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姑娘可以去衙門裏解答
蔣氏的話一出,屋內眾人均是一臉不可置信地看過去。
明家姐妹,尤其是明鳶,一臉的不讚同,恨恨地盯著她的表姐。
表兄明飛羽一臉的羞憤。
至於最高興的,隻有蔣家一家人了。
尤其是那位表姐,更是兩眼放光地盯著明飛羽瞧。
明老夫人一臉無力,心頭歎息。
這麽多年了,蔣氏對外,理家都是一把好手,對丈夫兒女也不錯。
唯獨,在自家兄弟這件事情,隻要碰上,就犯糊塗。
她的性子最不耐煩這些瑣事,所以,隻要能看得過去,也就過去了。
親戚之間是該互相幫襯,可這些年,對蔣家這個小舅子。
明家可謂是仁至義盡。
在邊疆時,宅子給了,銀子也給了,更是幫蔣家舅舅找差事,隻想著讓他立起來。
明光庭是過繼來的,若是靖安侯夫婦還在,兄妹扶持,路倒也是好走。
可偏偏女兒女婿英年早逝。
若是蔣家舅舅能扶起來,明光庭還能有個人幫襯。
偏偏,這個蔣舅舅就是一灘爛泥,根本扶不起來。
可蔣家是蔣家,明家是明家,難不成就要把這一家老小都綁在褲腰帶上才行?
明光庭看著父母的臉色,羞愧難當。
“夠了!不管你換沒還信物,這樁婚事不作數,你若是忿忿不平,可以回蔣家去。”
“你的嫁妝你盡數帶回去,這些年我給你添置的你也可以帶走……”
明光庭被氣得渾身發抖,滿麵難堪之色。
他脾氣一向溫和,這樣的重話,多年來是第一次。
蔣氏一時間被鎮住了,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頓時又氣又慌又痛心。
許久之後,她驚疑不定地看著明光庭,道,
“你……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莫不是如今到了上京,你就想著休了我這個糟糠妻,另攀高枝去了?”
一直都未曾言語的明老大人,終於忍不下去了。
原本,婦人們的事情輪不到也用不著他來管。
可今日,這個兒媳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隻見他平靜地說道,
“就是休了你又如何?你若是頭腦拎清也就罷了,可你看看你……”
“飛羽已經說過把你侄女當成妹妹,你卻偏要他娶了進門。”
“被說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也不是你這樣強壓著的。”
“當年光庭不是沒有更好的姑娘可以娶,可他說就是相中了你,我們老兩口二話沒說,應了。”
“若是我們和你一樣,強壓這光庭去娶其他的姑娘,還有你什麽事?”
明老大人一語道破當年之事,蔣氏又驚又懼,去看丈夫,見他果真別過臉去。
她從來不知道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進門後,公婆、小姑對她都是和氣的很,尤其是婆婆,凡事不與她計較。
家中的事情她說怎麽樣,就是怎麽樣。
她還以為……
蔣氏這一次是真正如遭五雷轟頂。公爹一向是不管這些事,可一旦發話。
這是真的會將她休回家去。
明老大人卻不放過她,繼續說道,
“你的這個兄弟,我們這麽多年,扶持的還不夠嗎?可你看看他,做的都是什麽事?”
“別的不說,就說偷你丈夫的文書去賣,判個通敵賣國的罪都綽綽有餘。”
“還有這次,他為什麽著急忙慌的賣了在邊城的宅子和家當,一定要進京來?”
