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路
少年下意識抱住腦袋，因為他很清楚麵對當兵的負隅頑抗是什麽下場，挨頓打是鐵定難免的，可等了片刻之後，事情並沒有像沈風預想的那樣發展。
他這才注意到，今天的這些官兵身上的服飾有些不同，以前總是願意放自己一馬的軍爺老李也不在其中。
那些個官兵個個眼神犀利，並不像是普通維持治安的捕快，從為首的官兵拔出長刀準備對沈風下殺手之際，他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於是大喊道：“我真的不知道！”
“小子！你知不知道窩藏逃犯乃是死罪，既然鐵了心不願意說，那我們隻好殺了你再自行去找了！”
話音一落，官兵一刀劃向沈風的臂膀，他故意沒有傷及要害，或許是想讓少年明白他們並非說說而已。
刀劃開臂膀的那一刻並沒有想象當中的疼痛，隻感覺一絲冰涼，而且能清晰的感受到血液湧出，隨後才是劇痛，沈風下意識捂住傷口，臉色無比蒼白。
“再不說，你就沒有機會了！”
屠刀高舉，少年愣了神，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這種生死一線的場麵他並沒有經曆過，雖然這些年在小鎮上被鎮上人當成小霸王，但沈風心裏也明白，那是鎮上的人看他孤苦無依，可憐他不願計較罷了。
可此時這群官兵的眼神中卻是沒有半點憐憫，他們隻有目的，那就是問出小女孩兒的下落。
他們的眼神也極為狠決，眼見少年嚇到說不出話，漸漸失去了耐心，屠刀落下，眼見便要將沈風斬殺當場。
命懸一線之際，一道淩厲的劍氣破空而來，舉刀的官兵被劍氣封喉，當場首級落地，而其餘的官兵皆被一道無形的力量震飛出去，隨後一道黑影來回穿梭在那群官兵之間，手起劍落，甚至沒有一聲哀嚎，那些官兵就紛紛被抹了脖子。
場麵安靜下來之後，老瞎子杵著一根木棍落在了沈風麵前，木棍嵌入地麵三四分。
沈風的目光被那根木棍吸引，但此時的他卻不明白那木棍之上纏繞的是那足以威懾整個江湖的無上劍意。
老瞎子的身影出現在少年身前，小女孩兒從不遠處跑出來扶起了少年。
“你……還好吧？”名叫蘇玲瓏的小姑娘輕聲問道。
沈風恢複了冷靜，輕輕點頭，“謝謝……”
“你帶我弟弟就醫，替我弟弟埋骨，破廟中不顧危險救我性命，算起來還是該我向你道謝。”蘇玲瓏很是平靜的說道，隨即轉頭看了身後老瞎子一眼，似乎意有所指。
老瞎子活了幾十歲，眼瞎心不瞎，當然聽得出小姑娘的意思，“小玲瓏，帶上你就已經很吃力了。”
“可你最開始不是打算救我和弟弟離開中州嗎？雖然現在弟弟沒了，但我們依舊是兩人！”蘇玲瓏也不再藏著掖著，直接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沈風有些不解，畢竟都沒問過自己的意思怎麽就要帶自己離開呢？頓時打斷道：“等等，你先別求這位老前輩，我什麽時候答應要跟你離開中州？”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雙手一攤，很是無奈地表示道：“你已經上了賊船，就隻能跟我走了，這些官兵是為了殺我而來，你帶著我弟弟到鎮上求醫，所以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你是與我一起的。”
沈風轉頭看向那滿地的屍體，一時有些不適應，雖然以前也見過不少死人，但那些病死餓死的人和這種被殺死的人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回事，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少年的感官。
他強忍著不適，輕聲問了一句：“他們是什麽人，你又是什麽人？”
蘇玲瓏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可怕的恨意，輕聲問道：“你可知今夕是何年？”
“長樂二十六年。”少年輕聲答道。
蘇玲瓏抬起頭看向少年，神情有些落寞，很難想象她是一位才剛滿十六歲的少女，“是啊，大洪王朝長樂二十六年，可是……早在三個月以前，就已經是大齊天禦元年了，你要是不跟我走，早晚也會被人找上，難逃一死。”
少年很是吃驚的看向眼前的少女，突然想起之前在破廟的時候老瞎子說過一句蘇玲瓏身上的香料是大內禦用的，於是心裏頓時對她的身份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難道……你是皇室的人？”
少女目不轉睛地盯著沈風，問道：“不像嗎？”
沈風驚愕，久久不語。
“所以，你願意跟我走嗎？”
