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得了嬌妻,徐正寧心下歡喜得很,又有了老太太的保證,莫老爺子那命懸一線的預言他也沒有在放在心上。踩著輕快地步子,帶著仆人一路回了客棧收拾東西。
收拾到一半,又想起雖說這是老太太發了話,但自己這一去到底是做客,而且明麵上還要靠著老爺子救命,兩手空空有些不妥。便對仆人道:“你可知道莫家兩位老人家的喜好?”
仆人多半從莫府下人處也得知了情況,笑得很有點意思,“公子是打算給二老專門務禮物?可惜我還真不知道,而且莫老太爺是真有點麻煩。”
“那如何是好?”徐正寧有些擔心。
仆人搓了搓下巴,“公子如果同意,我就比著別家老人過壽的模子辦禮品如何?”
“成。”徐正寧捶了一下手掌,“就這麽辦?”要想吃到大魚,多下些了餌也是必須的。
仆人領命去了。估計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徐正寧索性不在收拾,叫小二沏了壺茶坐在窗邊一邊品著茶一邊悠閑地看起了外麵的風景。
客棧雖是臨街而建,後院卻頗為清靜,隔牆一條小溪涓涓流淌,溪水清澈見底,水草豐盛,順水而行,其間時不時的會跳出一、兩條小小的魚兒。三人合圍也抱不過來的香樟樹如傘蓋,蔭庇了半條小土路,風中清香,提神醒腦。
店小二“吱呀呀”打開後院小門潑出一盆水。一個人在他回身的時候叫住了他。
雖然隔了些距離,但那一個人的身影一出現,徐正寧心中就是一緊。連忙站起身,萬分仔細地看著樓下的兩人。
那人似乎問了小二哥一些問題,小二怎麽做答並不清楚,但他伸手一指徐正寧所住房間的窗口,讓徐正寧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側身躲在牆後,不讓別人發現自己。
過了一會兒,再朝外望去,那人已離開,小二哥關了門,吹著小曲回前麵去了。
沒想到,事隔三年居然又見到了這個人。不過當初自己和她隻是碰見過一次,她應該不知道自己是誰?她怎麽會知道自己住在這裏了?她到底是來打聽自己的?還是隻是一個巧合?莫非!莫老爺子所說的那個生死劫數,就應在她身上?徐正寧在房間內來回踱著步,思考的很入神,連仆人推門進來也沒有察覺。
仆人已備辦好所有禮品。“原來公子在這鎮上還有熟人啊?怎麽也不早說一聲。我買東西的時候也可以多講講價,少花點銀子。”
“熟人?沒有啊?”徐正寧心中正煩惱著,也沒太深想仆人的話。“是不是莫家的風聲傳了出來,有人來攀關係吧?”
“蔡婆婆可不是個喜歡攀關係的人。”仆人笑著搖頭:“她一土埋半截的人了,既求不著莫家與莫家也沒什麽來往。”
“你說誰?”那三個字炸在徐正寧的頭頂,隱隱有著化為狂風暴雨的趨勢。
“蔡婆婆啊。”仆人道:“就是靠出租‘蘭苑’和‘柳園’為生的蔡婆婆嘛。”
“柳園?”縱然心中已掀起了驚濤駭浪,徐正寧也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看出來,“原來是她。我早幾年前來鎮上玩的時候想找她租房子,可她不願意租給我。這次恐怕是房子空了想賺我幾兩房錢吧。”
“公子多早晚找蔡婆婆租的房子?又打算租哪個?”
“一年前,”徐正寧想了想,“柳園。”
“難怪蔡婆婆沒租給公子。”仆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公子有所不知,這‘柳園’從三年前起,蔡婆婆就不租給任何人了。一年前你找她租,她自然不會租給你的。”
“為何?”徐正寧問道:“我看那‘柳園’很是不錯,挺招人喜歡,她就算多要幾兩銀子,也有人會給的。放著好好的銀子不賺,空著豈不是浪費了。”
一聽這話,仆人頓時神秘兮兮起來,湊近徐正寧耳邊小聲道:“誰說蔡婆婆放著銀子不想賺?可她想賺也賺不了啊?那院子不知道因為什麽,從三年前起就開始鬧鬼!公子你說這要真租出去了,不是害人嘛!蔡婆婆還是挺講良心的。”
“鬧鬼?!”徐正寧疑惑重重地轉過臉看著放大在眼前的仆人的臉,“真的?怎麽個鬧法?”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沒去過‘柳園’。”仆人訕訕笑著,“反正大家都這麽說。公子如果想要知道,問這家店小二啊?他見過的!”