“他是瞞著你的吧?你不如問問他,為何明明沒有咱們家的照應,他卻還是能夠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上京。”
不是說沒有明家的照應,蔣舅舅一家就不能僅僅。
而是尋常人家,沒有點權勢的,根本沒辦法住驛站,一路上關卡更是多的很。
可蔣舅舅一家,這樣快就到上京了,和明光庭一家前後沒差幾天。
邊城的宅子,家當,若是在蔣氏進京前就賣了,蔣氏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那就是在蔣氏走後才賣的。
就是在上京,想要賣宅院,那也要一些時日,可蔣家,能那麽快速的賣掉,還不是賤價。
這裏頭就有一些門道了。
明光庭聞言,心頭一驚,去看蔣家舅舅。
蔣氏更是心頭亂跳一陣,手足無措地看著蔣家舅舅。
蔣舅舅嚇的不輕,脫口而出,“……你怎麽知……”
隨即趕緊閉嘴,眼神閃爍,躲躲閃閃。
“砰”的一聲,蔣氏身子一軟,撞在桌子上,也是這一撞,這才沒有摔倒在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去看蔣舅舅,目光中盡是驚疑,蔣家舅舅避開姐姐的眼光,暗自狠一咬牙,隨即又強扭起笑臉,
“我們除了明家,還能有誰幫襯,是有人聽說我們要跟著明家進京,就幫我們買下了……”
明老大人一揚手,打斷了他下麵的話,
“不知道是哪家買下的?那棟宅子,當年蔣氏花了好些功夫幫你們尋的,價值可不斐……”
“更別說這些年你姐姐給你添置的那些田產,鋪子,還有你府裏的人手……”
“你說,都去了哪裏?”
舉家搬遷,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可偏偏,蔣舅舅不過幾日功夫就全部搞定了。
若是沒個幫手,哪裏有這樣的快?
明老大人肅穆地看著蔣舅舅,一臉’隻要你敢說謊,就弄死你‘的表情。
蔣家舅舅悚然想起,這位老大人可不是普通的老頭。
他在戰場上廝殺了一輩子,什麽樣的細作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若是自己執意說謊,一定得不到好果子吃。
可若自己將真相說出,明家得不到好,另外一邊同樣也是得不到好。
想到這裏,蔣舅舅頓時後背汗津津的,不知所措地去看自家姐姐,卻見她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見此情形,蔣氏已是透亮。
她知道,自家公婆從前容忍的夠多,如今再也忍不下去了。
不過是礙著自己的麵子,以及飛羽他們的麵子,並未點破。
可如今卻當著一家老小,甚至外孫女的麵說出來。
不但是明確地表示對蔣家的不滿,更是對她做的事情做了敲打。
和侄女的婚事看來是肯定不成了。
明老夫人神色意味深長地看著蔣氏,原本她確實存了讓阿琅嫁給飛羽的心思。
可如今,兩家結親,講究的是你情我願,皆大歡喜。
她和老頭子健在還好,若是不在了,就算現在彈壓著蔣氏讓她鬆口。
可將來呢?
算了,也不是什麽好親事,阿琅值得更好的。
接下來,大家自然是沒什麽心思吃飯了。
明老大人和把明光庭父子,蔣舅舅都帶去了前頭書房去。
蔣舅舅回來既然有貓膩,勢必是要說清楚的。
按照明老大人的意思,若是蔣舅舅不說清楚,那偷盜文書轉賣南疆的事情可沒了結。
隨時都能去禦前坦誠,看蔣舅舅還有無性命繼續鬧下去。
蔣舅舅跟在明家男人身後,垂頭喪氣的。
他知道這次明老大人是動真格的了。
至於女眷這邊。
明老夫人也是將小一輩給攆走,獨留蔣氏一人在內。
阿琅想要留在外頭聽聽壁角,被明老夫人身邊的武婢給趕走了。
她轉了轉眼珠,看了眼青檸,又指了指牆角。
青檸立刻就懂得自家郡主是什麽意思。
這是讓她在這裏放風。
青檸一臉為難,作為從宮裏出來的女官,雖性子不沉悶,可也是嚴謹守規的。
這樣主子聽牆角,自己望風的事情著實沒做過……
阿琅不等她答應,一溜煙的繞過屋子,往後頭的窗下去了。
