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徐正寧忍著疼,從客棧跑出直奔木府,他想來想去,現在能夠救得了自己的隻能是木府的當家人木老爺子了。


  拚著老命掙紮著來到木府門前,朱漆門緊閉,燈籠昏黃依舊。“開門!開門!”顧不得禮節,徐正寧抬起左手用力地砸起了門。“開門!開門!”他不時回頭看看,隻恐那兩個女鬼追了上來。


  可老天的意思從來難測。街角那冰藍的光影中,緩緩的拉長出來了兩個人。“哎呀!跑來這裏了呀。”聲音很輕,但這寂靜的夜裏還是飄進了徐正寧的耳朵,他聽得出來,那是喬春雪在說話。


  “是個人都會想盡辦法活著,哪能有例外了?”蔡婆婆到底年數長,世事看得透徹。“如今,在這鎮上能真正救得了他的也隻有這家了吧。他不來這裏,能去哪裏了?”


  一直懸著的心這下更緊了,拍門的手也更加的用力,“開門!開門!”


  “不用了。”一個聲音在徐正寧的身邊響起。


  “啊?”徐正寧腳下一軟,一屁股跌在地上,緊繃地神經又被扯了一把,就快斷了。


  “瞧你這樣?”木老爺子拿手捋著胡子,“這點小事就嚇成這樣,也好意思。”


  “老爺子救我!老爺子救我!”一把抱住木老頭的腿,徐正寧叫得很是淒慘,“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兩個女鬼想要吃了我!”蔡婆婆咬掉了自己的手指,自己算是被鬼吃了吧。


  木老爺子伸手揪住徐正寧的後衣領子,一把把他拎了起來,“你給我起來!不就兩個鬼嘛!你怕個什麽?就這點膽子還想娶我孫女?”


  “不,不是,”徐正寧想要辯解,喬春雪和蔡婆婆已到跟前,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賊子!”喬春雪柳眉豎著,“任你跑到何處,也要把你食肉寢皮,否則難解我心頭之恨!”


  蔡婆婆到還溫和地笑著,“不就臉上劃幾刀嘛,不痛的。你看,你劃我的時候,我也沒叫痛啊不是?”


  “你們胡說。”徐正寧怕她們說出實情木老爺子就不幫自己了,連忙大聲吼道:“我根本不認識你們,你們不要血口噴人!”


  “我們血口噴人?”喬春雪道:“怎麽這大活人也開始說鬼話了?是想趁著這天還黑著騙我們兩個鬼嗎?”


  “後生啊?”蔡婆婆語重心長地搖搖頭,“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怕疼了?”


  “老爺子,你別信她們的話,我真不認識她們。”徐正寧帶著三分哭腔對木老爺子說。


  “不認識?那為什麽會連孩子都有了?”木老爺子放開徐正寧,從背後拎出一個小東西,“這是你兒子吧?”


  “鬧鬧!”喬春雪大聲叫著,本來就慘白的臉更慘白了,“老爺子,你既然是通陰陽的人,自然就應該知道因果,你又何必為了一個如此賊人,插手別人的因果,給自己造一番惡業了?”


  徐正寧背靠著門,臉上轉換過好幾種神情,心中大呼糟糕,這下還能有什麽借口讓這木老頭幫自己了?還真是小看了這姓木的。


  “是不是啊?”木老爺子沒有理會喬春雪,一臉的高深莫測,嘴角帶上三分無限深意的笑,看著徐正寧,“是不是啊?”


  前麵兩個索命女鬼根本不可能給活路,身邊這個也是通達陰陽的能人異士,騙他也騙不過,看來今夜自己是凶多吉少。罷了!既然命真的到頭了,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全都說出來,說不定還能搏個名頭?縱然不能流芳百世,也可以遺臭萬年!徐正寧一咬牙,道:“是。他是兒子,還是我親手殺的。”


  “嗯。”木老爺子反應很是平靜。


  “老爺子?”這到是出乎徐正寧意料之外,難道自己還有活命的希望?


  “你也知道你自己是個什麽人了啊?”木老爺子口氣不是很情願,“你也明白你以前做過什麽事了,對吧?那麽,你會怎麽對我孫女了?”


