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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為情所困

  議政殿東稍間寢室。


  蕭風奕急步橫抱著顧露晚走進來,將她小心翼翼放在龍床上後,屏退了左右。


  顧露晚聽到腳步聲漸遠,睜開眼坐了起來,她手自然的抱著曲起的腿,偏頭迎上蕭風奕審視的目光。


  “陛下想問什麽,臣妾都知無不言。”


  蕭風奕笑容淡淡,“皇後覺得朕想問什麽。”


  他現在很想看看,適才一人舌戰群儒,逼得一幹朝臣啞口無言,保下魯國公的皇後,在她麵前,又會如何詭辯。


  顧露晚想了想,笑眼誠摯,“臣妾猜,陛下想問臣妾要討什麽賞?”


  她憑一己之力,就逼得那群大夫鬆口讓魯國公戴罪立功,也無顏再阻撓諦聽衛組建。


  討個賞,不過分吧!

  蕭風奕靜靜站在床前,看她杏眸澄澈見底,可越是看得分明,卻越是什麽都看不見。


  他努力回憶她曾經的眼神,在未成為皇後前,她眸中閃爍著光亮,似乎隻能看到他一人。


  如今那癡戀的光亮不見了,他竟有些留戀,這是他從未在另一個人眼裏看到的。


  “皇後想要什麽?”


  “嗯!”顧露晚不太確定道,“宮中是否有串,西域高僧供奉佛前的佛珠?”


  蕭風奕後知後覺,不知他上次怎會突然將佛珠賜給清河大長公主,明明之前承平找他討要,他都舍不得給。


  是因為不想要這雙眼睛的主人,被人討厭嗎?

  “陛下。”顧露晚抬手在蕭風奕麵前晃了一下。


  蕭風奕回過神來,莞爾一笑,“此物已不在宮中,皇後可有其他想要的。”


  想你死無葬身之地,但現在這個目標太遙遠,她也隻能想一想。


  “不在那便算了,臣妾原也不是來討賞的。”


  顧露晚笑笑,“陛下能叫斐然進來嗎?”


  蕭風奕看向床頭靠外角的金絲楠木書貯,最上麵擱著一本冊子,是斐然剛退下時放下的。


  “皇後可是在找她手上的冊子。”


  顧露晚順著他視線回頭看,扭身向床頭挪了挪,伸手抓過冊子,拿起來翻了下,才點頭遞給蕭風奕。


  冊子是蕭風奕讓華寧夫人沈氏所寫,在她之前,他便已翻看過。


  當時他還驚歎,明明是讓沈氏寫自己犯下的惡行,她卻將涉及顧露景的部分,交代的更詳細。


  “這是什麽?”蕭風奕裝作好奇接過,翻看不過一眼,就驚愕看向顧露晚,恍然中似乎又不甚明白,她為何要拿給他看。


  顧露晚對蕭風奕的演技歎服不已,指甲又忍不住掐住魚際。


  “這冊子是臣妾托陛下讓沈氏所寫,是她的自白,亦是臣妾的過往。”


  “既是過往,隨沈氏埋藏便好!”


  蕭風奕說著,不知從哪搗弄出來火盆和火折子,嫻熟的將冊子點燃,丟進了火盆。


  小小的火苗越竄越高,將一切化為灰燼。


  顧露晚經不住想,若是顧露景有痛改前非的一天,看到蕭風奕毫不在意她的過往,會作何反應。


  她占著這副身軀,算替那些無辜的人討回公道了嗎?

  顧露晚無力的將頭靠在膝蓋上,“陛下就沒有什麽,要問臣妾的嗎?”


  蕭風奕走上前,坐在床沿,伸手摸著顧露晚的頭,淺淺笑著道,“朕頗好奇皇後適才所言,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顧露晚抬起頭,坐直了些,蕭風奕便將手收了回去。


  “獵白狐是真,沈氏死前說‘顧氏必亡於曆氏’是真,其它真真假假,不過是想為陛下保住英勇善戰的魯國公,和不想那群大臣仗著人多勢眾,阻撓陛下決斷。”


  皇位看著至高無上,但當皇上並不代表能隨心所欲,行事也要講究師出有名。


  蕭風奕心下震撼,“皇後做這些都是為朕?”