“啊?”還真有人見過啊?“那你去把小二哥叫來。”
仆人到是很想聽故事,很快就把店小二給拉了過來。小二哥一聽要自己講在“柳園”的經曆,立刻有了精神頭,手裏攥著徐正寧的打賞,講得那叫一個興高采烈、唾沫橫飛。與說書先生相比,就差塊“驚堂木”了。
聽完小二哥的述訴,徐正寧的心裏稍稍平靜了一些。還以為是那個人在作崇了,原來不是。
據小二哥言:他一次晚上吃醉了酒,誤入了柳園,渾渾噩噩地睡了大半夜,後來被一陣極冷的風給吹醒了。睜眼一看,認得仿佛是“柳園”。但當時酒勁還沒過去,所以也不怎麽害怕。往後一躺想要重入夢鄉,誰腦袋一放下去就嗑著了一樣東西。“哎呀!”那東西還發出了聲音。
腦中閃過鬧鬼的傳聞,酒勁立馬飛到九霄雲外。抱頭叫道:“我上有老下有小,平時除了愛喝點酒,沒幹過什麽壞事,還望鬼爺爺放過我!”
“你說什麽?”頭頂飄著一個溫柔的女聲。
是個女鬼!“鬼娘娘饒了我吧!”
“小二哥,你在說什麽?”
“鬼娘娘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咦?這聲音好耳熟。戰戰兢兢地回過頭,一看,我去!“怎、怎麽是你?”
月光下,一雙笑盈盈的漂亮眼睛像天上彎彎的月亮,兩個小酒窩甜甜旋在嘴角兩側,“小二哥,又帶好吃的給我嗎?”白淨的雙手攤開放在了小二哥的身前。
擦擦滿頭的冷汗,小二哥大大地鬆了口氣,撫摸了一下麵前少女的頭,“蓉蓉乖,今天哥哥啥都沒帶。明天給你送好吃的去,好嗎?”
少女名叫蓉蓉是每年都來鎮上演戲的戲班班主的女兒,小時候一場大病燒壞了腦子,如今十七歲了,一直都傻傻的。班主也是操心壞了,但也沒辦法,隻能帶在身邊看著,怕被別人欺負。不知道這大半夜的怎麽會跑到這裏來?
“蓉蓉,你怎麽跑這裏來了?你爹爹知道嗎?快,哥哥送你回去。”班主這個時候一定是急壞了,恐怕現在正滿鎮子的找女兒。
“不。”蓉蓉退後兩步,“他還沒來給我講故事,我不走。”
“他?”是有人把蓉蓉誘拐到這裏來的?男的?女的?“他是誰啊?”
“跟你一樣的好一位的大哥哥。”
跟自己一樣好?半夜三更把你拐到鬧鬼的地方來的還跟自己一樣好?好個屁!這哪家不要臉的混賬小子,連個腦子不好使的女娃娃都不放過?“他真的會來嗎?”
“嗯。”蓉蓉肯定地點了一下頭。
“好!”小二哥挽起袖子,在地上尋了一根趁手的樹枝當棍子。管你哪家的,來了就別怪哥不放過你,不教訓到你滿臉開花、血流長河,本人就把名字倒過來寫!他娘的!真喜歡人家姑娘不會上門提親啊?非半夜裏拐人出來,擺明就是想占人家姑娘便宜又不想負責任!依這丫頭的腦子,隻怕被人搞大了肚子都弄不清孩子他爹是誰?這他媽的太缺德了!老子今晚痛揍你一頓就當是替你爹媽教你做人了!一想到自己那個也是小時候一場大病卻沒能活過來的小妹妹,小二哥心中的無名火就燒得老高老高。
“蓉蓉姑娘說的沒錯,兄台真的是個好人!”突然又是一個聲音響在身後。
“媽呀!”小二哥被這憑空出現的話,差點又嚇得趴地上。“誰?”
