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話說,秦府這邊一片是愁雲慘霧之際,青峪鎮上也不平靜,生生的又冒出了一件恐怖的怪事。


  青峪鎮是個被三座山峰環繞,中間一條大道依山而出,道路兩旁住人家的鎮子。進鎮出鎮之路一頭在綠照峰,一頭必經翠語峰,唯有青闕一峰穩穩當當左右不與拓路相關,全然天生,風景最美。


  一日,天已暗,幽藍的暮色中,在綠照峰的山道間匆匆走著一個人,他衣衫已洗得發白可見家境窘迫,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袱,一臉焦急,“得在天黑前趕到啊。”喃喃自語間,腳步又加快了不少。


  然而天不隨人願,當他還在綠照峰半山腰時,最後一點日光完全隱沒,黑夜上演了。“這,這可啥辦啊?”看著黑漆漆的四周,頓時慌了神。“聽說這青峪鎮最近不太平,所以才一大早的就趕路,沒想到還是怕什麽就來什麽。”無奈之下掏出火折點著一截蠟燭,借著星微的火光摸索著前行。


  一腳深一腳淺的走著,走了不大一會兒,一陣夜風襲來,全身不由抖了抖,到底還往前走不?可這是半山腰,一邊是山石一邊是懸崖,也沒有草叢可以湊合一宿的。“還是走吧。”下定決心,又邁腿向前。還沒踏出步子,忽見一盞燈籠飄飄忽忽,恍恍悠悠地朝著自己過了來。


  “誰?”心一縮,頭皮沁出一層冷汗,“別過來,我,我沒多少銀子。”嘴裏不由自主地冒出了這句話。摟緊包袱,把身體靠向了旁邊的山石。


  燈籠停在了三步外,“你又是誰?這黑燈瞎火的又是要往哪裏去?”燈籠後麵的聲音清脆悅耳,明顯是位女子。


  原來是位大姐,心中大大地鬆了口氣,“小生徐明,家住鄰縣,前往青峪鎮姑姑家,不想趕得晚了,這個時候了還沒到。”


  “喔。”提燈籠的女子回了一聲,似恍然大悟。


  “不知這位大姐又何會在這裏?”一個單身女子這個時間怎麽又會出現在這裏?


  “我家住山裏,離這不遠,隻因小兒忽發急病,去鎮上請了大夫,抓了藥回來就晚了。不曾想到是嚇到公子了。”女子晃晃了手上一包黑乎乎的東西。


  “原來如此,”徐明衝黑暗中的女子作了個揖。“那小生就繼續趕路了。”說完小心地越過女子又朝前行,卻一腳踩上一個圓圓的小石子,一個站不穩,坐了一個屁股蹲,蠟燭晃了兩晃,火就熄滅了。


  “嗬嗬。”夜風裏女子的笑聲雖輕,可也十分清晰。


  “失,失禮了。”漲了紅了臉,徐明狼狽地從地上爬起,“告,告辭。”


  “公子等等。”女子開口叫住了徐明。


  “大姐有何事?”徐明不敢回身,背對著女子了行了一禮。心中一片忐忑。


  “公子莫怕。”女子輕笑著:“我看公子是第一次來這青峪鎮吧。前麵的路委實不太好走,你這樣走下去,到了令姑母家恐怕已經鼻青臉腫了。”


  “啊?”徐明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


  女子接著道:“公子如果不嫌棄,可到我家裏將就一宿,明日天亮再趕路。”


  “這,這可使不得。”徐明連忙搖頭,看這大姐一人出來抓藥,便知家裏沒有成年男丁,說不定還是寡居之人,自己一個大男人要是去了,給人家招了口舌事非怎麽好?

  猜出了徐明的想法,女子道:“家裏現在有一對老夫婦照看著。公子若去了我家,可與老仆一起休息,就是委屈了公子。”


  聽說有一老仆人,又看看前麵猶如一條黑蛇般的山路,徐明有些猶豫。


  “小夫人!”正在這時,又一聲音傳來,另一盞燈籠飄了過來。“小夫人,怎的還不回家?”


  一位頭發、胡須花白的老人急步來到兩人跟前。


  “這人是誰?”一見徐明,臉色頓時不善。


  “我我,”徐明被老人一瞪,心下不由有點發虛。


  女子抬手把藥交給老人,“是一位趕路的客人,我看天都黑成這樣了,前麵的路又實在不好走,就想留他在家裏住一晚。”


  意外的,老人並沒有反對,聲音還緩和了不少。“那讓他和老仆住即可。小夫人快些回去吧,小少爺哭著找您了。”


  “嗯。”女子點頭,不再多言,提著燈籠繼續前行。


  “這位公子,”老人道:“你如果不想摔個頭破血流的到鎮子上,就跟我來吧。”


  想了想,徐明對老人躬身一揖,“叨擾了。”跟在兩人身後,轉了一方向而行。


  路上從老人處得知,女子姓段,是一大戶人家的小夫人,可惜丈夫早已亡故,還真是一位寡居之人。因為家遭變故,隻得帶了自己和老伴一對老仆住在山裏的別館,生活雖沒有以前富貴到也清靜。


  “你稱一聲段夫人即可。”老人如是說。


  段夫人所居別院在山林深處,獨一條小路通此。黑夜裏徐明也看不太真切,感覺院子還是挺大,房間收拾的也很幹淨,但處處簡樸,確實不像是富貴人家的屋子。想著老人的話,徐明不僅感歎,段夫人這好心人實在受委屈了。


