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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他不會來

  長清覺得這些日子,他都快成為齊王府秋露堂的常客了。


  不過前幾日,是因為蕭風淺心情不好,今日他來,則純粹是自己想躲某人。


  也正好今日發生有大事,應足夠不使蕭風淺對他起疑。


  長清一襲白袍,蘭花木簪束發,趁夜禦風而來,宛如從天宮飄下來的仙人。


  能如此堂而皇之飄到這的,守著秋露堂的暗衛也想不到第二人,僅條件反射時微動了下,之後便再無多餘動作。


  如此,長清毫無阻攔的進了蕭風淺的屋子。


  屋內燈下,近羅漢床處,秦莫窩在杌子上,還是跟個小媳婦一樣,在勤勤懇懇的補破洞的衣裳。


  蕭風淺衣如墨,人如雪,盤腿坐在羅漢床上,認真且專注的拿著棋譜,對著棋盤在研究。


  垂眸的神態,讓他本就微翹的眼尾越發風情。


  不過這人、衣,皆不染纖塵,賞心悅目。


  為何手上,還是不離他那把俗不可耐的金折扇。


  讓他這般寶貝的東西可不多。


  長清手癢,腳下生風移至羅漢床,就要趁蕭風淺不注意,奪過來看個究竟。


  蕭風淺目光依舊在棋盤、棋譜上,感覺有風忽至,以扇為劍直刺向來人。


  快、準、狠,直抵長清胸口。


  “王爺別來無恙。”長清還想趁機抓過來一觀,對方卻是早收了回去。


  蕭風淺哪不知道他,收回去的手已探入棋翁,撚起一顆黑子,下在了棋盤上。


  “什麽大事,要勞駕長清公子親自跑一趟。”


  一旁的秦莫點頭如搗蒜。


  就是,大家忙,叫他去也是可以的啊!


  說不準他表現一好,主子就不計較他犯的錯了。


  不過,他究竟錯哪裏了?


  長清看秦莫懵懂目光,知這傻孩子,是救不了了,同情的摸了摸秦莫的頭,自然而然坐到蕭風淺對麵。


  長清盤起腿,執起白子,道,“下棋總是無人能替我。”


  蕭風淺研究的這盤棋,上麵有一大半棋子,是已經黏上的,中盤近收官。


  這些年,他們走出過無數結局。


  隻是指棋的人換了,誰又能知道當初真正的結局。


  長清手未落,蕭風淺抬起金折扇就點在他手背,“她不會在這裏落子。”


  長清含笑,放下棋子道,“落子無悔,她會認的。”


  蕭風淺才不管那麽多,將白子撚起來,“有事說事。”


  長清覺得沒意思,雙手彈了彈袍子,將今日宮裏和靖寧侯府的事都說了。


  前前後後聽完,蕭風淺方笑著問,“你們不會是去亂葬崗,刨的屍吧?”


  秦莫對這些血腥、吵吵嚷嚷的事聽多了,還能克製住激動,聽到刨墳就忍不住了。


  不過他剛抬頭,話還沒出口,就被蕭風淺遞過來的眼色弄得蔫蔫垂了頭。


  還不住輕聲哄著自己,“再忍忍,多說多錯,主子最是心軟,我隻要表現好了,他不會真罰我一年的。”


  長清眯眼看著蕭風淺,近來他總是時不時抽風裝傻,讓人很無語。


  被人識破的打擊,真有這麽大嗎?


  所以要潛移默化,維持住自己傻子的形象?

  長清扯了個笑,“誠如您如言。”


  話出口,才發現還真有那麽些意思。


  這就沒意思了,蕭風淺跟著皮笑肉不笑。


  關於華寧夫人沈氏的死因,是他們放在靖寧侯府的人查明的。


  現在靖寧侯府裏外,盯著的人肯定不少。


  他們等靖寧侯顧延將人埋去亂葬崗去挖,與自己爬進蕭風奕的狼口無異。


  自是不會蠢到如此行事。


  不過說到顧延對沈氏,當真是絕情。


  好歹是他兩個孩子的母親,生前又那麽恩愛,死後竟是連棺材都未給人備下一副,直接草席一裹,讓人埋去了亂葬崗。


  著實令人唏噓啊!