才剛到後頭窗子下,就見到明老夫人徑直走到屋內正中的榻上坐下,屋內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屋內隻有蔣氏一人。
明老夫人抿了口茶,緩緩道,
“我們做婆媳也這麽多年,我對你一直都很滿意,更不會和其他的婆婆那樣,塞婢女小妾進你的屋子。”
“我如今對你隻有一句囑托,你如今是明家婦,雖這家往後是給你的。”
“可你還有兒女,明鸞的婚事,既你定下,我們也不便反悔,隻盼你日後不要後悔。”
“明鳶的婚事,飛羽的婚事,你可以去相看,隻是一定要讓你丈夫,讓我們兩個老的過過目。”
蔣氏滿麵羞愧,緊張道,“娘……”
明老夫人抬手製止她說下去,直視著蔣氏,道,
“本來,你們回來,是大喜的日子,沒曾想碰到這樣的事情。”
“那忠勤伯府的四公子你父親已經讓人打聽了。”
“孩子是個好孩子,人品端方,相貌也不錯。“
蔣氏聽了,頓時喜上眉梢,“娘,真的嗎?可見忠勤伯府沒說謊。”
明老夫人搖搖頭,眯了眯眼,看著一臉喜色的蔣氏,潑了盆冷水,
“忠勤伯夫人生了三子一女,女兒是老來女,最是疼愛她。”
“因為女兒喜歡海棠紅,家中無人敢穿,大兒媳初初進門,不知曉這個規矩,穿了海棠紅的衣裳,到如今還在忠勤伯夫人跟前立規矩。”
“嫁女兒,看的不光是夫君,還要看那婆家,有那不生兒子就休妻納妾的,不要嫁。”
“有那小肚雞腸,陰陽怪氣,喜歡磋磨人擺架子的也不要嫁。”
“有那妯娌成群小姑尖利滿地雞毛的也不要嫁……”
“你聽老婆子一句真心話,這門婚事,你自己再好好想想,那孩子再好,忠勤伯府也是個狼窩虎穴。”
“這個世間好男兒多得是,這個不好,扔掉,下一個更乖!”
蔣氏垂著頭,阿琅在外頭聽了,忍不住要為外祖母鼓起掌來。
要她說,嫁什麽人啊!她一個有吃有喝,錢多的數不清,還有爵位的小娘子。
做什麽要吃多了去侍奉夫君侍奉公婆?還要生孩子鬥妯娌?
簡直想想就要長一臉皺紋了。
等到將來侯府交給顧瑞照,她就去立格女戶,尋那幾百個仆人侍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不過,她隻能心裏悄悄的想想,什麽也不敢說。
蔣氏知道明老夫人說的都是對的,這些話說得她也無從反駁。
掙紮了半天,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
“娘,這……到底是已經說好了,怎麽能退了呢?而且,忠勤伯也說了,到時候成婚後,就分家。”
“嗬嗬。”明老夫人笑,
“你用腳趾頭想想,忠勤伯雖然不在上京,可忠勤伯夫人在上京的吧?”
“以那四公子的人才品貌什麽樣的京中貴女娶不到?竟然就看中了明鸞?”
“誰能舍得放棄娶高門之女的機會?”
明老夫人撩起沉重的眼皮兒,看向失魂落魄的蔣氏。
蔣氏不傻,她不過一時走到了岔道,明老夫人這樣一說,人頓時醒悟過來。
她拿著帕子擦淚,“話雖如此,可這已經說定的婚事,怎麽退?”
“男子倒無妨,可阿鸞是女方,若是退了,今後還怎麽說親啊?”
明老夫人拿茶盞的手,頓了下,偏頭看著她,
“阿鸞翻過年才十六,你著急什麽,阿鸞是個好姑娘,隻要你不豬油蒙了心,碰到你弟弟的事情把她給賣了,她總能說個好人家。”
“就算不行,到時我忝著老臉去找娘娘,總比這樣的人家要好。”
明老夫人性子再是豪爽,說起這些事情也是覺得心中沉重,輕輕歎了口氣,道,
“反正也沒定下婚期,不過才剛剛提親,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要女兒好,還是要什麽。”
蔣氏躊蹴了片刻,終於是做了決定。
阿琅在外頭也是聽得奇怪,忠勤伯府的公子那樣好,為何一直沒說人家呢?
裏頭蔣氏的聲音響起,
“娘,忠勤伯府上門提親後,兒媳碰到了陳副將的太太,當時她臉色有些不好。”
“說了句話,當時兒媳不太懂,如今卻是懂了。”
“她的意思分明就是她家確實準備上門提親的,隻是被人給阻了。”
“這個人,想來應該是忠勤伯府的人了。”
“隻是,他為何執意要娶咱家的姑娘呢?”
