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不可貌相
而蝶舞麵色異常的沉靜,她站在門外的石階上,耳邊忽然想起剛剛瀟王爺的一句話,心中竟是猛地發緊,她輕咬著唇,不想往最壞的地方遐想。
“姐姐,你睡了嗎?”碧柔愈發著急,她隻是聽昱瑾說了隻言片語,說清雪好像是殺了很多人,可具體的事情她都不知道。雖然壓低了聲音想要輕輕呼喚,可是還是有掩飾不住焦急。
碧柔的包含擔憂的聲音,打破了房間中的空寂。清雪緩緩的抬起眸子,看著映在窗紙上的兩個人影。細眉輕擰,她才發覺自己這樣做了很久了,想要起身的時候才感覺腿腳有些麻痹了。她暗暗的吐了口氣,站了起來,盡管心裏有再多的無助和苦水,她都不想這麽快的讓別人知道,也不想讓別人擔心。
緩緩移動腳步,她打開了門。
“姐姐,你沒事吧。”碧柔正在發愁,一聽見門響趕緊出生問候。
“沒事。”清雪輕輕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隻是這笑容看起來卻依舊有些苦澀。
“堂主,你身體沒事吧。”蝶舞站在一側,很是擔憂的望著她。她很想問清雪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麽差錯,可是卻又說不出口。
“沒事,染上風寒,加上今天內力過耗。”清雪麵容沉靜,沒有半分波動,讓人看不出是喜還是憂。她知道蝶舞亦是習武之人,所以才要如此說來寬慰她的心。
清雪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朝外走去。她真的需要一個靜靜的想一想,一個人呆一會。
“姐姐,要去哪裏?”碧柔急忙追上來,不知道這麽晚她還想幹什麽。
“我出去走走,你好好照顧冷星吧。”清雪沒有回頭,吩咐了一句,走出了舞衣園。
碧柔還想說什麽,蝶舞一下子拉著了她的胳膊,搖了搖頭。雖然,她也很擔心。不過,她看得出來清雪不會有什麽事情,也許隻是因為今天殺了太多人,報了母親的仇,所以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吧。
清雪慢慢的走出醉春樓,空曠漆黑的大街上,沒有一個人。偶爾某些商鋪門口掛著夜明燈籠,隨著夜風搖搖晃晃,帶來時明時暗的光線。遠處昏昏暗暗的一絲光亮,籠罩著眼前一小塊的路上,將一個人影拉得很長很長,越發顯得蕭條悲戚。本來是漫無目的的走著,但是發現自己卻是回了文府。原來,不經意的時候,已經把這裏當作自己的家了。
守夜的侍衛為他開了門,清雪沒有回房,而是去了馬廄。遠遠的看著纖離依舊站在那裏嚼著碎草,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笑容。纖離本是昱瀟的馬,自是它很有靈性不是自己合意的主人,休息騎上它的馬背。可是,這樣一批靈氣又野性的寶馬,偏偏對清雪格外的溫柔和喜歡,就這樣昱瀟把它送給了清雪。隻是,這麽久以來,清雪都沒有機會在帶著它出去暢爽飛馳了。
清雪緩緩的走進纖離,此刻的纖離也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動物的嗅覺總是異常的敏銳。它抬頭望著清雪,竟有些興奮的吐了幾口氣。清雪站在纖離身側,伸手輕輕的撫摸它的鬃毛。
“小家夥,想我了吧。”她低著頭臉也貼在上麵,感受到絲絲溫暖,語氣也變得輕柔。
纖離後腿跺了幾下,身體往清雪身上親昵的蹭了幾下,盡管如此,它的眼中卻依舊高傲的樣子。
“這麽多年,委屈你了,我們出去玩玩吧。”清雪一邊解開係在柱子上的韁繩,一邊笑著說道。
此刻,心裏好像輕鬆了不少,她拉著纖離出了文府。飛身躍上馬背,纖離仰頭起步,空曠無人的大街上隻有清脆的馬蹄聲不斷的回響著。纖離並沒有飛奔起來,隻是正常的步子前進著,但是耳邊還是徐徐有風掠過,帶著涼氣,也帶著一些輕鬆。她不滿足於這樣的速度,雙腿微微用力輕撞纖離腹部。纖離便會意,加快了速度,耳邊冷冷生風,墨色的天空已經有一腳逐漸明亮,纖離邁著輕快的步子,沿著大街一路奔馳。守衛城門的侍衛剛剛要打開城門,迎著地一抹霞光,清雪和纖離便順著剛剛開啟的門縫中衝出城去。
