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頭雖有了點眉目可也難說能夠順利,而另一頭有人也是難以平靜。
當著楊心兒的麵,林玉竹自然不敢表現出心裏的煩憂,裝著大難已去,一副無事人的模樣哄著楊心兒喝了安胎藥去休息了。
但回到自己房間,林玉竹神情凝重地叫過小香,想要問個清楚。“你在韻蘭小姐那裏情況到底是怎麽回事?韻蘭小姐是怎麽失蹤的?”
小香一臉委屈,“姑娘,這事我著實是不清楚啊。今天一早,我幫著夏婆婆做事,小蟬兒說韻蘭小姐的神智清醒了些,想帶她去花園轉轉,看看花呀、草呀的解解悶。這都在府裏的呀,誰會想到……”
“那,小蟬兒又是怎麽說的?”
“小蟬兒說,她一時內急,就托了一個路過的小丫環照看一下韻蘭小姐,她自己急急地去了茅廁。等她回來,兩人就都不見了。她找遍了整個花園都不見人,就跑回了告訴了我和夏婆婆。”
“她認得那丫環是誰嗎?”
“就是這點才糟糕,”小香急得跺了一下腳,“她不認得!在她看來,既然是秦府人就不對韻蘭小姐不利。隻是照看片刻,出不了什麽大事。”
“她一向隻在韻蘭身邊呆著,接觸的人不多,不認得人也不奇怪。”林玉竹道:“但她托人之前,就沒問問這是哪院的丫環嗎?”
小香無奈的苦笑,“她問了,那丫頭說她在是‘洗雲閣’打掃落葉的。”因為要停靈,“洗雲閣”重開,派了人專職打掃,“可是二夫人找過,那邊領頭的婆子卻說從來就沒有這樣一個人,二太太也一一查過,確實沒有。”
“這樣?”小趣叫道:“不過臉她總認得吧,讓二太太把府裏的人全集合起來,一個一個的認臉啊。”
林玉竹低頭想了想,“這事二太太會做的,但府內人多,不會那麽快出結果。等查到頭上,說不定人早跑了。不過也是難免的事,明知所有當家管事的都會查,不跑才怪。”
“那姑娘?”小香拿不準林玉竹想做什麽?
“所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雖然大少爺他們不怪我,但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林玉竹朝兩人嚴肅地說:“現在就把你們在這府裏所有的關係全用上,查清那天路過花園的人是誰?”
“這到不是很難,隻要有人看過一眼,我們一定能打聽到。”小香道:“但這事如今鬧得這麽大,怕是有人怕擔禍,就算知道點什麽,也不會說出來。所以我們去打聽,費用恐怕得比平常多。”
“無妨。”林玉竹擺擺手,“你隻管去打聽,他們要多少就給多少,隻要能打聽到有價值的。”
兩人對視一眼,領命而去。
然而,三天過去,小香小趣卻一點線索也沒找到。林玉竹這幾日眉頭就未成舒展過。或許是心情過於焦急之過,林玉竹有些上火,嘴角不知何時長起了紅疙瘩,一碰就疼。小香本想稟報陶蓁蓁請個大夫,但林玉竹覺得現在府裏事情太多,自己這芝麻大的事就不用太麻煩。叫小趣去問了問上了年紀有經驗的婦人和婆子,弄了個偏方,又喝又擦。
唉!這一點頭緒都沒有,讓人無從著手,這怎麽辦才好了?第四日的一大早,才洗漱完畢,林玉竹心頭就又唉起了氣。
見林玉竹神情,小香明白她又開始著急了,便勸道:“姑娘這事著急也沒用的。不說我們這邊,就是秦管家那邊不也是一無所獲嗎?又是張榜懸賞,又是府內、府外的秘密調查。再說也報了官,縣府的捕快也是在全縣的查呀,現在不也沒個結果。”
“聽說那日秦管家,又把府裏裏裏外外的翻了個遍,差點就掘地三尺,卻依然沒有個結果?”林玉竹問道。
“是啊。”小香回答。