  還真的有希望了!徐正寧怎麽會放過這救命的稻草,“我本就心許小姐,一心期盼能共結連理,隻願此生共攜白首,不負餘生。不過看來命必喪於今晚,一切願望皆成空談了。”性命攸關之時這話絕對出自肺腑。


  “老爺子你相信他的話?”蔡婆婆問。照這樣下去,這仇恐怕是報不了了。


  “唉!”木老爺子長歎一聲,對喬春雪和蔡婆婆道:“兩位苦主,小老兒這裏有個不情之請。你們三人和解如何?我保證全力超度你們,讓你們來生托在富貴人家,一生平安,衣食無憂。”


  “不行!”喬春雪毫不猶豫地說:“我今生之恨,怎麽能憑你三兩句話就輕輕放過!”


  “和解?”蔡婆婆也是苦笑,“我到是想放下仇恨,可胸中這口惡氣實難消除。老爺子還是不要插手的好。此人心思歹毒,翻臉無情。他的話絕不可信。今日你若救了他,隻會是養虎為患。”


  “兩位好意,小老兒心領了。不過,我的事也不勞兩位操心。”木老爺子道:“我的提議兩位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絕對不行!”喬春雪很堅決。


  蔡婆婆無言,隻是搖了搖頭。


  木老爺子把鬧鬧輕輕放下,“這孩子可在我的手裏。”


  “嗬嗬嗬,”喬春雪一串冷笑,“沒想到,你這樣一個高人,也做出拿小孩子威脅的行徑,真是枉費那一身的法術!”


  木老爺子也不惱,還是心平氣和地說:“我隻求一個和解的機會。”


  鬧鬧在別人的手上,喬春雪表麵雖還是強硬,可看上去心底還是慌了,因為她不由偷偷瞟向蔡婆婆。


  看著立在木老爺子身後呆呆的鬧鬧,蔡婆婆心裏轉了幾道彎,對喬春雪說道:“春雪啊,你我聯手可是這位高人的對手?”


  喬春雪搖搖頭,牙齒咬得緊緊的,“姓徐的運氣真好。”


  “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得為以後考慮。就依了這老爺子的建議吧。”


  “婆婆!”喬春雪焦急地叫了一聲,既而就見蔡婆婆給了自己使了個眼色,心下領會。“好吧。”


  木老爺子見她們答應了,神情輕鬆不少,微笑道:“兩位放心,你們今生之苦必不會白受,我會盡自己所能給你們最大的補償。”


  “把兒子還我。”喬春雪並不理會,隻想要回兒子。


  “那有勞老爺子了。”蔡婆婆的話雖好聽,但語氣卻冰冷冰冷,也沒見領了多少情。


  說到底還是自己要保住的人犯的罪,給別人所帶來的可不是一星半點的傷害,被人這樣回答,木老爺子也是無奈。但也不敢隨便發脾氣,還得好言好語寬慰,“謝謝兩位的大量,給了小老兒一個薄麵。”回手在鬧鬧眉心點了點,“去找娘親吧。”


  鬧鬧瞬間恢複了機靈勁,幾步蹦到喬春雪身邊,拽著衣角叫著,“娘。”


  喬春雪摸摸兒子的頭,“乖,站在這裏別動啊。”


  蔡婆婆輕輕一偏頭,“上。”


  木老爺子還沒反應過來,蔡婆婆和喬春雪就晃身來到了他和徐正寧的身邊……


  “你們乃一丘之貉!表麵上的話說的到是漂亮,背後隻會下殺手,根本不能信!”蔡婆婆一雙手彎曲如鉤,指甲長長,鋒利無比,直奔木老爺子的麵部,“你和他一起死好了!”


  喬春雪則一把扼住了徐正寧的咽喉,“本想讓你挨個百把十刀的,現在算便宜你了!”


  徐正寧頓感無法呼吸,麵上逐漸變色,“唔唔……”“唔唔……”雙手向空中亂抓,原來被人掐了命脈是如此難受。


  到底是身經百戰的老江湖,木老爺子輕身一閃便躲過了蔡婆婆的進攻,隨即麵帶慍色,“哼!小老兒好言相勸半日,你們非但不聽,還要出手傷人,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怪不得小老兒我了!”說著一伸手,一個小小的葫蘆出現在手掌心。“收!”


  葫蘆口竄出兩道五彩光芒,分頭纏上蔡婆婆和喬春雪。


  “啊!”“啊!”兩人各自慘叫一聲,都被五彩光芒縛住,硬生生地拖進了葫蘆裏。


  徐正寧大口大口地喘了好久才回過神來。“老爺子?”