阿琅心頭一緊,如果蔣氏說的是真的,那忠勤伯府上門提親,就是帶有目的了。
什麽目的?
這邊女眷們猜測忠勤伯府的目的。
男人那邊,蔣舅舅磕磕巴巴的把回京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蔣氏要離開變成,蔣舅舅自然是不樂意的,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送走後蔣舅舅著實是有些難受,去酒館裏喝酒,就是喝酒的時候,邊上來了一個人。
認出蔣舅舅是明家的小舅子,立刻就問他,怎麽沒跟著明家人進京。
聽到蔣舅舅說老家就是邊城的,又說如果要跟著進京,家裏的宅子田地都要賣了,一時間也找不到買家。
那人當即爽快地說,他可以幫蔣舅舅找人。
果然,那人說做就做,不到半天的時間,就找了買家,把蔣舅舅的房子和田地等家當,全都高於市價買了過去。
更是出手不凡,一路派人護送蔣舅舅回京,一直到離上京不遠的通州,那些人才離開。
蔣舅舅也曾問過那幫忙的人,對方一口咬定是仰慕明老大人,蔣舅舅是明老大人的親戚,那就是他的親戚。
親戚有難,怎麽能不幫的?
又說若是蔣舅舅進京,明老大人必然是非常高興的,反正說了好多話。
讓蔣舅舅都要信以為真了。
明老大人聽了卻並不意外,閉了閉眼,
“既然這樣,那你賣家產得來的銀子呢?按照市值,你那些家產能賣多少銀子?多餘的,通通交給你姐夫。”
蔣舅舅一驚,那可是好大一筆銀子,都交出去?
隻是,明老大人看起來淡淡的,實際上周身都是肅穆的威嚴。
他一臉不甘心,卻不敢反駁。
“父親的意思是,這件事情背後有幕後黑手?”明光庭問道。
明老大人淡聲道,
“有沒有黑手,派人去查查就知道了。”
他想了想,眉頭皺得更緊了,
“就算現在去找人,大概也找不到人了,敵人在明,我們在暗,暫且是奈他不何了。”
不過,狐狸總是要露出尾巴的,這些人不會平白無故的送銀子過來。
他既然用這樣迂回的手段來對付明家,說明,他尚且還沒有與我們硬碰硬的實力。
我們自然也不用大張旗鼓地追著他們不反而自亂陣腳。”
明老大人趁此機會,既是教導明光庭,同樣是教導明飛羽,
“屋裏進了老鼠,趁你不備,咬了你的靴子,你還能不管不顧地追在它身後追攆不成?”
“你要擔心的是門窗屋牆,不要等那老鼠四處打洞,毀了你立身的根基。”
“至於那鼠輩,隻要你穩穩當當地待在屋子裏,他總有翌日會現身到明處來,到那時才是你除去他的時機。”
這就是讓明光庭父子不要輕舉妄動。
不過,這個不動,又是什麽都不做。
就算那個幫蔣舅舅的人找不到,邊城那邊還是要查的。
人過留痕,雁過留聲,隻要用心,總是能查到一點什麽。
蔣舅舅想要挽回一點在明老大人跟前的形象,也是想著多留下點錢,
“我看那人的口音,不是邊城的口音,倒是和上京的人說話有些像。”
“他找了那個人過來,好像說到什麽伯,也不知道是什麽人。”
明老大人頓時抬起頭來,一雙老眼厲光陡現,
“忠勤伯?”
蔣舅舅思索了會,“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們是悄悄在一邊說話,我耳朵靈,才聽了這麽點。”
若是忠勤伯,好像為什麽來提親,就有些說得通了。
可明家和忠勤伯一向都沒什麽過節。
難道真的是因為一片好心,這才將蔣舅舅的家當買了去?
一時間,屋內陷入沉默。
良久,明老大人敲敲桌麵,有貼身的隨從進來,把蔣舅舅帶了出去。
待人走了,明老大人這才冷聲道,
“說起來,當年陛下曾經寫信給我,說之南的死有問題。”
“他確實是為陛下擋箭而死,可那箭,不是敵人的箭,而是己方的暗箭……”
“這些年,陛下看似什麽都沒說,卻一直命人私下裏查,半點頭緒都沒有。”
明光庭抬起頭,驚道,“父親,您怎從來沒說過?”