“這怎麽可能了?帶走韻蘭的那人會飛不成?半點的蛛絲馬跡都沒留下?”二夫人查不出來也就算了,秦管家這樣精明的人也什麽都查不到?“這人怎麽進來的?怎麽出去的?居然一個看見的人都沒有?難不成大白天的,小蟬子見鬼了?”越想越不對,越想越上火,林玉竹一激動又扯到了嘴角的疙瘩,“痛痛痛。”
看她這一副又可憐又略滑稽的模樣,小香小趣有些心疼但又忍不住想笑。“姑娘。”才要開口再勸。就聽得屋外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出什麽事了?”林玉竹用手捂著長了疙瘩的嘴角,聲音怪怪的。
小香到屋外打探了一頭,帶著一臉奇怪的神色回了來,“回姑娘有兩件事,一件是我支使去秦管家那裏的小丫頭回來了,說是秦管家那邊有線索了,好像已經知道了韻蘭小姐的下落。大少爺他們說話就動身趕過去。另一件,是這個。”說著,把手裏的一件東西遞給了林玉竹。“外麵的婆子說,她忙著掃地的時候晃眼間看到了有個人在牆頭上,她嚇了一大跳,但還沒等她叫人,掉下個東西人就不見了。”
小香手裏的是一個裹著石頭的皺巴巴紙團,林玉竹接了過來輕輕打開,“欲尋人,去舊宅”上麵鬼畫符般的寫著六個字。
“舊宅?”若尋人是說韻蘭,那舊宅是說哪裏?林玉竹努力思索,一時卻沒個方向。“這秦府裏有舊宅嗎?”
小香小趣聽了不明白是何意。不過到底小香心思活絡一些。自己想不出,便去外頭叫來了一位老媽媽。“姑娘,要不你問問吳大娘。”
這吳大娘林玉竹也認識,是這秦府裏的老人了。
“姑娘要問什麽?”吳大娘被弄得一頭霧水,隻能猜度著:“這內院裏跳出個臉生的人來可是大事,姑娘不說,我們也是要回給大少奶奶的。”
“這事我不急,你們自然會處理。”林玉竹擺手笑道:“我想問問,你可知道,這秦府裏有哪一處是舊宅?”
“舊宅?”吳大娘更加糊塗了,“這整個宅子都是舊的,都幾十年了。”
“那有沒有一處比別地方更舊一些?”
“這?”吳大娘晃著腦袋想了好大一會兒,“沒有啊。這整個宅子都是同一個時間修的,要舊就一起舊,沒有更舊一些的。不過,”她又想了想,臉色古怪地說:“要說比這宅子舊,又與秦家有關係的到也有那麽一個地方。”
“哪裏?”林玉竹問。
“就是,”吳大娘的臉色更加古怪了,“就是那個錢家的房子。”
啊!林玉竹一下子也想起來了。那名聲極大的宅子。“你下去吧。我就是隨便問問。”
“喔喔。”不明就理的吳大娘退了出去,連忙趕著去給陶蓁蓁報告。
回過頭,林玉竹又問小香,“秦管家那邊有什麽消息?說了韻蘭在哪裏了嗎?”
“秦管家查出家裏所有人韻蘭小姐失蹤那天的活動,發現了一件事。打掃‘洗雲閣’的一個媳婦那天因為身體不適,叫了自己的親戚來頂替自己做活。因為是私下叫來了,所以管事的並不知道。可巧那天還真沒人見過那親戚,所以當時才沒查出來。後麵事情大了,她自己和放人進來的門子怕惹到事,也沒敢說。才會查這麽久。”
“這麽說,小蟬兒托付的人就是這個臨時來的人。”
“對。”小香接著道:“不過到底昨天是開了口。據她說,那親戚也不知輕重,並沒在原地等小蟬兒,隻知道要做活,就帶著韻蘭小姐去了‘洗雲閣’,做完活見沒人來接小姐,又不敢找人問,就帶著小姐回自己家了。那媳婦說本是想等幾天悄悄地把小姐帶回來的。”
“韻蘭沒事就好。”林玉竹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那她帶韻蘭出去的時候,也沒人看見?”
小香苦笑了一下,“那私下放人進來的門子,頭天晚上吃酒賭錢鬧了一宿,放人進來後又轉頭睡覺了,對那人說,門給她留著,讓她幹完活自己出去,還讓她注意一定不要被人發現。現在這門子被秦管家打了四十板子,押了起來等大少爺他們回來發落了。”
“對待門戶如此鬆懈是該罰。”林玉竹表示讚同。“那現在大少爺他們是去接韻蘭了?”
