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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外篇/另一段姻緣

  時間回到公元20××年……


  初秋的陽光分外明亮,樹梢的黃葉尚未飄零,在微風裏颯颯起舞。


  一個一身黃色套裙的年輕女子,懷抱一隻白貓,腳邊跑著一隻小黑狗,在陽光下的林蔭道上漫步。


  “生活竟然是這麽無聊!”時年二十四歲的紅曲發出一聲歎息,“原來孤零零一個人活在這渺茫的人世是這麽痛苦!”


  當時還是白無常的炫光,漫不經心地搖著尾巴說:“如果真那麽無聊,幹脆死掉吧!來拂水殿工作。”說完,他若無其事地長大嘴巴,打個哈欠。


  “不要!”剛上任沒幾年的小黑無常急忙叫了幾聲,打斷他們,說:“我喜歡薇香殿下!不要紅曲來接替!”


  沒人理他。於是黑無常很不甘心地哼哼兩聲,獨自追麻雀去了。


  白無常看紅曲心情不好,安慰道:“其實你不必太在意。雖然你的父母親突然去世,但是你還有我們這些朋友,對不對?”


  紅曲沒有說話。連一向很會教育別人的白無常也沒詞了。


  “我的爸爸媽媽……是我最後的親人……”紅曲悲傷地說。


  這時,沒人搭理的黑無常忽然跑回來插話:“我也是我爸爸媽媽最後的親人啊!還不是小小年紀就翹辮子了!”


  “所——以,”紅曲忽然凶光畢露,把白貓往地上一扔,“我現在唯一的樂趣就是欺負你這個比我還不幸的家夥!”她使勁揉了揉小黑狗的頭。


  白無常踏著落葉回頭笑了笑,看著他們胡鬧,說:“我相信你不會那麽容易輕生。阿黑還沒有回到這世上呢!”


  “阿黑?”紅曲和黑無常都愣了,互相看了看對方,問:“哪個阿黑?”


  白無常沒有直接回答,從容地說:“絢姬已經三歲,在一個遙遠的城市。”


  紅曲從悲傷中擠出一點笑容,“對——絢姬,我的姐姐……又回來了。這麽說,爸爸和媽媽也一定回到了這世上,對不對?隻不過,他們再也不是我的爸爸和媽媽了……”


  “大家還是一起生活在這世界上,”白無常說,“這也算一種幸運吧!”


  “說到我那個未來的兒子,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紅曲一邊把落葉的碎片從小黑狗身上彈落,一邊問:“他還被關禁閉嗎?”


  “托福,剛剛被解禁了。”一個聲音冷不丁從紅曲身後傳來,差點把紅曲嚇出心髒病。


  “螢——星!”紅曲沉著臉,看著突然出現的高個男子,陰險地問:“你這樣嚇我,不怕我以後狠狠整你?我可是你未來的媽!”


  螢星笑了笑,拍拍紅曲的頭,更像是哄小孩子一樣,說:“紅曲乖!要當個稱職的媽媽——善有善報嘛!”


  紅曲沒作聲,心情仍在失去親人的大起大落中徘徊,在一瞬間又沉入低穀。


  “有沒有人願意和我結婚?我很懷疑……別人不知道我其實很正常,隻當我這個人時常對著空氣說話、滿腦子鬼狐仙怪的怪談,怎麽看也不像善良無害之輩……”她開始失去自信,“對了,你們不是能查地獄的資料嗎?我的丈夫是個什麽樣的人呢?我已經注定要生一個愛上餓鬼的兒子,老天不會再分給我一個十惡不赦的家夥當老公吧?”


  後麵那個問題純粹是開玩笑,但黑白無常和螢星卻意外地沉默了……


  紅曲頓時覺得腦子“嗡”一聲陷入渾噩。


  “喂——你們那沉默的樣子……”她顫抖著問:“是什麽意思?!難道我真的那麽倒黴?!”


  “不是的!”白無常安慰道:“其實,自從你出生,地獄就有很多好事的執事絞盡腦汁猜測你會嫁給什麽樣的人。”


  “猜?”紅曲敏銳地抓住他話鋒中的這個字,問:“為什麽是‘猜’?”


  “因為……”黑無常吞吞吐吐地回答:“姻緣薄裏根本沒有你!”


