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身份成謎
路浮笙盯著他眼睛，一動不動：“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麽南陽真人在，就一定會殺了我。”
隻聽路岐輕哼了一聲：“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大言不慚問別人身份的魔呢。”
他說自己是魔？可笑，她從小長在扶桑，她若是魔，師尊會不知？執法長老他們又會容得下她？
“一派胡言！”路浮笙的目光簡直能把他盯出個窟窿來，求生欲三字完全被她拋到了腦後，“我是魔？前輩莫不是不問世事到老眼昏花了不成。”
前輩是對他的尊稱，但她說的話卻夾槍帶棒，就算是氣急了也保持著晚輩該有的態度。
誰知，下一瞬，方才還坐在樹下把玩著樹葉的人轉眼間瞬移到路浮笙跟前。
那速度快的，她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右手就被他抓到身前，橫在兩人中間。
路岐目光冷淡，似乎絲毫不介意她言語裏的冒犯，掌心裏凸起的疤痕硌得路浮笙一個激靈。
這人經曆過扶桑萬劍殺陣！不是她能惹得起主兒！
她睜大眼睛，杏眸裏閃過一絲驚魂不定，眼神慌亂卻不肯露怯，“你……你要做什麽？”
路岐盯著她的臉，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是不是魔，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怎……怎麽試？”
路浮笙眨了眨眼，看著他抬起右手，一陣勁風劃過耳側，下一刻，手腕一疼。
“你做什麽！”她抱著被劃傷的右手，上麵又多了一道刀口。
盯著她手臂上滑落的血珠，路岐生平第一次懷疑自己看岔了，不解道：“不應該啊，你身上分明有魔族的氣息。”
哪怕這股氣息十分微弱，但她一墜入這方結界，他就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不然也不會有閑心將人叫醒。
魔族中人，血帶異香，聞之若糜爛的曼珠沙華，這是最簡單的判別方式，但這人血中除了鐵鏽味再無其他。
“奇聞，真是奇聞……”
路浮笙盯著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背影，歎了口氣，她到底在想什麽，竟差點被他三言兩語的渾話誆住，自亂了陣腳。
她看傷口不再流血後便放下衣袖，雙手作揖道：“前輩若是無事，浮笙便告退了。”
離她墜崖已有段時間，哪怕生死未卜，她也要去找慕希顏他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已經有人找過來了，”路岐眸色微沉，手在蒼翠的樹幹上輕輕敲了敲，“我送你出去吧，算是賠罪。”
來人身上散發的味道十分清新，哪怕身處噬靈陣，他大老遠也聞到了這股靈力充沛的氣息。
路浮笙偏頭看他：“你不走嗎？”
路岐低聲一笑，“我是這陣法的陣眼，走不了。”
路浮笙一時間怔住，訥訥的捏著衣角，啞口無言。
他到底犯了什麽錯，才會先受萬劍淩遲之刑，再終身囚禁於此呢？
“走吧，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
長袖一揮，路浮笙親身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做靈肉分離，她的神識還停在與路岐的對視上，身體卻已被強風揮到半空中，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融入結界，再一回神，她就已經站在了斷裂的懸崖上。
回身望去，戰場一片狼藉，慕希顏費勁的從黃葉堆裏扒拉出歸不係後，體力不支的倒在地上，百裏劍泛著冷光，插在昏迷不醒的兩人身側將他們護住。
蒼闕已經不知所蹤，從逐漸合並的雲層裏傳來一聲振聾發聵的獸叫，她的眼睛裏隻剩下天地失色間的那抹白影。
他的衣袂被湧動的靈風揚到身後，周身浸沐在一道金色的光暈中，手中透明的薄劍，在光暈下朦朧著一層金紗，衣袖上繡著一道金色的扶桑花紋，行走間波光粼粼，看上去聖潔無方。
“師尊……”路浮笙看著他走近，眼角忽然酸澀。
桑陌塵喉結微動，想說的話卻沒開口，衝她點了點頭，看向遠處的慕希顏等人。
“嘶——”路浮笙迎上去，卻扯到了右肩被砸到的傷口，就在她抱著肩膀緩和痛覺時，桑陌塵一個閃身，走到慕希顏身側。
路浮笙看著他收回百裏劍，手上掐出一道符訣，兩人就像打包的包裹般被送出了秘境。
他這才回頭看她，眼中波瀾不驚，語氣也十分平靜：“走吧。”
沒有關切的問候，甚至看到的第一眼也不是她。
路浮笙捂在傷口上的手，不自覺的摸到心口，那裏有一點酸痛，好像有人在反複揉搓。
“師尊，我好疼……”她說完，整個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桑陌塵看著她的身體像一片落葉般往地下倒，身體快過意識地將人接住，她很輕，就連呼吸都輕不可聞。
在青灰色的男衫上，右肩的血色綺麗的像一朵曼珠沙華，順著袖管滴到他手上。
桑陌塵抱著她化作一道驟光，秘術傳音給仲墨：“速到滄瀾殿。”
殿中染著淡淡的沉香，一圈一圈的安撫著躁動的情緒。
“師叔，師妹她怎麽樣了？”仲墨診完脈，站在一旁的蘇息遇焦急的問道。
搖了搖折扇，仲墨有意賣關子，故作沉思道：“唉，這下可怎麽好……”
蘇息遇一聽他這語氣，以為是什麽不治之症，心裏已然在自責，若是自己再堅持點，不然她參加什麽內選，說不定……
還沒自責完，就聽仲墨道：“我那山上的藥材還有砂鍋大抵是沒用了，這下可怎麽好？”
蘇息遇愣住：“師叔，你……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啊，你師妹她已經尋到了引靈的竅門，正式踏入修仙之路了。”說完，他看向青玉案後的男子。
一如既往的清冷，似乎這個資質最差的徒弟突飛猛進的進步全在他意料之中。
仲墨收回視線，從懷中掏出一瓶聚靈丹遞給蘇息遇，囑咐道：“等她醒了就讓她服下，一次一顆，莫要心急多用。”
蘇息遇接過道謝，起身將人送出空鳴山。
一時間，大殿隻剩下昏迷不醒的路浮笙，還有一直沉默的桑陌塵。
他盯著自己的手背，光潔得沒有一絲紋路，摩挲的指腹間似乎還殘留著那股黏膩的感覺。
那是路浮笙的血，哪怕用了淨塵訣，他依然能感受到鮮血染到指尖的那股粘稠感。
仲墨說，她能引靈了。
他卻沒有什麽感覺。
修仙啊，那可真是漫長而無趣的時間。
久到，很快你就會忘記那些深刻的情緒，愛也好，恨也罷，終歸於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