  木老爺子蓋好葫蘆口,收在自己的袖子裏。“哼!”狠狠地瞪了徐正寧一眼,“要不是老婆子非要你這個孫女婿,我才懶得管你的死活!”


  “是。”徐正寧怯怯地答了一聲。


  木老爺子一招手,那頭又成了呆呆狀態的鬧鬧走了過來,靠在了他的身邊。


  “我給你說,”木老爺子湊近徐正寧陰險地笑著:“你現在家裏的那個我不管你怎麽處理,但我孫女必須是正妻,而且你要一輩子好好地待她。要不然,葫蘆裏的這兩個,我隨時會放出來。”


  才從鬼門關撿回了命的徐正寧,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木老爺子會來這麽一招。“是。我知道了。”


  木老爺子沒在看他,回身踹了一腳門,“老貨!開門!”


  老仆人迅速地拉開了兩扇門。“老爺!”


  “進來。”木老爺子拉著鬧鬧,跨過門檻,見徐正寧發愣沒有跟上,回頭對他說了一句。


  徐正寧默默地跟著後麵走進了木宅。


  堂屋內,燈火通明,老太太踮腳翹首一臉焦急地盼著,見他們進了屋,連忙拉著徐正寧上上下下打量。“血!”看到那斷的右手小拇指,老太太高聲尖叫,“來人!快!快!快請大夫!”


  “請什麽大夫,”木老爺子悠閑地坐上太師椅,“叫個下人包紮一下就行了。死不了的。”


  老太太回頭狠狠瞪了木老爺子一眼,“孩子傷這麽重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就會說些放屁的話。”


  “哼!”木老爺子回了一個冷笑。


  “老夫人冤枉老爺子了。”徐正寧敢忙出來打圓場,自己的性命以後都捏在木老爺子的手裏,不能得罪。“剛才若非老爺子出手相救,隻怕我早已命歸黃泉。這點小傷,實不值得相提。”


  “他敢不救,”老太太斜眼瞟瞟木老爺子道:“看我怎麽收拾他。到底是些什麽東西這麽惡,在我家外頭還敢要你的性命?”


  “這?”徐正寧可不敢實話實說,這老太太要翻了臉,自己就完了。


  “兩個鬼。”木老爺子替他解了圍,“也不知道怎麽看上他這身皮相了,打算弄回去洗扒洗扒,蒸著煮著吃了。鬼要吃人還要什麽邏輯?”


  “那到也是,”老太太道:“跟你混在江湖這麽久,鬼也見過不少,凡要吃人的確實沒什麽理由。孩子可憐了。”


  仆人已替徐正寧包好了傷口,大概用的是木家的秘方,那膏體一抹在傷口上,就立刻不痛了,隻有絲絲清涼。“讓老夫人操心了,晚輩心裏實在難安。”


  “難安?你真的難安?”木老爺子半眯起眼睛,眼光中透著一絲狡黠,“隻怕是口上這麽說,心裏不這樣想吧。”


  “不,”徐正寧站起身,撲通跑在兩位老人家跟前,“晚輩句句肺腑,絕無半點假話!若有虛言,原遭……”


  “好了。”徐正寧誓言還沒發完就被木老爺子給打斷了。“說那麽多都沒用,眼下我這裏有一件事要你去辦,你可願意?”


  “老爺子盡管吩咐。”


  “青峪鎮秦家你可知道?”


  徐正寧點點頭,“他家乃富商巨賈,周邊各縣多有商鋪,名聲自然不小。”


  木老爺子笑道:“他家的名聲可不都是指的這個出的吧?”


  “當然還有那個傳說。”徐正寧隻好說。


  “不止那個傳說,他家最近也是怪事多多,還凶信連連,恐怕現在這名頭更加響亮了。”木老子命人拿來了一個上了封條的大匣子,“我與他家頗有些交情,對這些事不能放任不管。但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這裏,所以,隻能麻煩你跑一趟,幫我把這東西送到他家去。”


  “孩子,”老太太也開口道:“這事關係重大,交給旁人我們不放心。想來想去,也隻能讓你受累走一遭了。”


  徐正寧道:“兩位老人家把如此重要之事托於我,是對我的信任。晚輩定盡全力辦好此事,不付所托。”


  “今日太晚,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出發吧。”木老爺道。


  老太太繼而安排了徐正寧住處,吩咐下人們好生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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