“小丫頭是這麽說的。估麽著,這個時候大少爺他們應該已經出門了。”
“那就好。”林玉竹把手頭的紙條扔在桌上,“拿去扔了吧。”既然已有了韻蘭的確實消息,這紙條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不管是哪裏的人弄出來的,扔了就是,自己還是少惹事為妙。
此時,秦少均和秦少城一行人正趕往那媳婦親戚家。
同在青峪鎮上,路程並不遠,馬車並沒行進多久便到了目的地。可是,一下馬車兩人最先看到的卻是一大群人和幾位公差。
公差正把圍觀的人群往後趕著,“退後!退後!沒什麽好看的。”
見狀,秦少原上前陪著笑臉,“幾位官爺怎麽在此處?”
公差見是他,又瞄了眼後麵的馬車,問道:“侄少爺來這裏做甚?”
“我們是來接我家小姐回家的。”秦少原伸長脖子朝公差的後麵望去,“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圍這麽多人,還驚動了各位?”
“接你家小姐?”公差紛紛訝異,“你們怎麽會來此處接你家小姐,這裏才發生了凶案,一住在這裏的小姑娘被人殺了。”
“什麽!”秦少原臉色陡然一變,“小姑娘!”
“不是你家小姐,年紀比你家小姐大好多了。”公差連忙說道。“況且是一直住在這裏的,周圍的人都認識。”
“喔。”秦少原的臉色緩和了許多。才剛要問下去,就聽得人群中有人開了口,“瞧!這不是秦府的侄少爺管家嗎?他來這裏做什麽?”“咦!死掉的小金的姨媽不就在他們府裏做事嗎?”“是啊,是啊!是不是來找小金她姨媽的?”“可是小金都被人殺了,找她姨媽做啥?”
越聽越不對勁,秦少原心中不好的預感逐漸在擴大。“小金——!”秦家隨從裏一聲慘叫,把他的預感重重的捶實了。“小金——!”一個婦人從馬車後衝到公差麵前,神情激動的抓住其中一人。“死,死,死的是不是,是不是…………”
被抓住的公差到也沒惱,隻是皺起眉神色凝重的問,“你是方小金的什麽人?”
“我是她姨媽,我是她姨媽!”婦人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她真、真的……”
“嗯。”那公差點頭,證實了婦人心裏最大的恐懼。
“咚!”婦人再無言語,全身一軟,癱在了地上,知覺全無。
事態的發展顯然不妙,秦少均和秦少城也下了馬車。二人看向了秦少原。
秦少原連忙來到兩人身邊,低聲把所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二人瞬間神情大變,急步趕到公差前,無瑕理會地上昏過去的婦人,拱手道:“敢問各位,屋裏有幾位死者?”
公差們被問的莫明奇妙,但見是二位少爺,還是抱拳還禮,“隻有方小金一人。”
“那除開死者,可有發現其他人?”二人又著急地問。
公差皆搖頭,“並無其他人的行跡。”一位公差想了想問道,“聽剛才侄少爺的話,難道秦小姐和這方小金有什麽關係?”
秦少均臉色一片白,有點撐不住,秦少城扶著兄長,臉上也是沒有一點血色。“我們查出來帶走舍妹的人正是這方小金。”
聽到這話公差們皆吃驚不小,“竟是這方小金?可人已死,我們也未發現秦家小姐蹤跡啊?要是能找到殺死方小金的凶手或許可以知道小姐的下落。”
地上的媳婦被人灑了點水,悠悠轉醒,聽到公差的最後一句要找凶手,情緒一下子又激動了起來。“我知道是誰殺的,一定是她!一定是她!”還未等人問個清楚,自己便從地上快速爬起,衝向了人群後的一排屋子。
眾人一時間都反應不急,隻有秦少原腦子轉得快點,急步跟了上去。
那媳婦衝進其中一間破破爛爛的茅草屋,劈頭抓住屋內的一個著補丁衣服的婦女就拳打腳踢,“還我小金的命來!還我小金的命來!”
補丁婦女或許是被這突然而來的事一下給弄懵了,並沒還手,隻是任憑媳婦拉扯扭打。
隨後而來的秦少原見狀趕忙上前拉開媳婦,並高聲喝道:“有官家在此,你不要撒潑!凡事自會有人給你做主!”