  紅曲的臉色“唰”一下變了。“什麽?!”


  “姻緣薄裏定好的姻緣是螢星和絢姬,”白無常說:“但你每次都和螢星結婚——該怎麽說呢……其實說難聽一點,你的姻緣是霸占了你姐姐的。”


  “嘭!”白貓的頭被狠狠打了一拳。紅曲鐵青著臉,沉聲道:“果然很難聽——你還是挑好聽的說吧。”


  “這個悲劇終結的時候,月老本來打算給你定一段姻緣。”黑無常搖頭晃腦說:“但是,天上的神仙都很偏愛你,覺得人間沒什麽能配得上你的人。”


  “所以,他們就沒定?就這樣把我撇在一邊了?!”紅曲撇撇嘴,把結果猜個正著。


  “這算是照顧你!”螢星忽然插話,“你可以隨意挑選心儀的人——誰都可以。隻要你願意,月老會馬上把那個人的姻緣和你接在一起。”


  紅曲的眼睛一亮,但立刻暗淡下來,啜啜說:“那……多不好!如果人家本來和別人有姻緣呢?我豈不是……又霸占了別人的姻緣?”


  “可是這個大地上所有的人,姻緣都是定好的。”黑無常呶呶嘴,“沒有姻緣的人幾乎不存在,即使碰巧有那麽一兩個,也未必合你的心意!”


  螢星歎了口氣,若有所感:“如果那個人回來,一切問題都可以很輕鬆地解決。隻是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再來……”


  黑白無常和紅曲都湊到他跟前,充滿好奇地問:“你說的是誰?”


  螢星笑了笑,沒有回答。


  那是一段紅曲已經忘記的曆史,是一段發生在古老的時代中、古老的國度裏的故事……


  護衛,牛車,奴婢,出嫁的旗幟,陪送的禮物……


  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出現在通往郢的大道上,引來無數旁觀的平民。


  “你看,你看,這是哪個國家的貴族啊?好漂亮的車子!”


  “喂!別擠別擠!”


  “各位!各位!借個光,借個光,讓咱們也見識見識!”


  “咦?好香啊!”


  “就是!好像是菊花的香味……”


  “還沒立夏,哪兒來什麽菊花!”


  確實,這車隊中的主角,是一輛異常高大、雕刻精美華麗的大車。這輛車比平常乘坐的車高出許多,即使裏麵的是個大個子,站起來也不會碰頭。它的寬度也非比尋常,即使三四個人並排坐也不成問題。


  拉車的是六頭精壯的白牛,這六頭白牛也不尋常,身上一根雜毛也沒有,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而且牛蹄、牛角上都裝飾著寶石。即使在這個貴族跨國聯姻極其平常的年代,也沒有哪個異國新娘的車隊有這種豪華壯觀的大車——圍觀的平民當然不知道,這大車是新娘的哥哥特製的。因為做哥哥的始終怕自己妹妹被中原大國的貴族們小看。同時,考慮到妹妹遠嫁異國,長途跋涉,一路諸多不便,有這樣的“移動房屋”,至少能滿足在裏麵換個衣服、洗個澡的需要——當然,出風頭始終是他的最愛。


  陪侍在牛車旁的侍女滿臉得意,低聲對車裏的人說:“公主,你看,大家都在議論呢!除了咱們公主,還有誰的出嫁隊伍這麽風光!……公主?”


  聽到車裏靜悄悄,侍女有點奇怪:她們公主一向是最安靜不下來的呀!


  “啊~~~”


  大車裏傳出長長的一聲哈欠……近旁的侍衛們立刻“咳咳咳”清嗓子,把這不成體統的哈欠掩蓋住,同時也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提高警惕——公主一旦睡醒,他們也就別想安心了。


  “泊啦!”大車的竹簾被高高掀開,一個十六七的俏麗女孩從車裏探出大半個身子,好奇又興奮地問:“浮萍,前麵就是楚國的都城?好氣派——呀!”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哄而上的侍女、嬤嬤們塞回車子裏。


  “你們大膽!竟敢這樣對待本公主?”車裏的人還想反抗,但不曉得侍女嬤嬤們從哪裏拿出木椎、楔子,把竹簾緊緊釘在車身上……


  “大王口諭:有失國體者,禁閉伺候!”侍女嬤嬤們異口同聲。


  “我要悶——死——了——救命呀!”