  徐明自是和老人一屋,一天趕路的疲乏在頭貼上枕頭的那刹那一股腦兒全湧了上來,眼睛立刻重得睜不開了。顧不得老人睡沒睡,徐明自己先躺上了床。朦朧間,一股異香縈繞鼻間,意識更加的沉重,整個人陷在了一片灰色之中,無力出離。


  不知過了多久,漸漸地有滲骨的涼意襲擊身體,一遍又一遍,“啊切!”直至一個噴嚏讓徐明了意識。閉著眼下摸索著想拉被子裹在身上,摸呀摸,卻什麽也沒摸著。“怎麽回事?”輕聲嘀咕著翻身坐起。


  揉揉眼,漫不經心地睜開眼,徐明大驚,“這這這……”哪裏有什麽房屋,什麽床?此刻的自己就睡在一片潮濕的地上,泥土的腥味充滿了鼻孔。四周一望,分明是一座天然的山洞。


  “人,人呢?”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徐明臉色開始發白。“啊?”眼光亂掃一遍,最後所看到的景象頓時讓他頭皮發炸,“這這這這……”一時間,瞪大了雙眼,驚訝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在不遠處,微弱的光線下黑乎乎立著一大一小兩座墳堆!

  “啊——!”半晌回過神的徐明抱頭大叫著衝出了山洞,一路狂奔……


  半日後,錢家小夫人段靜鬼魂重現一事就傳遍了青峪鎮。


  秦韻蘭的話,林玉竹想了很久,可惜不能做到,離開秦府不難,但在這個時候離開卻是萬萬不能的。但她放在了心底,做事也比以前要多思忖幾分了。


  “姑娘,”小香臉色難看,急匆匆地從門外跑了進來,見屋裏沒其他人,才說道:“姑娘,發生怪事了!”


  “什麽事?”難得見小香如此神情,林玉竹心頭不免一沉。


  “鎮上現在人人都在說錢家那段小夫人的鬼魂重現了。”小香把聽到的有人遇段靜鬼魂的事說了一遍。“府裏好多人都慌了,害怕的不得了。”


  聽完小香的敘述,林玉竹一時難辨真假,忽爾又想起秦韻蘭的話。問道:“心兒姐姐還在二太太房裏侍奉湯藥嗎?”


  小香搖搖頭,“二少奶奶那身子怎麽能長時間照顧二太太,二少爺早吩咐人送二少奶奶回她自己的院子了。”


  林玉竹皺皺眉,起身出門向楊心兒的院子而去。


  楊心兒也正為這事鬧心,見林玉竹來,不覺鬆了口氣。“妹妹快坐。”忙拉著林玉竹的手坐了,也不吩咐上茶,開口就道:“那個段靜的鬼魂真的出來了,妹妹知道嗎?”


  林玉竹無奈點頭,“姐姐,你還好嗎?”以前那個丫頭裝鬼的事把心兒姐姐嚇得不輕,這次恐怕更甚。


  果然,楊心兒用手緊緊攥著脖子上掛著了月白香囊,小心翼翼地說:“妹妹你說,這個她不會是衝我來的吧?”


  本來想著安慰楊心兒兩句,轉頭又覺得作用不大,“姐姐,你怎麽看這事?”林玉竹反問。


  楊心兒一臉的難色,“這,這,不會真是回來尋仇的吧?要不,你說她出來幹嘛?”


  “可是,都這麽多年了,怎麽這會子想著要出來了?”林玉竹想不通,如果真是錢家小夫人要來尋仇,最直接的仇人早死了,還是慘死,有怨也該消了吧。


  楊心兒也想不通,“這,誰能說得清楚?她是個鬼呀,跟我們人的想法不一樣吧?”忽的又睜大了眼睛,“你說,伯父和韻蘭的事是不是就是她搞的?”


  林玉竹到沒這麽想過,但聽楊心兒這麽一說,又似乎是有可能的,那雲適意明顯的就不是人。誰能找到她,誰能托她辦事?但事情到底如何?不是由幾個人坐在一起憑空想象就能弄清楚的。現在這裏的事完全非常態,或許自己做事也不能太過遵循常理。“姐姐,我想去看看那位徐公子所說的地方。”


  “什麽?”楊心兒一愣,“你要出府調查?那怎麽能行,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


  “姐姐,”林玉竹認真地說:“如果真的是錢家小夫人的鬼魂,我們還這麽呆著又有什麽意義?如果不是,那就是人為,不是更應該查清楚嗎?我們因為是女子,天天不是聽這個人說,就是聽哪個人說,這種事情一個傳一個,傳來傳去就會變調,原來到底是個什麽樣子?我們並不真正清楚。再說這事有沒有什麽可尋的蛛絲馬跡,不自己去找,別人也不會給你送上門的。”


  林玉竹的話楊心兒也明白,“可你終究是個女孩子啊。”


  “姐姐,我身在秦府內就已經在這事件中了。不弄個明白,我不甘心。”事情發展的越發的怪異,未來還有什麽事情,林玉竹心裏真沒個底。但聽憑事情就這麽發展下去,糊裏糊塗地被卷在其中,實在不舒服。


  “那好吧。”楊心兒撐著腰起身道:“我這身子是沒法陪你去了,隻能替你在大嫂那裏出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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