  顧露晚又掐了下魚際,她做這些,自然是為自己,包括現在說的這些話。


  奈何她如今隻有一腔孤勇,想要鬥倒蕭風奕,就要盡可能麻痹他,這樣既能控製朝堂,又能順勢奪走他的一切。


  於天下,這是傷害最小的方式。


  顧露晚笑了起來,“那魯國公差點害了妾臣,臣妾不為陛下,難道為了自己和兄長。”


  是啊!顧露晚方在廣場上,懇請魯國公去北境戴罪立功時,何止那些大臣,就是蕭風奕也嚇了一跳。


  要知讓如此驍勇善戰的人去北境,長遠下去,必會弱化靖安侯顧露晨對北境軍的掌控。


  哪怕去時,隻是充任一個小小的糧草押運官。


  話到煽情處,顧露晚忙眯眼打了個哈欠,“許是剛累到了,臣妾有點犯困。”


  顧露晚憑一通哭鬧,就掃平了組建諦聽衛的阻礙,北境派將爭議也得到緩解,在此時的蕭風奕心裏,她就是最稀世的璞玉,自是怎麽寵都不為過的。


  “左右皇後是暈倒昏迷了,那便好好休息。”


  先前留在廣場的勳貴大臣,除了魯國公領罪謝恩先行,其餘人都還在原地好生跪著。


  周齊海在前苦口婆心的勸著,“娘娘近來身體不佳,加上憂思太過才暈倒的,與各位大人無尤,大人們不用跪著,早些散了吧!”


  周齊海看了一圈,走到蕭風淺旁邊,哈腰扶他道,“齊王爺,您怎麽也跪著,要不您給帶個頭。”


  這不是大家都跪了麽。


  蕭風奕也不多客氣,跟著就站了起來,“本王剛也就看了看熱鬧,周公公既然開口,那本王就回府聽小曲去了。”


  說罷,他理了理衣袍,大搖大擺的走了。


  還跪著的眾人麵麵相覷,周齊海也是一時未反應過來。


  真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過換個思路,送走一個是一個,周齊海又轉去扶其他人。


  但葛中書他們可不敢起,皇後哭鬧的意思,話裏話外都是他們無能,才導致了她日夜擔驚受怕。


  他們據理力爭,皇後卻身體扛不住暈倒了,可不就是他們做臣子的過錯。


  為人臣子,就算手中權柄再大,他們也不能像齊王那般不懂反思,沒有責任擔當。


  如此,周齊海往返勸了三趟,直到一個時辰後,說皇後醒來無礙,才將廣場一眾送走。


  葛中書年紀大了,跪一個時辰腿腳都不利索。


  沒比他好多少的郭侍中,伸手想攙他一起走,被他抬手拍落,“哼”一聲扶著旁邊的曹大夫走了。


  二人往前一走,一隻手伸到了郭侍中身前。


  郭侍中轉頭看是韋大夫,一手抓住他的手,苦笑著慢慢往前走。


  “陛下這步棋,走得委實高啊!”


  深宮皇後都憂慮上了自身安穩,的確是他們做臣子的無能。


  不過這皇後,是真擰不清,還是對皇上真就這般死心塌地,連家族的利益都可以不顧。


  無情最是帝王家,他已開始同情皇後以後的遭遇了。


  翌日早朝,蕭風奕再提組建諦聽衛的事,各方緘默,滿朝已無反對之聲。


  一些消息閉塞的,還不知風向怎得悄無聲息都變了,顧自納悶。


  便是連關於北境派將的爭議,都因準許魯國公……


  如今已經不是魯國公了。


  都因準魯大戴罪去北境立功,爭議聲小了不少。


  對顧露晚所為,所有人都覺得無非是皇上背後唆使,或皇後為情所困。


  隻有被顧露晚高抬貴手的蕭風淺,不如此看。


  他對麵的長清看他琢磨得入神卻毫無結果,另問道,“秦錯那小子,王爺是不是可以領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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