  ……


  車隊漸漸遠去,留下一團濃鬱的菊花香,和一群傻了眼的平民呆呆兀立原地。半晌,大家一致搖了搖頭。


  “真不知道是誰家,敢娶這樣的姑娘……”


  “哇!不愧是叫做‘中原’的地方,好繁華啊!”


  牛車裏的公主,好奇心似乎比正常人強一倍。她趁侍女不注意,迅速在簾子上鑿了個洞,雖然這個舉動毀了她一支金簪,但她也不管那麽多了,整個人趴在那小洞上,一心一意往外瞧。


  “嗯,人的長相和我們差不多……這下可以稍微放心一點了!”她坐回位子上,從坐墊下麵摸出一卷粗粗的竹簡。


  “公子鈞,二十歲,一個老婆都沒有,特長是殺人和打架……”她念了幾句,撓撓頭,很為難地對自己說:“哎……名字不一樣,年齡不一樣。幸好我也沒有老婆,幸好我也喜歡打架——不然我們就沒有共同之處了!公子鈞,你真該感謝我!”


  她又從前到後、從後到前翻了翻那捆竹簡——確實什麽都沒有了。“搞什麽?!”她有點氣憤:“二十兩黃金請來的能士,就搞到這幾個字!怪不得讓我到了楚國國都再打開,原來是怕我追究他的欺詐責任!哼!你以為本公主是誰?等著瞧,就算嫁了人,我也有辦法找你算帳!”


  她正一個人發脾氣,車子頂上的夾層裏忽然傳出聲音:“喔,你好厲害,我好怕~~”


  那夾層本來是給長途出嫁的新娘專用的,讓新娘放一些隨身的物品。因為這車比平常的大三號,所以這個夾層也格外寬敞——即便如此,造車的人也不會想到有人能躲在裏麵……


  一聽到這聲音,公主立刻來了火,“君華,還不給我出來!”


  “噓————”夾層打開了,露出一張神情頑皮的臉,“小聲!你想讓我被拎出去碎屍萬段?到時候你也名節不保!”裏麵的人無聲無息、頭朝下腳朝上滑落到地板上,還誇張地四下瞄了瞄。


  “公主!我好像聽到奇怪的聲音!”車外的浮萍敲敲車板,聲音充滿疑惑。


  “沒事沒事!”公主急忙說:“我早飯吃太飽了,肚子不舒服!”


  君華捂著嘴偷笑。


  浮萍也沒懷疑,有一搭沒一搭和主子聊天解悶。“公主,我聽說公子鈞是個很不錯的人呢!不僅潔身自好,不近酒色,而且才弱冠之年,就馳騁沙場,連克勁敵……”


  聽了這話,君華悄悄把臉別到一邊,但公主沒放過他。她掄起那一捆竹簡,敲敲他的頭,毫不客氣地問:“你聽到她說什麽了?……你寫的是什麽?這也差太多了吧!”


  “沒差很多吧?”君華縮在角落裏,擰著衣帶裝天真,“我文化程度低,寫通俗一點不算錯吧!”


  “你……!”公主剛要發脾氣,牛車忽然停了。她俯身靠到窗邊,問:“浮萍,出了什麽事?”


  聽到的卻是一個中年男子沉厚的聲音:“公主殿下,小人是常勝爵府的熊正,前來迎接殿下。”


  “常勝爵?那好象是公子鈞的封號嘛!”公主扭頭去向君華印證,卻不見了他的人影。公主撇撇嘴,努力裝出溫柔的聲音:


  “妾身初到貴地,有勞閣下引路!”


  她說完,得意地看了頂棚夾層一眼,不難想象君華是怎樣一副酸到快吐的苦相……


  ——越國的萋公主,從小就是個整人的天才,但卻沒惹人嫌,反而受到大家喜愛——真是匪夷所思。她出嫁的時候,連貴為國君的哥哥都忍不住流淚。為了保全麵子,他說:“這朝霧讓我心煩意亂——就像你調皮時一樣。從今天起,你在名字前麵加一個‘霧’字,不要忘了祖國的朝霧!”


