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其餘三人知道他性情古怪,還真的怕一直看著他,他真想不出好辦法。都移開眼,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下,靜待消息。白蕾和木頭道士都在,他們也不怕那些怪物找上門,離開“沉影”潭的心雖急,到也還等得起。
“這可怎麽辦了?”木頭道士心裏還真的沒想到辦法。原先隻是四個人,進來出去,都容易,隻要在這裏的時候不被妖物鬼怪所害就行。沒想到,硬生生跳出來一個女鬼,這可就不好辦了。鬼物是被龍血劃下結界鎖在這裏的,這結界上百來還沒聽說誰能破呀。再說,要是真把結界給破了,這“沉影”潭邊的眾多鬼怪妖精不全都被放出去了嗎?這又得有多少生靈受害啊?這罪責他木頭道士可擔不起。但要是不帶白蕾出去也是不行,既然答應了人家就得講信譽,而且,白蕾逃婚必然惹怒妖王,一旦被抓住隻怕也會凶多吉少,她雖是女鬼,也是六道眾生,見死不救可不是修道之人所為。“頭疼啊!”木頭道士仰天哀嚎。
“頭疼啊!”
“頭疼啊!”木頭道士一聲比一聲大地叫著,搖著頭在屋子裏轉來轉去,繞了不知道第幾個來回後,他一把抱住一根柱子,“柱兄,你說我該怎麽辦?”說完,頭一伸,“咚”地就撞在了柱子上,整個屋子隨之一震,“嘩啦!”幾塊瓦片掉了下來,碰到地麵,摔成碎塊。
白蕾看著他愣了三秒,突然感到自己的頭也有點疼了,剛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竟然覺得這臭道士有幾分真本事?什麽聯手出去,是不是決定做的太快了?
郭、王,邱三人也被木頭道士撞柱子的行為嚇了一跳,但現在能依靠的也隻有他一人,也不好說什麽,隻要他不拿刀抹脖子,都由著他去吧。
“柱兄!”木頭道士大叫著,又打算撞上去,忽然感覺有個東西戳了戳自己的大腿。嗯?他疑惑地往下看,隻見是顧墨友在戳他。“你?”剛想開口問,又想到了白蕾的存在,他閉了口,用眼神詢問:你想幹嘛?
顧墨友眼中帶著友好的笑意,朝他勾勾手指頭,示意他跟自己走。
“咳咳。”木頭道士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刻意把嗓子壓低幾分好顯得一本正經,“那個我出去在附近轉轉看有什麽辦法?你們可別跟來啊!跟來我可想不出來辦法。”
白蕾嘲諷地撇撇嘴,懶得理他。
其餘三人則點頭表示隨便他。
木頭道士整理了一下披風前襟的係帶,抖了抖,一甩衣袖,背著手走了出去。
顧墨友默默前進,再次來到了棵長著血紅色“菌子”的參天大樹前,“你看看這棵樹。”
“這個?”木頭道士搓著下巴,圍著樹走了三圈。“你確定?”他問顧墨友。
“嗯。”顧墨友很肯定地點點頭,“這裏麵百年來蘊育出來的東西,是唯一可以帶出那個女鬼又不會破壞結界的工具。”
“是啊。沒想到這裏居然會產生出這件東西。”木頭道士感歎,“天地造化可謂神奇。不過小哥,你是怎麽知道這裏有這件東西的?”
“送我這件衣服的人告訴我的。”顧墨友回答的到也痛快,“她叫林三姑。”
“難怪,難怪!”木頭道士一挑眉毛,“我說你一個十歲小童怎麽可以在這個地方生活的如此逍遙自在,原來是她給了你指點。”
退後兩步,木頭道士手抬起,口中喃喃開始念咒。顧墨友卻上前一步,擋在了他和大樹之間。
“你這是做什麽?”木頭道士不解,“你帶我來不就是為了取那件東西,好從這裏帶白蕾出去嗎?”