  蕭風淺勉強笑笑,轉而問了與蕭風奕一樣的問題,“傷口你覺得是有意為之,還是單純巧合。”


  長清眸色轉深,認真想了想,搖頭道,“我們都沒跟她交過手,說不好。”


  蕭風淺放下左手棋譜,隻抓著扇子,雙手形容那降龍木葫蘆的大小和形狀。


  “這葫蘆不那麽好折斷,而且她反應敏捷,武功說不準還真不錯。”


  想到自己曾化身雁無痕出手相救,蕭風淺越發覺得自己那時候是被驢給踢了。


  說不準多看一會,就能清楚她的真正實力。


  但想到濟心堂那驚心動魄的一瞬,人都能不動如山,又有些說不好。


  長清盯著棋盤,搖頭道,“葫蘆在她手上幾日了,難保她沒提前動過手腳。”


  秦莫聽到葫蘆來,葫蘆去,偏頭抬眸想了想,又接著顧自縫衣。


  這樣一說,顧露晚要殺沈氏,最少是在向魯國公討要這個葫蘆之前,就打算好的。


  她所求,究竟是什麽?

  蕭風淺心裏想著,嘴上另問道,“葫蘆能拿到嗎?”


  看一看,總能發現些線索。


  長清笑笑,落下一子,“燒了。”


  蕭風淺再次將他下的白子撚了起來,“那我們想個辦法,試上一試?”


  長清擠出個笑,又撚了顆白子,挑眉,放在了剛放的地方。


  “春日宴上那麽多貴女,總有幾個武功不錯,膽大還看她不順眼的。”


  這主意不算太差,但如果讓顧露晚發現是他做的,隻怕……


  蕭風淺不厭其煩將白子撚起來,放在另一處,“換一個。”


  長清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棋風有那麽差嗎?以前不照樣下,都沒見這人這麽挑剔。


  電光火石間,又一個主意出現在了他腦子裏。


  “她會下棋嗎?”


  傳聞中的顧四姑娘,女子八雅無一精通,現在自然要重新評估。


  利用無辜,和自己親自上,還是不一樣的。


  蕭風奕少有的認真,“你讓我借下棋時趁機一試,不過試隨時可以,為何非要?”


  “她在你麵前並不賣傻,應不會隱藏實力。”


  長清唇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至於下棋,當然是想看看她的棋風與……顧姑娘的,有何不同。”


  差點,又叫錯稱呼了,長清鬆了口氣。


  顧露晞對弈十有八負,自稱棋藝疏鬆,故而常執白棋下先手。


  但其實她棋風平和,棋路堅實,就猶如眼前這盤棋,不到最後,黑子永遠不知能不能贏白子。


  也正因如此,蕭風淺與長清對弈,才不爭誰高誰低,就猜子,讓猜贏的人執黑先下。


  彼時的顧露晚在承恩宮,亦是拿著棋譜,在獨自鑽營。


  斐然不知她是研究棋譜入了神,還是在等人,平時這時候,皇後基本都歇息了。


  或者說是她更想知道,皇上會如何對待,這位血腥殘忍的皇後?


  想到白日那血腥場麵,斐然不覺就呼吸急促,越想越害怕。


  顧露晚一聲“斐然”,嚇得她整個人就是一彈。


  顧露晚不解的目光望過來,斐然已經跪到了地上。


  “奴婢該死。”


  孩子嚇得不輕啊!

  顧露晚將手中的茶盞遞了出來,“茶涼了,去換一杯來。”


  虛驚一場,斐然忙舉起雙手接過。


  顧露晚目光轉向窗欞,外麵有廊燈,有月光,些許昏暗,看不出夜色深幾許。


  “現在幾時了?”


  斐然答道,“回娘娘,已近子時。”


  “哦。”顧露晚放下棋譜,“那歇了吧!”


  斐然疑惑,“娘娘不等陛下了嗎?”


  話一突口,斐然方知自己多嘴了,頭埋得更低。


  顧露晚一笑,“他不會來的,明日本宮去議政殿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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