“妹夫的死,竟然有問題。”
明老大人有些疲憊,想到英年早逝的女婿,若不是他死了,女兒也不會心神大亂,就不會給婉妤有機可乘。
也就不會死。
環環相扣,這些都是關聯在一起的。
他找了這麽多年,都沒找到那個放暗箭的凶手。
可以說,這些年,他查遍了可能的線索,都一無所獲。
這次回京,是因為陛下也知道,在邊城可能查不到線索。
不如動一動,到上京來,可能幕後之人會忍不住。
果不其然,蔣家舅舅的事情,看似沒什麽大關係,可能夠給人可乘之機太多。
就當當那一大筆買家當的銀錢,就能讓人彈劾,敲詐,收受賄賂……
“這段時日,你約束一下府裏的人,還有那個小舅子,務必要低調行事。若是管不住,讓他想想偷盜文書的罪名。”
明老大人交代明光庭。
阿琅悄悄的從窗後彎腰回到了前頭,帶著青檸回去了。
忠勤伯府定然是有問題的。
不過,飯要一口口吃,怪要一個個的打。
忠勤伯府,就先排著隊吧。
*
城南,韓家施粥的棚子已經搭了許多天,這些天來,貧苦人家,乞丐,還有逃荒進到上京的難民來來去去。
可以說粥棚養下了許多的人。
尤其是那些老弱幹不了活的人。
這天,天才剛剛亮,韓家粥棚的粥米就已經熬的噴香。
粥煮好,韓家的小廝擺出碗,等著需要救濟的人像前麵一樣過來排隊領粥。
前麵的人倒也很規矩,領了就走。
到了後頭,幾個穿著短打的男子過來,橫衝直撞的,把前麵的人都擠走了。
更攔著後麵的人上來。
施粥的小廝見狀,頓時拿勺子敲著桶沿,
“排隊排隊,大家都好好的排隊,你們怎麽回事?不好好排隊,就一邊去。”
為首的男子,
“前麵那些老弱婦孺喝一碗粥倒也夠了,可我們幾個大男人,隻喝一碗哪裏行?”
他指著那桶裏的粥,“這些都給我們幾個,正好。”
裏頭的粥還有大半桶,這些人若都拿走了,後頭定然是不夠了。
小廝哪裏肯?
見小廝不肯,男子頓時爆喝起來,
“你們拿我們這些人作伐,得了好名聲,卻不給我們飯吃。”
“你們府上的二姑娘是吧?想要嫁個好人家,可不就得讓我們吃飽。”
“你……”小廝一手拿著勺子,一手端著碗,指著他們。
“我什麽我?”為首男子凶狠地瞪著他,指著桶裏的粥,
“我可是聽說那些貴人們捐了許多的銀錢,你們買的也都是陳米,新米,怎麽就給我們吃這個糙米粥?”
“這是人吃的嗎?啊?”
“你們這些貴人,想用我們得到好名聲,又不把我們這些人當人看。”
“我們為什麽要給你們麵子?”
男子帶著後頭的人擠擠挨挨的朝前擠去。
這些人正在鬧事的時候,正巧韓明珠的馬車在邊上停下來。
韓明珠幾乎日日都要過來一會,大家也都認得她的馬車。
男子見著,頓時轉了方向,往韓明珠那邊圍了過去。
剛剛下馬車的丫鬟被嚇了一大跳,發出一聲尖叫。
於是,韓家的下人見著,頓時拿著勺子,奔了過去。
一場戰鬥徹底拉開了序幕。
鬧事的人,和那些領粥的百姓要健壯許多。
有幾個人悄悄轉身,到了粥棚前麵。
“砸啊。”
第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響起,就有更多的聲音響起。
桌上的碗,還有桌子,整個都掀翻在地。
眾人驚呆了,他們來施粥,是可憐這些人,沒想到竟然被這些人給砸鍋了。
“姑娘……姑娘……”外頭的丫鬟嚇的驚慌失措,想要叫人去護住韓明珠。
“你們還愣著做什麽,快把這些刁民給壓下去啊。”
誰知,丫鬟的聲音才剛落,就聽到有人喊,
“打人啦,打人啦,韓丞相府的人打人了。”
這樣一喊,原本埋頭喝粥的人群裏,站出來更多的青壯年。
“想做什麽?”