朦朧的光線透過東方天邊的暗雲,細碎的光鋪撒在大地上,墨色四合的天空漸漸被照亮。迎著召朝暉,披著晨露,他們逆風奔馳。周遭的景物越來越清晰,樹葉早已枯黃衰落,幹枯的樹枝孤獨的立在寒風中,讓這個冬天顯得那麽的蕭條和寒冷。耳邊的風呼呼而過,兩側的景物飛快的倒退,重巒疊嶂仿佛帶著遊走的輪子,朝著他們相反的方向碾去。大路上偶爾有進城幹早市的農民,與清雪交錯而過,隻是沒有人如她這樣放肆的飛馳。
與墨雲般的長發被風吹在身後,逆著風肆意飄蕩,衣袂裙角也在風中翩翩起舞。風吹亂了發吹起了衣,那又怎樣?霜霧映在她額便的鬢發,映在她眉角和眼睫上,化作微涼的露水,那又怎樣?她都不在意,她隻想要片刻的寧靜,片刻的忘記一切的煩惱,隻要享受著飛一樣的舒爽和刺激。纖離並不疲憊,他知道它的主人的心情,所以它的腳步更加的快了。
不知道走向何方,隻想要這樣永不停息的飛奔下去,永不停歇。但是,纖離的腳步還是漸漸的慢了下來,周圍的景物也不再飛快的倒退。清雪才收回心神,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看著看著,心中不覺一驚,本以為是迷路了,沒想到纖離竟帶她來到了愁思崖。雖然和幾個月前的景色差了很多,落葉滿地,也是不複青蔥模樣,但是她還是能認得出是曾經來過的地方。纖離慢慢的沿著上坡路,往上頂走去。一路走著,一路帶著不少傷感,時間匆匆而逝,轉眼間已經是深冬了。
隻是月往上頂,景色越發的不同,本來蕭條落葉枯黃滿地,但是山頂卻越發的蔥翠起來,翠綠枝葉茂盛繁密,在咋冷的寒風中,竟然也沒有半分的凋零之狀。心中很是驚訝,她們已經站在山頂了,她徐徐的邁著步子,不自覺的走到了懸崖邊上。放眼看去,這裏的景致依舊是一片蓬勃之色,與幾個月前沒有差別,唯一的差別的放眼瞭望,便可以看到他處的枯枝,才可以確定現在是冬天了,隻是這裏與他處不同而已。
心中納罕著這裏奇特的景致,忘記了腳下的路。腳掌輕輕的挪動了一下,便聽見碎石機滾的聲響,恍然的低下頭。原來她已經走到了懸崖的邊緣,腳掌一般塌在崖上,一般已經踩空。心中一驚,後退了一步,更多的碎石又滾了下去。懸崖深不見底,隻能看到下麵仿佛黝黑一片,空寂而深邃。跌落的碎石在空中留下一串聲響,流下一道輕微的弧線,便消失在無底的深淵中。其實,解脫是如此的容易的。
隻是,頭頂的陽光逐漸的明媚起來,照得她的臉微微發熱,仍不住揚起頭,被那明亮的光線赤的瞬間睜不開眼。緊閉的眼慢慢睜開,望著遼源無比的天空,看著那碧色透明的天色,看著天邊薄如青煙的浮雲。山頂的風烈了些,迎麵吹來,吹的皮膚絲絲清涼。風吹起了發肆意飛舞,吹起了衣袂獵獵作響。她穩穩的站在風中,望著無際天邊,視線變得平和而寧靜。
所有的憂愁和煩惱並沒有被遺忘,也沒有隨風而散,依舊在她的心中。隻是,漸漸的感覺卻不那麽壓抑那麽恐懼了。想要沒有煩惱很容易,那就像腳下的碎石一樣,投身於萬丈無底的深淵,隻需要片刻便會解脫。但是,她不會這樣做了。即使是在酷寒的冬天,周身的樹木依舊青翠,懸崖頂上的花朵依舊芬芳,而她為何要做跌落的碎石呢。
一天也好,一年也好,都還沒有立即到來,怎麽會知道最後的結果。還沒有看到最壞的結果,就輕言放棄太懦弱了。突然,她如釋重負的笑了出來,那就要珍惜現在擁有的,為了身邊的人,為了身邊親近的人,她告訴自己要堅強起來。耳邊響起母親的話,‘要堅強的活著!’往日的情景依舊清晰,但是卻隻能回憶了。
“文清雪,堅持住!不要放棄!”她雙手放在口邊,大聲的呐喊,釋放心中所有的鬱結。遼遠的天空依舊碧藍,浮雲淡淡,空曠的山穀中,隻有她堅強的聲音不斷回蕩。
聲音猶未停止,人已經上馬,策馬揚鞭,繼續飛揚。
策馬揚鞭,腳下塵土飛揚。衣袂翻飛,舞動著青絲無數。
回城的路,好像進了許多。其實,路並沒有什麽變化,變化的是人心而已。走過一遭,清雪的心裏便不再那麽無力和傷感,所以腳下的路也不那麽艮遠綿長了。
纖離也放慢了速度,載著清雪緩緩的走入城門。街道上不再是空曠淒涼的景象,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白天的京都永遠都是人眼鼎沸的景象,繁華中透露著滄桑。太陽已經好高,這個時辰也沒必要進宮了,她想了想便朝醉春樓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