  縱然霧萋對這個別扭的名字一百個不喜歡,但這總是摳門的哥哥送的最後一件禮物,她隻好無可奈何地接受了,卻想不到“萋”代表的是她無憂無慮的日子,“霧萋”卻要帶給她一段悲傷的夙怨。


  好久沒見陽光——當然,比一般嫁娘不見日光的時間要短得多,充其量也就從清晨到正午——但霧萋還是忍不住眯上了雙眼,打量著陽光下的“常勝爵府”。


  “真氣派!”她暗暗咋舌,“不愧是叫做‘中原’的地方……”


  不過有一點讓她很不滿意:雖然迎接她的奴婢在地上跪了一大片,但她卻沒看到那個將要成為她丈夫的人。


  “這是怎麽回事?”她冷冷地問:“妾身還未正式行禮,仍然是一國公主。常勝爵大人原來不懂得什麽叫‘君臣法度’、‘國貴禮儀’嗎?”


  雖然她還沒有從那輛誇張的大車上下來,但這位未來夫人氣勢洶洶的樣子,熊正不難想象。他也知道她會不快,於是趕緊解釋:“主人前天接到大王的急令,前往西北邊境抗敵。主人再三吩咐小的們服侍好公主,請公主先安心住一段時間。”


  霧萋點點頭,在使女的簇擁下走進了將成為自己家的府邸。


  “哼!沒教養!”


  ——當所有護國將軍府的使女都退出去的時候,霧萋的怒氣終於爆發了。她甩掉了頭上幾支沉重的發簪,在寬敞的臥室裏兜著圈子抱怨:

  “前天就接到命令,那就該立刻傳書本公主,為自己的不周致歉!結果呢?誰收到了?沒有!


  “還有啊,你看到沒有,他們府裏竟然種荷花!荷花哎!簡直欺人太甚,不知道我們越王室最忌諱荷花嗎?

  “而且啊,你看看那些下人!嗯?看到沒有,他們竟然偷偷看我!哎喲,隻不過是個下人,竟敢用眼角的餘光瞄我!要是在我那個火爆的哥哥的宮廷裏,一定把他們的眼珠挖出來!

  “再有,你看看他們怎麽對待我的侍從!一副防不勝防的樣子,好象我們是要吃人的野蠻人……”


  隨著她一句一遞進的語氣,君華一步一步從椅子裏滑到地上。最後他終於忍無可忍:“好了吧,公主殿下!”他跳起來,向霧萋步步逼近:


  “你又沒打過仗,怎麽知道戰況緊急起來,就算你在吃飯也得扔下碗!那顧得上寫什麽鬼的致歉信!——而且還要一個字一個字刻在竹條上!大丈夫無牽無掛才能奮勇殺敵,哪兒顧得上兒女情長!

  “荷花怎麽樣?我就很喜歡啊!真不理解你們家,幹嗎忌諱荷花!咦?你們家忌諱荷花?我怎麽不知道……連我都不知道,人家遠在萬裏之外的楚國,怎麽會知道!

  “看看你怎麽樣?你不能看啊?我也是一芥草民,我不就看了嗎?你把我的眼珠挖出來吧!人家看你,是因~為~你~好~看~(這句肉麻的話讓霧萋渾身哆嗦……)

  “對,對,你的侍從當然不是野蠻人,但他們是外?國?人!外國人,你懂不懂?你知道外國人在正常人心裏是多——神秘嗎?上次有楚國的使者去你們那兒,你自己還不是躲在回廊上興奮地手舞足蹈?而且越國的風俗和這裏又不同,人家小心翼翼是怕得罪了你,公?主?殿?下!”


  霧萋被他逼到了牆角,加上自己也覺得確實理虧,隻好無趣地喃喃:“可是……我家就是討厭荷花嘛!我姐姐就是為了看震澤水麵下的荷花,才被吳國捋為人質,逃跑的時候,又被不知道哪個刺客殺害。所以我們全家都不喜歡荷花……總有一天我要把那個荷花池給填了!”