“和那個女鬼有協議是你們又不是我,我為什麽要操那份心?”顧墨友口氣平穩,但話說得完全不像一個十歲小孩子。
木頭道士也沒多大驚小怪,樂嗬嗬地問,“那你有什麽想要的?說來聽聽。”
“從這裏出去之後,我會去一個地方。但那個地方應該很危險,我一個人應付不來,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去。”顧墨友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嘖嘖,”木頭道士嘬著牙,“沒想到你小小年紀也是個會打埋伏的主啊?”
“你答應不答應?”
“我,”木頭道士指指著自己的鼻尖,“沒什麽問題,陪你走一趟就是了。不過,你為什麽不找裏麵那個兩個公差跟你去了?他們身手矯健,頭腦靈活,堪稱一流人才,尤其是那個郭大個,那簡直是縣衙裏的精英,捕快界的棟梁,上能彎弓射雕,下能探海捉蛟。怎麽樣?叫上他吧?”邊說邊手舞足蹈地比著。
“就你一個,不許告訴別人。”顧墨友否定了木頭道士的提議。
“唉!真是遺憾。”準備“嚇死”郭捕頭的計劃在腦子裏如被戳的肥皂泡般瞬間破滅了。“那麻煩小哥讓讓。”揮揮手木頭道士又開始掐訣念咒。
顧墨友移動腳步,離開大樹,來到木頭道士身邊。但聽得他嘴裏嘀嘀咕咕地念著,雙眼微閉,右手伸在空中畫出一個字。
前麵的大樹開始起了變化,先是逐漸虛化,整個樹幹慢慢消散,隻有最中心的位置閃著一道長長的金色光芒。
“敕!”木頭道士下了最後的口令,那道長長的金色光芒飛了起來,靜靜地滑落在他平攤的手掌心。
顧墨友把腦袋湊近,好奇地仔細打量著這個林三姑告訴給自己的寶貝。
那是個一尺左右的像樹枝一樣的東西,白白的顏色散發出來的卻是耀眼的金光。
“給,小哥拿著。”木頭道士很大方地把東西扔給了顧墨友。
“嗯?”顧墨友詫異地看著他,“你不想留著嗎?”
“天地間的寶物是有靈性的,它隻會跟著自己選定的主人。現在它願意跟誰還不知道了。我也就是先借來用一用而已。等到它選好了主人,自會留在主人身邊,強求不得的。我又何必操那份心。”木頭道士把雙手塞進衣袖道:“我們回去吧,那幾位也應該等得著急了。”
除開白蕾,郭捕頭、王捕頭和邱真也確實等得有點著急。畢竟木頭道士有動不動就消失不見的“前科”。
“你到哪裏去了?”一見木頭道士,郭捕頭連忙問,“有辦法了嗎?”
木頭道士取過顧墨友手的物件,“有了。全靠它了。”
那耀眼的金光看得所有人一怔。
“這是什麽?”白蕾半眯起美目,“這裏竟會有這種靈氣通天的寶物?這麽久以來,我居然沒發現。”
“發現了你也拿不到啊。”木頭道士一臉的驕傲,“非得我這種修道之人才與之有緣,方可……”
還沒說完,白蕾神色一凜,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快走,這寶物出世,必定驚動妖王。”說話間彈指向窗口,兩隻烏鴉“噗噗”掉在地上。“這兩隻耳報神動作還真快。”
“哎呀!這東西可不能被妖王奪去。”木頭道士一推郭捕頭他們,“快快快,走走走。”
一行人由白蕾領著急匆匆朝著“沉影”潭的出口而去。
快到邊界,都能遠遠看到那塊大木牌時,一片死寂的空中響起了隱隱的雷聲。
“到底還是追來了,”白蕾冷冷道:“我們得加快腳步了。”
幾人聽言,全力跑了起來。還好,趕在雷聲變大之前,到達了木牌所在。