“你們丞相府,這是想殺人嗎?”
本來大家的情緒就被挑了起來,再聽這男子叫喊,頓時更是怒火高漲。
他們確實是落難了,也確實是吃了韓家的粥米。
可這也不是他們想要的。
誰不想過得堂堂正正的,一家老小圍在一處,和樂融融。
他們就算吃了韓家的粥,可韓家前幾日來人問他們願意不願意做工。
很多人都去幫著韓家做工了,而且沒要工錢。
畢竟,吃了人家的也不能白吃。能回報一點是一點。
這些貴人,拿捐贈的時候就說是陳米,新米,給他們吃的,卻是糙米。
這不是欺負人嗎?更是欺騙那些捐贈的人啊。
可惡,太可惡!
一時間,不管是心裏有算計的,還是單純被煽動的,都朝韓家的人圍了過去。
更是把韓明珠堵在了馬車裏不得出來。
更甚至,有人把車簾子都給掀了。
讓韓明珠下來給個說法。
之前韓明珠得到多少的榮耀,這會就有多少人想要和她討說法。
那帶頭鬧事的人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
他悄悄的往後退了退。
他不怕這些人會鬧出什麽事來,反而就怕他們鬧不起來。
這會時間雖然還早,可是五城兵馬司巡城的士兵還是會過來看看的。
果然,見到這邊又異動,巡城士兵就圍了過來。
“馬車裏,是韓家的姑娘吧?你靠著我們拿到了名聲,卻拿這樣的東西來糊弄我們/
“你們自己吃過這個粥嗎?知道這粥什麽味道嗎?你敢不敢自己嚐一嚐啊?”
人群裏有人冒出這樣一句話。
士兵很快就圍了過來,將那些鬧事的人圍堵在一起。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這裏鬧事?”
鬧事的人紛紛跪地求饒,“兵老爺,我們可沒有鬧事,分明就是韓丞相府欺人太甚啊。”
“就是,是他們欺人太甚,不僅欺騙那些和一起捐贈銀錢的貴人,還不把我們當人看。”
“那天就有一個貴女,說這個不是人吃的,還說施粥是要筷子不倒才行。”
“兵大爺,你看看,這粥可是能夠當鏡子照著人了。”
韓明珠坐在馬車裏,指尖用力地掐入掌心裏。
她知道,這是有人故意來鬧事!
分明就是想要敗壞她的名聲。
韓明珠渾身顫抖,是什麽人,要打亂自己的計劃?
五城兵馬司的人一來,就迅速控製了場麵。
所有膽敢鬧事的人都被壓下。
五城兵馬司的人巡城,可以抓人,卻不能審判。
隻能把這些人都綁了起來,準備帶回到衙門裏去,讓上頭發落。
那些被壓在地上的人聽說要被帶到衙門裏去,都紛紛開始求饒,
“兵大爺,求你們放過我們吧,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
“是啊,兵大爺,行行好吧。”
那個帶頭鬧事的人早就已經回到了人群裏。
他躲在人群裏捏著嗓子道,
“這些人也不是故意鬧事的,不過是韓家太欺負人了。”
“既然捐銀的時候說是陳米和新米,為何給我們吃糙米?”
“糙米我們也不是不能吃,可為什麽韓家姑娘要騙人呢?”
“小人鬥膽問一句,不知韓姑娘把貴人們捐贈的銀子都花去哪裏了?”
此言一出,人群不由得嘩然,就連那些五城兵馬司的士兵也都看向了馬車裏的韓明珠。
韓明珠沒下馬車,原本還有車簾擋住,現在車簾被掀,整個人都顯露在人前。
她看向人群裏說話的人,可那個人早就已經躲到了後麵。
這些兵差都是軍營出身,對文官本來就沒什麽好感,哪怕是韓丞相。
反正他們升官發財又不受韓丞相牽製,對他更少了忌憚。
於是,也跟著問了一句,
“不知韓姑娘能否解答一下大家的疑惑?”
“若是不能解答,也可以和我等去衙門裏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