  君華仰天歎口氣,“隨……你!”轉而開始感懷身世:“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老天爺怎麽這麽不開眼,讓我的第一個主顧是你,偏偏調查的對象是那個公子鈞……哎——我跟蹤他一百八十次,跟丟了一百七十九次。隻有那次他從臥室走到花園又走回臥室,我沒跟丟。大概他覺得甩掉我意思也不大吧……這混蛋,竟然耍我!而你呢,竟然嫌我搜集的情報少!你知道我多不容易啊————”


  “不知道!”霧萋板著臉,“但我知道你有多笨了!本來我是看在和你青梅竹馬的份上,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句名言,才把價值二十兩黃金的任務委托給你,誰知道你竟然無名到從來沒人委托,誰知道我竟然是你的第一個主顧,誰知道你要是完不成第一個任務就會被同門追殺、清理門戶……”


  君華苦著臉衝她喊:“知道我這麽淒慘,就當我已經完成任務好了!趕快把越國的黃金給我,讓我也拿去給師兄弟們顯一顯啊!……雖然人家賺的最少都是百兩黃金……我可是看在青梅竹馬的份上才收了最低價!”


  “……我很同情你,”霧萋做出一副嬌柔貴族女子的惆悵表情,“但你沒完成任務是事實!”


  “我……”君華一時語塞,“我不是交了密報嗎?”


  “但沒有我想知道的內容!”霧萋蠻橫地塞上耳朵不理會。“跟蹤了一百八十次,才寫那麽幾行,你還有理啊?”


  “那你想知道什麽?”君華委屈地問。


  霧萋來了精神。“他長得好看嗎?”


  “好——看!”君華打了個哈欠,敷衍道。


  霧萋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呼——這下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君華看她一副竊喜的模樣,不禁撇撇嘴,嘣出幾個字:“但他不適合你!你們兩個根本不合適!”


  霧萋回過頭看著他,一副看珍獸的表情。“你怎麽知道?”


  君華振振有辭,“你開朗、外向,有什麽說什麽,一點心機都沒有。可是公子鈞……他太深沉,又太老謀深算,讓人根本看不透。他適合的是那種恪守教條、沉靜穩重的貴族小姐,或者是能幫他在宮廷裏站穩腳跟的厲害女人。不是你這樣的!”


  霧萋叉著腰,偏著頭湊近君華,問:“那你說,我適合什麽樣的人?”


  “當然是陪你哭、陪你笑,疼著你、寵著你,和你一起肆無忌憚雙宿雙飛的人!”君華毫不猶豫就說了一大串。


  “嗯……”霧萋裝作思考,開玩笑似的得出一個結論:“那樣的人不就是你嗎?”


  “我?”君華急忙把通紅的臉轉到一邊:“我沒說!”


  霧萋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不必擔心我!說實話,在我們這個時代,不合適的貴族聯姻,我還沒見過哩!大家不是都過得好好的嗎?我也沒問題的!”


  君華想反駁什麽,卻聽到門外一陣喧囂。


  “快躲起來!”霧萋急忙吩咐,一扭頭,卻又沒了君華的身影。


  “公主!”浮萍興衝衝推門進來,對規規矩矩坐在桌邊喝茶的霧萋說:“楚國的貴族們送了好多賀禮,咱們去看看!”


  “哎呀,浮萍,別拉我!一點淑女的樣子都沒有!”霧萋假裝很有風度,和浮萍一起出門了。


  “人家沒問題,你就沒問題嗎?你能和別的女人一樣,忍受丈夫一妻多妾?你能和別的女人一樣,安心把相夫教子當下半輩子的全部?”君華在房梁上搖搖頭,“我不相信……”


  “你在發什麽呆?”紅曲偏著頭看著螢星。


  螢星似乎從一個遙遠的夢中驚醒,淡淡地笑了笑:“我忽然想起……我們第一次成親時的情景……”


  紅曲忍不住渾身一哆嗦,往後退了兩步,“呃~~我可是注定要當你媽的人!你別再用那種惡心巴拉的眼神看我!”


  螢星笑了笑,“他果然說對了——你需要的不是我,而是陪你哭、陪你笑,疼著你、寵著你,和你一起肆無忌憚雙宿雙飛的人!——如果我的父親是他,往後的生活就不會無聊了!”


  紅曲有些好奇:“你說的這個人是誰?我認識嗎?”


  螢星還沒回答,紅曲的目光忽然飄到螢星身後遙遠的地方。螢星順著她的目光而去,看到一個溫文儒雅的年輕人,站在花店門口,似乎在說什麽。


  螢星驚詫地瞪大了眼睛,旋即微笑起來。


  “他真的回來了……”


  那年輕人站在花店的門口,神態溫和……不知為什麽,紅曲不由自主向花店走去。


  他彬彬有禮地對賣花姑娘說:“你弄錯了!這種菊花的名字不是‘金枝玉葉’,它的樣子雖然和‘金枝玉葉’很相似,但它更稀有呢!它的……”他無意中和身旁的紅曲目光交接,雖然驚訝,但他的話並沒有停止,“……名字是‘曲煌’!”