木頭道士把那根發著金光的樹枝往白蕾懷裏一塞,隨之用一推,白蕾便渾身纏繞著點點金光到了木牌那邊。
“居然這麽容易就出來了!”白蕾驚喜不已,跑到木牌邊上,摸摸木牌,又拽起路邊的幾根野草聞聞,“真的,真的出來了。和裏麵不一樣,完全不一樣!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的人也來到了木牌這邊。“這姑娘在這‘沉影’潭關了多久啊?怎麽出來會這副模樣。”郭捕頭頗為納悶。這又跳又叫的興奮的不得了,跟在裏麵的冷峻完全兩樣,瞬間變成了一個得了糖的小孩子。
木頭道士走到白蕾身邊,一把扯過“金樹枝”,“出來就行了,這東西還是還我的好。”
興奮勁也過了,“還你就還你。”畢竟達成了心願,對木頭道士的無禮之舉白蕾也不追究,“幾位,咱們的合作到此結束,從今後,咱們各走各的路,互不相擾。就此別過。”話音未落已化作輕煙一道向遠方飄去。
幾人背後一道閃電直直地劈了過來,卻被無形的牆壁硬生生的折斷,牢牢地擋在了“禁”字木牌的另一邊。
木頭道士回過頭,但見一位相貌英俊,但滿臉殺氣的年青人正恨恨地瞪著他們。
“哎呀!新郎追來了!”抱著腦袋,木頭道士就是一路小跑地又不見了蹤影。
邱真三人也都回過頭看到那年青人。雖說隔著龍血的結界,他們還是心中一顫,快步奔向了那輛仍停在原地的馬車。
“快醒醒,”郭捕頭粗魯地把正在月朗星稀下打瞌睡的馬車夫搖醒,“醒醒!”
邱真把顧墨友抱上車,“兩位,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啊———!”馬車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這剛兩天,你們還真出來了,要是再有個一天不出來,我就得去衙門報信了。”
“不是說好七天的嗎?”郭捕頭跳上馬車,坐在了馬車夫的旁邊。“走!”
馬車夫啟動疆繩指揮馬兒調了頭,又揮起鞭子,“駕!”吃得飽飽的馬兒立刻奮力地向前跑開。“您老人家什麽身份啊,就算有那瘋道士在,我也不敢太大意啊。”
“算你小子有良心,”郭捕頭很是受用。“我們在裏麵這兩天,這外麵有什麽事沒有啊?”
“沒。”馬車夫道:“除了我媳婦每天來給我送吃的,隨便問一下捕頭您的情況外,這裏一隻鳥都沒有多的飛過。怎麽樣,這次在裏麵的收獲如何?”
“收獲頗豐啊,”郭捕關得意地說:“顧家母子失蹤案應該可以破了。”
“真的?”馬車夫拱拱手,“恭喜捕頭。”
“客氣,客氣。”郭捕頭笑得很開心,這懸在心頭半年多的案子可算能揭開廬山真麵目了。
“顧小哥,”馬車內邱真想問問心中關於林三姑的一些疑問,可才開口就見顧墨友閉著眼睡著了,且呼吸均勻,睡得很香。
“算了,”王捕頭笑道:“這大半年的呆在那種地方,多半沒怎麽睡好,現在安全了,就先讓他好好睡一覺吧。不止邱兄有問題,我和郭兄也還有一大堆的問題等著這小哥回答了。回去後,隻怕還有的折騰。”
邱真點點頭,“來日方長,我也是心太急了一點,既然找到了這孩子,還怕他跑了不成。”
“邱兄是想問有關仙姑的事嗎?”王捕頭問。
“是啊,”邱真道:“我心裏有點疑問,還想再問問顧小哥。”
“說起來,你家仙姑這沒音信也很久了吧?秦家出了幾次大事,都沒見她有隻言片語回來?這是不是?”王捕頭頓了頓,試探著說:“仙姑自己出什麽事了?”
