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熟
天越來越冷,薛與梵比以前還期待燒窯了。
雙十一一過,那些叫囂著談戀愛的人好像都沉澱了下來。
他們等待著下次節日的到來前,到時候這些想法就又要破土而出。
下了課,薛與梵和小八沒著急走。目送著導師和其他同學離開之後,小八獻寶似得從帆布包裏拿出一包棉花糖。
她們留在教室用火|槍烤了棉花糖,味道還不錯。
小八說這周有部好看的電影,旁邊的商場也開了一家還不錯的店鋪。
無事不登三寶殿,沒事也不會突然說出口。
薛與梵在換鋸絲:“要我陪你去?”
小八點頭:“那兩個人雙十一東西買太多了,都說沒錢。”
薛與梵沒有別的事,就陪她一起去了,兩個人沒選擇周六,畢竟那是用來睡懶覺的。周五下了課,薛與梵補了個口紅就跟著小八去了學校外麵的商場。
看完電影再去吃飯,商場裏讓人分不清楚白天黑夜,看手機已經七點多了,雖然餓,但是過了晚餐的高峰期不需要排隊。
網上風很大的電影看下來薛與梵覺得也不過如此,她隻希望等會兒的餐廳不要翻車。
車倒是沒翻。
就是碰見周行敘和他那幾個樂隊隊友了。
還有一個女生,是上次他送薛與梵去買材料時候,在便利店門口和他說話的那個女生。他們坐在裏麵的大桌,被一根柱子擋住了。
但薛與梵還是一進去就看見周行敘了。
他們那桌很熱鬧,他坐在裏麵的位置,沒講話就安靜的聽著,但就是有一股世界中心的氣場。
不得不說,人很奇怪。
當你看順眼了一個人,連他不說話,都會自動為他套上一層寡言的美感。
如群山的沉靜。
先看見薛與梵的是上次踩了她腳的鼓手,他轉身找服務員要一壺新的檸檬水,一回頭就看見在和服務員溝通的薛與梵。
她頭發用一根絲巾紮了起來,拿著菜單的手上戴了好幾個戒指,黑色的風衣脫下來後對折放在旁邊,裏麵是一件米色的針織裙,有些修身的款式,將側麵的身體線條完全的暴露了出來。
左任一看見薛與梵就回頭和旁邊的周行敘說了。
桌子那頭聊得火熱,稍微有些吵。他朝左任那邊湊了湊,聽見薛與梵的名字之後,他抬眸,正好和給服務員菜單的薛與梵對上視線了。
兩個人都沒有率先錯開視線,也沒有起身像老友一樣相擁敘舊。
就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兩個人都不是心理專業的微表情分析家,他在笑,薛與梵則麵無表情,對視顯得越來越幼稚,最後還是小八坐在薛與梵對麵,看她扭著頭的動作實在是太奇怪了,開口打破了僵局。
“你預防頸椎病呢?”小八坐在那裏望過去,隻能看見一個柱子,其他的什麽都看不見。
薛與梵因為小八的話下意識的收回視線,間接宣布了周行敘成為了‘幼稚小遊戲’的勝者。
臉都轉回來了,薛與梵也不好意思再轉回去看,喝了口檸檬水,什麽也沒有說。
他們似乎也才到沒多久,薛與梵看見服務員陸陸續續還在給他們那桌上菜。他依舊吃得不多,筷子都沒有動幾下。
吃到一半,他起身去出去了。
薛與梵吃著香茅雞翅,將雞骨頭吐出來之後,拿起濕巾擦了擦手和嘴,起身:“我去上廁所。”
說完,薛與梵又重新坐了回去,伸手去拿包裏的口紅,在小八不能理解的目光中補了口紅離開了。
周行敘一根煙抽了一半就看見一抹白色的身影從吸煙室外路過。等煙燃到黃色的煙蒂時,薛與梵從廁所出來了,站在抽煙室外看著他。
表情和剛剛在餐廳差不多。
周行敘第二根煙點上了,半拉開抽煙室的門,半個身子在裏麵,半個身子在外麵:“很巧。”
“確實。”薛與梵點了點頭。
周行敘問她腳:“現在好點了嗎?”
“你問得也太遲了。”薛與梵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腳上的黑色靴子,抬起腳晃了晃:“都快半個月了。”
周行敘笑:“這不是今天才碰見你嘛。”
聽著像借口,又不是沒有她微信好友。薛與梵拉了拉嘴角,不悅的小表情絲毫沒掩飾:“你沒有手機啊?”
周行敘笑意更深了,拿著煙的手移到門口的垃圾桶蓋上,防止煙灰掉在地上:“一直聽我哥說你不愛回消息,我哪敢給你發。”
這回答比娛樂版塊前兩天拍到戀愛約會石錘照的流量小生的回答還渣男。
薛與梵還沒來得及回答他,身後突然跑過來一個小孩,大約是找廁所,但是沒有找對。直直的朝著半開著門的抽煙室跑過來。小小的人撞上了門口周行敘的腿上。
捂著額頭,後退了兩步,警覺的看著正在聊天的兩個人。
周行敘把煙按滅了,擋在抽煙室門口,緩緩蹲下身,和小孩子保持平視:“要去哪裏?”
小孩:“廁所。”
周行敘抬手給他指了指男廁所,又問:“一個人?”
“和媽媽。”小孩剛說完一個年輕的媽媽追了過來,不明白什麽情況本能的把孩子拉走了。
薛與梵看著他蹲下和孩子說話,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衛衣,衛衣的領口不小,露出後頸一截的肌膚。
隱隱約約露出紋身的一角。
小孩被他媽媽帶走了。
周行敘起身前先抬了頭,抓到薛與梵偷看他的目光後,撐著膝蓋站起來:“怎麽了?”