  “叫什麽名字有什麽關係?”賣花姑娘已經被這個羅嗦的家夥惹得心煩,不耐煩地頂了一句:“反正是用來送死人的。”


  換了平常,愛打抱不平的紅曲一定會挺身而出,掀起一番了不起的舌戰。但今天,賣花姑娘的話,沒人介意。紅曲默默和這個奇怪的男子對視著,兩個人心裏都很詫異,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白皙的麵孔掠過一絲紅暈,急忙扶了扶眼鏡,撓撓頭,掩飾自己的尷尬。咳嗽一聲之後,他疑惑地問:“奇怪了……我們以前在哪裏見過嗎?不好意思,我的記性不太好……”


  紅曲笑著搖搖頭,說:“沒見過!或者,我的記性也不太好?”


  他們都笑了。紅曲身邊的白貓和黑狗對視一眼,會心地點點頭:“立刻去通知閻羅大王,讓月老接續姻緣!”說罷,他們倆飛也似的跑了,找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扔下白貓黑狗的軀體,直奔冥界去通報這個天大的八卦消息。


  螢星在紅曲的身後,微微呼了口氣,“紅曲,你要趕快結婚呀!我不想和絢姬的年紀差太多!”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發呆的紅曲一眼,也轉身回冥界了。


  那年輕人很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在趕時間……這是我的名片,需要的話,請聯絡。”


  紅曲接過對方的名片,想到自己從不帶名片,笑了,簡單地回答:“我叫原紅曲,作家。”


  多年後,星宇聽媽媽說,“你爸爸是個奇怪的人。明明在趕時間,卻還要矯正人家的價牌——他受不了別人弄錯菊花的名字,也不知道別的花卉培育專家是不是都像他這樣……”


  星宇問:“後來呢?”


  “後來?”媽媽微笑著說:“他買了一本從來也沒看過的小說月刊……我的fans又多了一個。”


  相遇的第5個月的某天,頭發蓬亂、睡眼朦朧、陷入趕稿狂潮的紅曲被門外她那個幹淨利落的男友嚇了一跳——他的懷裏抱了一大捧“曲煌”。


  “拜托!菊花是送死人的哎!幹嘛拿這麽多?!”紅曲迷迷糊糊地接過花,眨巴著眼睛問。


  他卻很認真地說:“你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麵,就是在菊花前……我從出生時,就很喜歡花。我生命裏每一次重大的轉折都能找到菊花的痕跡——比如說,我得獎的論文就是以菊花為題材……等等等等。能遇見你,一定也是菊花仙子的指引!總覺得很久以前見過你。你就站在在菊花叢中……”


  “不會吧!”紅曲一邊婆娑著手裏的花,一邊暗想:菊花仙子早不在天上顯靈了,現在也不過是個凡人而已。他到底想說什麽呢?


  “你願意嫁給我嗎?”他問。


  “那為什麽我從沒見過爸爸?”星宇問。


  媽媽沉默了很久,才說:“因為爸爸回到天上了……你來到這世上時,我不再孤單,所以他很放心地回到天上了……”


  “天上?”星宇好奇地問:“爸爸是星星嗎?”


  媽媽笑著說:“對啊!所以你才和他一樣,是一顆完美的星宿。”


  “星宇,”媽媽那時很落寞地說:“我並不擔心你,因為你會愛上什麽樣的人,星星們全都知道。但是,把這作為我的箴言,傳給你的後代:不要愛上流星!因為他們總是匆匆地闖入你的生活,又匆匆離去……把你的心也帶走了,隻剩下一個落寞的空殼留在人間……”


  那一年,紅曲,不如說是煌瑛,終於敞開心扉。


  她的他,是超脫了天庭管轄的一顆流星……曾經掠過荒涼的北天,和煌瑛結緣。為她投生人間,雖然沒有得到她,卻並不氣餒。現在,再度為了和紅曲在人間相會而落下,之後,又匆匆地,回到了遼闊的天際——他們共同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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