邱真咬咬嘴唇,再三思量後道:“不瞞你說,我家大少爺也是這麽懷疑的。但仙姑到底是仙姑,出了多大的事?唉,不好猜啊。”
王捕頭又沉默了一小會兒,再次開了口,“恕我直言,你家仙姑這情況恐怕是凶多吉少。”
邱真一怔,“捕頭言過了吧。”
“但願吧。”王捕頭也不再多說,準備靠著車廂休息。
“捕頭,”邱真卻又想到了另一樁事情,繼續打擾著王捕頭,“先前郭捕頭說顧小哥和他母親的案子離奇的很,究竟是怎麽個離奇法?”
“這個問題你問他沒用,得問我!”一個聲音忽然響在邱、王二人的耳邊。
二人不自覺地抬頭。就見木頭道士的大臉不知什麽時候占滿了整個車窗,他正殷勤地指著自己的鼻子,“你得問我。”
王捕頭確定自己上車時車裏車外都是沒人的,但木頭道士這神出鬼沒的風格他已然習慣,拱手道:“道長請進來說話。”
木頭道士身手矯健地從車窗鑽了進來,“問我嘛,問我嘛。”
“道長你怎麽會在這裏?”邱真到還奇怪了,這不是一溜煙地跑得不見蹤跡了麽?
“其實了我是想跑了不再回來的。”木頭道士大咧咧地靠著車廂坐著,“但是嘛那個郭大個還拿著我的衣服了,怎麽著也得把衣服拿回來再說。”
看看木頭道士身上那件自己的披風,邱真探頭向外跟郭捕頭說明情況討了衣服交還給了木頭道士。
“還是你好啊。”木頭道士喜滋滋地接過衣服直接重在原先邱真的披風穿了上去。“你放心,你這件披風送得值,我會回報你的。”
一件披風,邱真也不打緊,“一件衣服道長看得上拿去便是,何用回報如此嚴重。”
“不不不,”木頭道士難得嚴肅地擺擺手,“修道之人即接了施主的饋贈,必當回報,否則可沒什麽好果子吃。天道因果如此,施主不必客氣。”
料他這個出家修道之人也沒幾多財產,頂多替自己念幾卷經文,做做法事不收錢什麽的,邱真也沒太認真,但人家這麽嚴肅,也不好敷衍,隻得拱手道謝:“那有勞道長了。”
“你剛才所說的事,郭大個也跟你講不太明白,”木頭道士接著先前的話題說了下去,“郭大個說這小哥和他母親的事情很離奇,是因為他們查這案子的時候查到了一個地方,而這地方很是凶險,折過他們兩個捕頭的性命,所以一開始他才不願意他跟著來插手這事,是怕你一個外行也出事。公門中人丟了性命還算是為公事,也能搏得點好名聲和撫恤銀子,你一外人死在這上頭算個啥事?”
邱真看向王捕頭,後者笑著點點頭,“這次如果不是因為找了道長,我也不建議帶你來啊。郭兄他們那次確實損了幾名捕頭,都還是經驗豐富的老練之人,實屬可惜。”說著也心下一片黯然,既然同吃公門飯,看別人的遭遇也就如同看自己的。
“既然是親身經曆,道長如何言郭捕頭會說不明白?”邱真不解。
“那是因為他是有事是不能跟你說的,”王捕頭道:“有些是官家秘事,必須保密,因為一旦知道的人多難免造成恐慌,於百姓生活不利,於朝廷安穩也不利。再者,我聽郭兄說過,很多事情他們也弄不明白到底是個什麽事?”
“原來是這樣?那現在?”是不是還是不能說啊?
王捕頭看邱真的神情想必是非常想要知道全部情況的,自己多年來也是受秦家的照顧,交情不淺,這次秦家不僅多少扯在了這個事情裏,還關係到了林三姑的生死,這個忙是必定得幫了。便也探身向外與郭捕頭耳語了幾句,話畢回到車內,道:“顧家小哥和他母親既然都已找到,事情往外宣揚時隻要稍做遮掩便可。我與邱兄就把郭捕頭他們的凶險之事講一講,隻望邱兄聽後,不可亂傳。”
“這個我懂,”邱真又偏頭看向木頭道士。
“他給你講知其然,我給你講所以然。”木頭道士說。
“事情是這樣子的。”王捕頭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