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雪夜小酌

  頂著風雪行了幾日，終於走出了長生殿的勢力範圍，一行人到了個熱鬧的小鎮中。小鎮人口不多，但依山傍水，風景極佳。長生殿眾生，已是人疲馬乏，殘存的那點仙風道骨也快被磨光了。天氣逐漸轉為晴朗，幾朵雲飄在如藍色幕布般的天空中，月星辰撩開馬車簾子，樹梢上積滿了沉甸甸的白雪，幾枝紅梅從中伸出頭來。


  這夜難得的沒有風雪，月朗星稀，絲絲冷香悠遠地傳過來。月星辰抱著葉小青坐在客棧的屋頂上，他白衣身著件白色戰衣，係金色腰帶，腰間點綴著一塊青玉，在黑夜中遠遠地看去隻剩下白色的剪影。葉小青雖有天然的皮毛，但改不了人的本性，仍舊怕冷得很。若讓其他妖族知道，堂堂妖王還怕冬日的寒冷，怕是要被笑死。月星辰將她放在懷裏，一手輕撫著她的頭，一手提著酒壺，在月下獨自小酌。葉小青冷得直往他懷裏縮，雪雖然停了，但是化雪讓溫度越來越低了。


  “小狐狸，你想聽我和雪妖的故事嗎？”他開口道。


  “嗚嗚~”我不想聽，有哪一段我不知道的。葉小青腹誹。


  “既然你這麽想聽，我又無處言說，便於你說說吧。”他又開口說。


  葉小青滿臉黑線，心中哭道，我哪裏想聽。


  月星辰放下酒壺，理了理衣衫，慢悠悠地開口：“那年我初長成人，年少輕狂，聽人說長峰山中雪玉集天地之靈氣，化成一隻妖王，它不老不死，不消不滅，實是人間之大禍害。我趁師傅外出，獨立離開長生殿，經過重重劫難，前後費了一月有餘，才爬到長峰山頂。那一日，風雪肆虐，遮天蔽日，看不清周圍的景色，眼前隻有白茫茫的一片。我憑著直覺，摸索到了一個小小的洞口，那是一座藏在山崖下的小洞，我為躲避風雪順著洞口一直爬進，裏麵越來越黑，越來越窄，像是什麽野獸的洞穴。就這樣不知爬了多久，終於看見遠處傳來的亮光，我順著亮光爬了過去，發現一個三尺見方的洞中，躺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她躺在白色的獸皮裏，烏黑的長發垂下，小小的臉上鑲嵌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我與她說了許多話，她隻是靜靜地看著我，不曾回應半分，我猜想她定是不懂我族的語言。在這隻有風雪的蠻荒之地，能獨自生存的，絕不是凡人，我猜她便是妖王。從小到大，別人隻告訴我妖王是如何的殘暴肆虐，但無人告訴我妖王是一個如此靈動的小女孩。或許，這世界上本沒有人見過真正的妖王。後來，我將她帶下山，不顧眾人的反對，將她養在身邊，想將她教化成材，除去妖性。慢慢地她長大了，美得不可方物，我也越來越傾心於她。但我身上肩負的除妖重任，和她妖王的身份，注定我不能和她在一起，這種感情常常讓我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但她，雖心智未開，卻有許多追求者。看著她與別人，有說有笑，同進同出，我心中更是煩躁異常。有一日，我問自己，要是她愛上別人，嫁做人他人，我當如何？每每想到此處，我便覺著心中萬分悲痛，我告訴自己，絕不能讓這種情況出現。於是，我便將取了她半顆心，把她藏在了月殿洞中，讓她隻能見我一人。我要她，跟隨我，學習我，愛上我，成為我，隻有這樣，她才會心甘情願地永遠留在我的身邊，誰也搶不走。”


  聽到這裏，葉小青覺著每一根毛發都在發顫，這男人的思維，還真是異於常人。看來他是不知，雪神自幼便戀慕他，還自導自演一出，囚禁大戲。想到此處，葉小青又有些恨鐵不成鋼，難道談戀愛這種事情要和戰爭一般，謀劃出最佳攻略嗎？能不能問一下，女方的感受？葉小青，都想替雪神，把他打一頓了，奈何實力相差太遠，目前也隻有跟著，免得他又幹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來。


  月星辰看了看懷裏的小狐狸，緊閉著雙眼，它的身子輕微地顫抖著，像是在睡夢中被風雪的寒冷所困，便抱著它回了廂房中。待他慢慢地睡著以後，葉小青睜開了又圓又小的狐狸眼睛，她眥著牙，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心想著好像咬他一口，把他咬醒，好讓他把另一半的心還回來，自己也好早日功德圓滿地回到現世中去。


  葉小青從床榻上跳下來，慢悠悠地走到窗口，雪又開始稀稀拉拉地落下來，被梁上掛的紅燈籠映出了許多影子。桌上的就還沒有喝完，酒壺孤零零地立在蠟燭旁邊，酒香從中漏了出來。葉小青開始思考起來這段感情，初見驚豔了歲月，相伴溫暖了時光，於她來說，於雪神來說，月星辰都是不可替代的人。她已慢慢地接受了自己就是雪神的事實，也慢慢接受了雪神心底裏對他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