑臉的湊上去,道,“爺,卑職這番賣力,都是為了您和長公主的兄妹感情啊!”
蕭風淺不領情,“一邊去。”
秦莫哪那麽好打發,解釋道,“爺看了不也白看麽,卑職也是不想浪費功夫。”
秦莫覺得自己在外時刻不忘將主子當作廢物點心,是件該收表揚的事,故而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顧露晚撲哧一笑。
蕭風淺氣結,看著顧露晚,衝秦莫吼道,“那她就能看懂了。”
這一喊,顧露晚還真想明白了。
西北,乾六,魯天賜的天也為乾,按禹都方位,不就是他們現在在的普陀寺麽。
…………
杜武昨日控製住靖寧侯府,安排好一應事宜,便回宮將寧金花從掖庭獄提到天牢,徹夜審問。
寧金花身中“血骨蠱蟲”,除了水刑,其他酷刑可說都不管用了,杜武隻能在消磨她精力、意誌上下功夫。
寧金花沒有感覺,但並不代表她的身體不虛弱,杜武就像熬鷹一樣熬著她。
於此同時,杜武還命人從關進河西縣縣衙沈興妻兒口中,記下他們一家四口曾經的日常。
隻是將常氏的存在替換成寧金花,讓獄卒在旁反複不停的念給寧金花聽。
寧金花剛開始並沒有過多的反應,後麵就開始聲嘶力竭的指控,“對,他們是我的爪牙,替我做過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杜武不問,就熬著她,她一開口,就讓旁邊的人更大聲的念。
念的不過都是些夫妻間的拌嘴,孩子的吵鬧,忙裏偷閑的一家小聚,一些再普通、平凡不過的相處日常。
可這日複一日的嬉笑吵鬧聽多了,竟也能聽出溫馨美滿,讓人聞之會生出豔羨。
這塵世還有什麽比有人鬧你,有人寵你,有人離不了你,更好的日子呢?
寧金花就這樣聽著嚷著,慢慢就恍惚起來,開始覺得這些都是她陪著沈興,和沈大郎、沈二娘過過的日子。
陪著故事裏麵的他們喜怒悲傷。
但她又還沒有全然失了理智,笑著哭著,就惱怒起來,“不,他們是一對孽種,不該活在世上,早該死了。”
旁邊的聲音未斷,此刻正念到沈興與常氏的一段對話。
“我這兩孩兒的娘是個命苦的,我這輩子最悔恨的,便是遇她太晚,讓她遭了那麽多罪。
你看她留給我的大郎二娘,就知她是個多好的人,溫柔、善良、聰慧,所以這倆孩子,我一定要好好養育他們成人。
你若能接受,便將他們當作自己的孩子疼,若不能,我也不會趕你,家裏不缺你這碗飯,我將你當妹妹照顧,以後再為你尋門好親事,也算我替孩兒們的娘積福了。”
那獄卒念的進入了狀態,又正好也是個鰥夫帶幼子,念到最後,這麽個粗糙的大漢,竟然抱頭痛哭流涕起來,哭聲那叫一個悲切。
杜武聽這許多,又見了寧金花的反應,自知這倆孩子不是她與沈興的孩子,想是寧金花被那江南富商淩虐時懷上的。
“你可以不在意兩個孩子的死活,死撐不開口,但你有沒有想過沈興,像你這樣一夜毒殺三百餘口的婦人,他幫你逃亡,陪著你隱姓埋名。
你棄他而去,他無怨無恨,全心養育你的骨血,便是你後麵又找他犯下樁樁惡事,他願自受良心的折磨,也不想你手上再沾血。”
“別說了,別說了。”
寧金花一直被參湯吊著,並不缺瘋叫起來的氣勁兒。
“是這天殺的世道,是你們,你們不滅大曆,便什麽事都沒有,我會是金尊玉貴的公主,過著世人豔羨的日子。
不會淪為千人騎,萬人上的娼婦,都是你們逼的,你們哪個不是踩著萬千白骨爬上的,有什麽資格向我問罪。”
杜武絲毫不為所動,“你是大曆皇室,並非胭脂?”
寧金花向杜武所在方向啐了一口,“你一狗奴才,合該對我行叩拜大禮。”
杜武眼皮都沒抬一下,“你的同黨還有誰?”
寧金花瘋笑,“你們大魏的狗皇帝,還有顧露景那賤蹄子,你去抓啊!”
杜武麵寒如霜,走進綁在十字架上的寧金花,附在她耳邊輕聲說著什麽。
寧金花聽的目眥欲裂,轉頭就要咬上杜武的耳朵,奈何杜武閃得快,便是後麵一口唾沫星子都沒噴到人身上,隻留她歇斯底裏的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