薛與梵沒藏著捏著:“很好奇你後頸下的紋身是什麽。”
那紋身的位置有些靠下,與其說是後頸處的,胸椎和頸椎交界處更恰當一些。
周行敘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沒藏著掖著:“一個帶著天使光圈的海豚。”
這寓意讓人琢磨不透,但圖案可以問,問含義有些越界了。薛與梵點到為止:“紋身痛嗎?”
周行敘倚在抽煙室的門框邊上,想了想:“每個人痛感不一樣,不好說。”
薛與梵沒再說什麽,隻是問他要了店鋪。
他微微一愣,斜睨著打量薛與梵:“你要去紋身?”
薛與梵點頭:“總不能是去找工作吧。”
周行敘說有紋身師的好友,可以推薦給她。但是他也用教育似的口味說,紋身這東西得深思熟慮。
得有想要紀念的東西再去紋身。
薛與梵沒問,但她想知道那隻小海豚在紀念什麽,問問他身上有幾處紋身,分別又是在代表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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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八吃得都有些撐,手裏提著給方芹她們的奶茶,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香茅雞肉徹底消化了。
道德約束不了現象,就比如此刻從超市後麵飄出來的燒烤味道。
薛與梵先聞到的,腳步變緩了:“好香。”
減肥就像是一個緊箍咒套在小八的頭上,她掙紮著痛苦著。相比較她,薛與梵就要少很多負罪感。小八最後還是被打倒了,永遠是那句‘我明天一定不會再吃晚飯了。’
她甚至安排好了,明天一覺睡到中午,中午吃一頓之後,晚飯也不吃了,又省錢又能減肥。
這種淩雲壯誌,薛與梵聽多了。
她就是一顆老鼠屎,一塊絆腳石,將籃子塞到小八手裏,叫她拿雞翅:“我給方芹她們打個電話,問問她們吃不吃。”
小八叫她別打:“買回去了,她們還有不吃的時候?”
可手機已經拿出來了,薛與梵看見了有一條未讀消息,點開後,發現是周行敘給她推的紋身師的微信名片。
猶豫了一下之後,薛與梵給他回了一個‘收到’。
小八所有食材都拿了四份,保證了一個宿舍的量。
一個宿舍都沒有忌口的,辣椒孜然全要。薛與梵看著小八,突然來了惡趣味:“這樣的美味應該配一瓶碳酸飲料的。”
說完一隻手捂上了她的嘴巴,小八一副殺人滅口的樣子:“再說,揍你了。”
說說笑笑間,薛與梵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周行敘】:到學校了?
可能是情感心理方麵的書看的不夠多,她也不是人類研究大師。薛與梵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有人可以把簡單的一個問候,問得不一樣。
這時候去人均情感大師的某網站提問,必定會得到一句:因為喜歡啊。
所以說,難搞。
但雞翅好搞,燒烤老板的手藝很不錯。
如果今天不遇見周景揚就更不錯了。
薛與梵等老板娘算好錢了之後,掃碼付款了,順帶回複周行敘那條‘到學校了’的信息。
【薛與梵】:到了,和室友在等燒烤。
不知道他們走了沒有,反正他肯定沒在開車,消息回複的很快。
【周行敘】:啃了半隻雞,一盤椰糕,一鍋冬陰功海鮮湯,連贈送了一碗蝦片都吃光了,你還沒有吃飽?
他怎麽知道?
食量被無情的曝光了,薛與梵有點好奇他是怎麽發現的,總不能全程看著她吃吧?
沒有被絲巾紮起來的碎發被夜風吹得張牙舞爪,薛與梵低著頭,耳尖泛紅。
拿著手機不知道要怎麽回複,那頭燒烤攤的老板娘已經打包好燒烤了,小八主動接過。薛與梵拿著手機,看著那行字,還沒有想到要怎麽解釋。
還沉浸在思考中,沒走兩步就聽見有人喊她。扭頭看見是和室友出來買東西的周景揚。
學校裏的路燈還亮著,他手裏提著一個購物袋,從遠處小跑著過來了。
周景揚走近之後,看出了她打扮過的樣子,猜測她出去逛街了:“逛街去了?”
一個爹媽生的,但是周景揚更給薛與梵一種,他把握不好曖昧和多管閑事的界限。
也不是他不好,隻是薛與梵更喜歡周行敘那種不著調的人。她如果是個活得不著調的人或許會樂意當個禍害遺千年。
周景揚看見她亮著的手機界麵,雖然看不清上麵的字,但看得出來是聊天界麵。想到薛與梵說她不喜歡發信息,甚至不喜歡看信息,現在看來都是假話。
有些尷尬的笑:“不要一邊走路一邊玩手機,小心摔了。”
薛與梵也隻是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小八還說:“他人其實挺好的。”
薛與梵拉了拉嘴角,想到他惡意的抹黑別人,並沒有太讚同,不過也沒有說其他的:“但這個世道就是好人活不久。”
“人話?”小八笑了。
拿到奶茶和燒烤之後,宿舍裏的輩分一下子又亂了,無痛生女莫過於此。
薛與梵把喊著‘薛與梵萬萬歲’的方芹推開了,扯了個椅子,簡單吃了兩口燒烤就找換洗衣服去洗了澡。
等薛與梵出來,她們還沒有吃完。
她沒有洗頭,但有幾縷頭發濕漉漉的黏在脖子裏。找了片麵膜,今天沒著急回床上躺著,敷著麵膜坐椅子上,點開手機,聊天列表裏一上一下兩個頭像上都掛著未讀信息。
【周行敘】:十點了,少吃點,會不舒服的。
【周景揚】:原來你也會在馬路上回複別人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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