媳婦被秦少原一喝原本的氣勢瞬間沒了,無力地癱坐在地,抽泣起來。
一位腳快的公差也趕了上來,“這位大姐,侄少爺說的對,縣太爺在此查案,他定會給你做主,不會放過那殺你侄女之人。你且把你的懷疑說個清楚。”
“我自然不是沒原因的,”媳婦用袖子抹著眼淚,抽抽搭搭地哭著:“她不是我們這裏的人,也不知是哪個倒黴的日子跑到了我們這裏來。本來大家見她孤身一人又窮成這樣,都挺同情,可是她和我過不去呀!”說著說著,站起身指著補丁婦女,“她不知道是哪根神經不對,那日我來看小金,她一見我上來便又抓又打。讓我給她兒子陪命。後來一次、二次,次次見我都這樣。我怕了她,回來的就少了。她又盯上了我家小金,聽小金說,每次看見她,她都用要殺人的眼光瞪她。這位老爺,”她轉臉那位公差,“我冤枉啊,我真不認識她,她兒子我更是見都沒見過。我平白被人打就算了,可憐我家小金才多大啊!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聽得她這番話,那跌倒在地,頭發散亂神情呆滯的補丁婦女轉頭看向了媳婦,喃喃吐出一字:“你?”
秦少均、秦少城和其他公差也趕到了。一臉茫然地看向先來的兩人。
“少爺,”秦少原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指指補丁婦女,“現在看來,有嫌疑的可能是她。”
“少爺!”媳婦“咚!”一聲跪在秦少均和秦少城麵前,“我是有錯,但我真沒有起心害小姐!一定是她幹!一定是!”
秦少均望著那補丁婦女,心頭疑慮重重,見這婦人根本就是一個瘋顛之人,怎麽會做出計劃來殺一個藏一個。可反過來想想也是難說,瘋顛之人做事又怎麽能以常理推之。
眾公差與秦少均想法基本相同,怎麽說這也是一條線索,不能放任。便一起上前,拉住補丁婦女,“你暫且跟我們回衙門再做道理。”
補丁婦女也不反抗,任由他們捆住雙手,似是很順從,誰知在經過秦少均身邊之時,忽然狠狠地一口咬上了秦少均的手臂。
眾人先是一驚,公差們不愧是見慣各種凶惡之人的,反應迅速且有手段,立刻兩拳打在補丁婦女背上叫她鬆了口,隨即拉走。
“還我兒子!還我兒子!!”補丁婦女淒厲的叫著,聲音越來越遠。
秦少均受此一嚇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的蒼白。“大哥!”秦少城趕忙拉起秦少均的衣袖仔細檢查,好在此時已是中秋後,衣衫不似夏日輕薄,雖說在皮膚上留下了牙印,卻沒有破皮流血。
“大少爺!”秦少原對兩位少主道:“小姐的行蹤恐怕是個謎。依我看這事一時半會也不會有個結果,不如先回府再做打算如何?”
秦少均也明白現在這個時候呆在此處用處不大,拉著秦少城默默地轉身回了馬車。“少原,”馬車剛走出一小段路,他拉開車簾對秦少原說,“那媳婦被捕快帶回去問話了,你也跟著去看看。多打聽打聽,她到底是府裏的人,也照看一下。還有,”他頓了頓,“叫你手下得力的小廝多帶點銀子來這附近走走。”
“是。”秦少原應著。偏頭對身邊的一個男仆吩咐幾句,一轉馬頭,朝著另一方向急馳而去。
拉回身子靠上車廂,閉上眼,秦少均想讓自己的腦子休息休息,然而總是無數的畫麵不停的亂飛。“停!”他突然叫道。
心事重重的秦少城不解地看著他。“大哥?”
秦少均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去那家的老宅子。”
秦少城吃了一驚,“大哥?那家?!”
秦少均神情凝重地點了下頭。
“為何?”秦少城問:“現在家中出了這麽多事,大哥為何還要去那不祥之地?”
“唉!”秦少均沒什麽力氣地說,“我也不知為何,就是想去瞧瞧,總有那麽一個想法,家中這些事與這老宅有沒有關?倘若有關…………”
想想這些日子以來家裏所發的生的離奇事情,秦少城便再無言。
車輪一遍一遍地轉動,離錢家老宅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