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畫樣

  蕭風淺覺得何師華見過顧露晚後行為異常,尚能解釋。


  因為說到底,顧露晚,或者說還是顧四姑娘的顧露景能成為皇後,不過是因為蕭風奕離不開北境的支持,而她,恰好姓顧罷了。


  所以蕭風淺他們對她的厭惡不喜,不過是惋惜顧露晞的死,並非對她實實在在的恨。


  而且說到底,她畢竟是顧露晞的妹妹。


  像他自己,哪怕知道她曾做過那些惡事,在她改變後,不也能放下成見。


  何況並不真正了解她的何師華。


  但陳平不一樣。


  蕭風淺無比認真的盯著長清的眼睛,他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明明才接受了顧露晞身故,顧露晚就是顧露景的事實。


  但隻要稍有端倪,他就忍不住將顧露晚與顧露晞聯係在一起。


  哪怕她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但他總能找到千絲萬縷的關聯。


  “陳平讓聽風閣找念念,是不是在皇後去過離宮之後?”


  看著又瘋魔起來的好友,長清心有不忍,但還保有著理智。


  “坦白講,她北玄宮廣場舌戰群臣後,我對她亦有好感,但我不得不提一句,這個人過於危險,不適合與之結盟。”


  一開始,長清是不反對蕭風淺與顧露晚聯手的。


  但他越看下來,就越發覺得顧露晚行事太過詭譎,且不說她為何不仰仗皇上和自己的兄長。


  單她以身為餌,毀掉華寧夫人沈氏。


  再回看即將陷入麻煩的郭侍中,又何嚐不是因她在北玄宮廣場一鳴驚人,引來的忌憚。


  這樣一個連自身都算計在內的人,長清無法指望她維護盟友的利益?

  蕭風淺極力克製著,不讓自己發瘋,眼裏已經有了血絲,咬牙再次確認道,“是不是?”


  長清傾身,抬手搭在蕭風淺肩膀,語重心長道,“為今之計,我們該先弄清陳平與顧姑娘有無關係,這樣才能確定症結所在。”


  陳平能控製顧露晞的海東青,肯定是有顧露晞的信物。


  這信物可能來自顧露晚,也可能來自其他人。


  翌日中午。


  長清於摘星酒樓三樓,請聽風閣東樓樓主曉月喝酒。


  曉月大眼厚唇,膚色不同於一般閨秀的白皙,是看著更顯健康的杏白。


  她還很喜歡大笑,一笑勾起唇,皓齒就會自然露出來,給人感覺很是清爽,有著豪爽的俠女風範。


  曉月推門進來時,酒樓夥計正好將酒菜擺上桌。


  她也不客氣,走過來一腳踩在長條凳上,大馬金刀的就坐下,自顧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酒是好酒,就是杯子喝著不痛快。”


  說完便轉頭對正要帶上門的夥計道,“換個大碗來。”


  夥計什麽場麵沒見過,雖覺後進來的女郎好看是好看,但行為粗俗,明顯配不上房內端方如蘭的俊俏公子。


  但也不過是覺得,得了吩咐就出去拿碗了。


  門被關上,曉月才正眼看向端坐在對麵,明明已經跌落塵埃,卻還未磨掉他那與生俱來貴氣的謙謙公子。


  “沒想到有生之年,你還會請我喝酒。”


  長清微笑,拿筷夾了塊色澤紅亮,肥瘦相間的紅燒肉到她碗裏。


  “多年朋友,如此說,便是生分了。”


  “經年不來往,再好的朋友,情分也會淡的。”


  曉月看著碗裏的紅燒肉,笑了笑,“比方說,我不吃紅燒肉已經多年了。”


  長清一聽,便要將肉夾回自己碗裏,剛夾上,筷子就被對方壓在了碗裏。


  曉月笑道,“難得你還記著我的喜好,再吃一塊也無妨。”


  說罷,挑開長清的筷子,將肉夾起塞進了嘴裏,邊嚼還邊點頭,“味道變了,但也不難吃。”


  這時酒樓夥計敲門送碗進來,聽到這句,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紅燒肉可是他們酒樓的招牌菜,都城聞名,味兒數十年都沒變過。


  怎麽就變味,跟“不難吃”沾邊了。


  酒樓夥計再次帶上門出去時,曉月正好就碗悶了一口酒,將碗放在桌上,“還是大碗暢快。”


  說著,她看向長清道,“酒也喝了,菜也吃了,舊也敘了,有什麽話就直說了吧!”


  長清莞爾,“我聽說陳平動用聽風閣的勢力,找了一隻海東青。”


  曉月握著碗的手明顯一僵,但隨即就笑了起來。


  “畢竟曾是閣主最器重的養子,有些心腹還惦念舊情幫一幫,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麽。


  倒是你,如今刺探消息,還真是有模有樣了啊!”


  長清頷首,“是聽風閣高抬貴手,才有我今日。”


  曉月悶口酒,笑道,“隻要不犯聽風閣的利益,我們自然不管。”


  長清看著曉月一直故作燦爛的笑,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你非要這麽跟我說話嗎?”


  “我跟朋友都是這麽說話。”


  曉月勾笑,別有意味的看著長清,“還是你現在,又不想做朋友了?”


  長清伸手捏住白瓷酒杯,才想起裏麵沒酒,“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君子?”


  曉月謂歎一聲,其實很想罵長清算什麽君子,但她依舊笑著,起身替長清斟了一杯酒。


  “光顧著自己喝,倒忘了你了。”


  然後她將自己的碗也倒滿,放下酒壺,雙手端起碗,從胸口推出來。


  “八年未見,我們也該正式打個招呼。”


  長清含笑舉起酒杯,“別來無恙。”


  杯碗還未相碰,他就直接將酒杯送至唇邊,仰頭一飲而盡。


  “別來無恙。”曉月亦笑著,咕嚕咕嚕將一碗酒飲盡。


  長清抬手欲阻,最後還是收回手,任她喝完。


  曉月飲盡打了個嗝,將碗放在桌上,笑容明明燦爛,卻有種說不出的悲傷。


  “酒是好酒,隻不過你舍了臉來見我,我卻要叫你失望了。”


  長清吃驚,抬頭看她。


  曉月繼續道,“我和陳平雖皆是閣主所養的義子義女,但關係並不十分親厚。


  加之聽風閣不涉朝庭官場,所以我隻依稀知道,他親妹妹死在了離宮,而他叛出聽風閣,留在了離宮。”


  曉月從袖袋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放在桌上,“這是他托北樓找海東青信物的畫樣,交給你,也算抵了酒菜錢。”


  曉月一口氣說完,說完不等長清反應,直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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