“大哥哥。”蓉蓉看見來人,笑得更加的燦爛。
一個頎長身姿,麵龐白皙清秀的白衣男子站在了小二哥麵前。“兄台好。”
這就是那個給蓉蓉講故事的人?看長相到不像個壞人,但壞人是不會把壞人兩個字刻在額頭的。憑他半夜把蓉蓉叫來這裏就不是好人。“你想幹嘛?”一把把蓉蓉攔在身後,小二哥拿樹枝指著白衣男子,“看你長得人模人樣,心思怎麽那齷齪。拐帶小姑娘的事也幹得出來?我給你說,你今天乖乖走了就罷了,要是不走,我先打你一頓,再拖你去衙門告你個誘騙良家婦女!”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兄台可真是個忠厚的人。”
嗯?小二哥有點糊塗了,這人的反應怎麽跟想像中的不一樣?
“兄台放心,我不會對蓉蓉姑娘怎麽樣的,我隻是想幫幫她。”
“幫她?她一個小姑娘有什麽需要你一個大男人幫的?”還半夜三更的幫她?鬼才信你安的是好心!
“是,在下的行事確實容易引人誤會,但實屬無賴。”白衣男子低頭輕唉,“隻因為白天在下不方便出來,所以才不得以與蓉蓉姑娘約在了晚上。”
“你一個大活人白天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又不是鬼?”小二哥才不信了。
“咳咳,”白衣男子輕咳兩聲,有點不好意思,“在下雖不是鬼魅,但也並非人類。”
啊?小二哥揉揉眼睛重新仔仔細細地把男子從上打量到腳,分明是個人嘛?“那你說說你是個什麽?”還不信,他能說個花來。
“在下,”男子猶豫半晌,“在下實乃狐仙。”
“啥!!”小二哥不敢置信,張著嘴好久才蹦出一句,“狐狸精?男的!”
“男狐狸精?”仆人打斷小二哥的話,捅捅他胳膊,“你沒騙我吧?話本裏狐狸精不都是美女嗎?”要不是怕死,自己還真想有個狐狸精來找自己了。
“沒騙你。就是一男狐狸精。”
“他說你就信啊?”仆人還是不怎麽相信。“萬一你放過的真是一好色之徒,豈不害了蓉蓉姑娘嗎?”鎮上的人對戲班都還是熟悉的。
小二哥很是不滿地瞪了仆人一眼,“我有那麽笨嗎?當然是他讓我相信了。”客棧裏南來北往、形形色色的人自己見得多了,自問還是有幾分識人的本事。
“怕是那狐狸露些真的法術給小二哥看吧。”徐正寧想想便知道了。
“正是,還是公子聰明。”小二哥道。
“那後來了?”
“他真就是隻狐狸精?”
仆人和徐正寧同時發問。
小二哥答道:“回公子,真是隻狐狸精,我不騙你。如果我的話有半點虛的,就讓我天打五雷轟。”
“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你可說是真有女鬼。”仆人翻起了小二哥以前的舊賬,“你到底哪次是真的啊?”
“我那麽說當然是有原因的。還不是為了保護那個男狐狸和蓉蓉嘛。說那裏鬧鬼就沒人會去打擾他們,也沒人會知道他們的事了。”
“那你現在又說?”仆人糊塗了。“還有,你就這麽放心讓蓉蓉和一個男狐狸精呆在一起?你那麽相信狐狸精的人品?”
“不瞞你們說,”小二哥忽然笑得很開心,“這幾天我真的挺高興的。能把這件事的真相說出來,是因為那狐仙不但治好了蓉蓉的病,還收了蓉蓉做帶回了他修行的地方,打算引導她修行成仙。”
“真的,假的?”仆人好生驚訝。
“真的。”小二哥道:“你要不信就去問問班主去。他都在解散戲班了,等他這裏一處理好,狐仙也會來接他的。這父女倆苦了大半輩子,總是有個好去處了。”
“何止是好去處。”班主解散戲班的事仆人也有所耳聞,原以為是老了不想在東奔西跑,沒想到是這麽一回事。“能碰上個神仙別人幾輩子也修不到吧。”雖然也替班主父女倆高興,但心頭卻難免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
確定了那所謂的鬧鬼是狐狸精治病,徐正寧也就完全沒什麽可擔心的了。又給了小二哥一些打賞,讓仆人送出門去。
“你說,那狐狸精治病為什麽非得晚上?為什麽又非得跑去‘柳園’?後麵又發生過些什麽事?你給我說說,給我說說……”仆人一邊送小二哥出門,一邊不厭其煩地打聽著自己好奇的各種問題。
待他們走遠,徐正寧從行李中找出一截細而結實的繩子揣在懷中。一片平和地出了客棧,打聽得蔡婆婆的住處,找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