一聽此言，沈風也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以往總是在街邊聽說書人講故事，所以他能明白王朝更替便意味著血流成河，很不巧，如今他被牽連，若還是呆在這個地方，那下一次便不一定會再有這麽好的運氣被人救下。
見沈風答應了蘇玲瓏，一旁的老瞎子也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算了算了，這刀山火海的中原我都來了，多帶一個小娃娃離開又如何，好在老夫不討厭你小子。”
話音一落，老瞎子走在最前，留下一句：“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蘇玲瓏看了沈風一眼，直接追了上去，沈風卻是直接叫住了二人，“跟你們走之前我能先回我娘墳前看看嗎？”
老瞎子頭也不回，輕聲道：“江湖路遠，此去經年，是該去給你娘道個別，既如此，趕緊前麵帶路吧！”
……
破廟不遠處的孤墳前，少年挖了一個小坑，將之前從蘇玲瓏那兒得來的發簪葬下，隨後重重磕了三個頭，起身跟隨二人離開。
路上，蘇玲瓏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少年，這才問道：“原來你要搶我的發簪是為給你娘親？”
此時沈風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知道因為蘇玲瓏的原因自己不得不跟著他們去往江湖，心情多少還是有些低落，“那不然呢？難道你以為老子看上你了？”
小姑娘神情微怔，隨後輕哼一聲說道：“哼！本姑娘還看不上你呢！”
“誰稀罕？話說咱們離開中州是準備去哪兒？怎麽這路線越走越偏呢？你確定讓一個瞎子帶路靠譜嗎？”
蘇玲瓏眉頭微皺，仔細想了想後說道：“應該沒問題吧？他瞎歸瞎，但好像辨別方向沒什麽問題，你是不知道之前追我的時候跟隻獵狗似的，怎麽都甩不掉。”
說到這兒沈風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絲懷疑，繼續問道：“你就這麽相信這個老瞎子是好人？”
“他追上我之後拿出了我爹爹的信物，而且我聽過他的名號，人家這樣的高手至於拐騙我們嗎？”
少年若有所思，似乎覺得有點道理，可還是下意識說出一句：“知人知麵不知心呐，萬一他是裝瞎的人販子呢？”
二人跟在身後不遠處嘀嘀咕咕了一路，走在最前頭的老瞎子停下腳步，“老夫瞎歸瞎，還沒聾呢！兩個小屁孩兒怎麽鬼心眼就這麽多？再廢話把你們都賣給魔教做奴隸！”
這時，沈風走到老瞎子身旁，假模假樣地攙扶住他，“老前輩，咱們這兒是要去哪兒啊？如此偏僻的路線可是很危險的。”
“去涼州！”
“涼州！？”蘇玲瓏和沈風幾乎是同時驚訝的脫口而出。
“你們不知道？這小娃娃不知道也就罷了，小姑娘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嗎？能來中原已是不易，帶你們離開自然是去涼州！”
一聽這話，沈風好像明白了什麽，連忙朝蘇玲瓏問道：“他是什麽人啊？為什麽要去涼州？”
小姑娘眉頭緊蹙，似乎很不情願，但此時此刻也隻有這個老瞎子能保護她，所以又不能不跟著去，於是有些無奈的歎息一聲，“他是魔教日月劍派的護宗長老，當世劍魔薛痕，而日月劍派就在涼州。”
“魔……魔教？”沈風瞪大了眼，心裏極為不情願，在他的認知當中，魔教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凶徒，這要是真跟著去了，那不就是隻能跟在老瞎子身邊成為那樣的人嗎？
於是少年小心翼翼拽了拽少女的衣袖，“等等，咱們跟著去魔教不是找死嗎？”
“你怕個屁！我都不怕！”
見到蘇玲瓏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沈風心裏那不服輸的勁兒又起來了，隨即陰陽怪氣地說道：“哼！某些人現在說著不怕，但我可是聽說魔教的男人都好色成性，你這樣的去了就得先給那活了幾百上千歲的教主當小老婆，然後等那魔教教主死後兒子繼承教主位，你又得被他兒子搶去做小妾！”
蘇玲瓏的眉頭越皺越緊，冷聲罵道：“下流！無恥！”
“這就下流無恥了？得得得，我還聽說人魔教的姑娘都不穿衣服，這樣那些魔教男人……”
話還沒說完，沈風就隻感覺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再看蘇玲瓏此時已經是憤怒至極，眼中竟是有淚光閃爍，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叫人好一陣心疼。
沈風一下子就慌了，連忙道歉想要解釋什麽，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兒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