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乾坤宮
沈風能感覺出蘇玲瓏語氣中的譏諷，他能明白少女此時的心情，王都政變這麽大的事情可謂是路人皆知，而乾坤宮不可能不知道。
新帝蕭元臻的所作所為就連沈風這樣一個局外人聽來都覺得荒唐無道，可為什麽身為正道仙門的乾坤宮卻是一語不發呢？他們不是號稱正道領袖嗎？
這或許就是蘇玲瓏的怨憤，可這同樣也是她的無奈，畢竟非親非故，憑什麽要求別人來為你主持公道呢？
從古至今江湖和朝堂都是維持著一個極其微妙的關係，當然這是在雙方互相忌憚的情況下，曆史上有過仙門介入朝局之事，也有朝廷頒布天下禁武之事，可這些都經曆了，至今雙方卻依舊保持著某種平衡共存，所以誰也不會願意先去打破平衡。
沒多久小道士回來了，帶著二人前去拜見乾坤宮掌教。
上山的路不好走，沈風沒走幾步就氣喘籲籲，倒是蘇玲瓏要稍微好一些。
沈風連忙叫住了前麵身輕如燕的小道士：“道長，走慢一點，你們這階梯實在太難走了。”
小道士停下腳步微微一笑道：“這階梯乃是我乾坤宮祖師爺親手修建，乾坤宮初建之際便存在，一共一千九百九十九階，其中蘊含了大道的靈韻，尋常人走這階梯若非心誌堅定是難以堅持到最後的。”
“那有百姓到你們乾坤宮燒香該如何？”沈風追問道。
小道士不厭其煩解釋道：“在天青山四周有六觀，皆向百姓開放，唯獨天青山不會輕易來外人，若非仙家道友那就必須是意誌堅定之人方可上山，不過你們是掌教要見的人，倒不需要按規矩一步一步從這天梯走上去，我身上有通行令，所以你們跟著我也不會被影響。”
“原來是這樣……”沈風若有所思，一旁蘇玲瓏呼吸也漸漸有些急促，看樣子這數百步階梯讓她也有些吃不消。
足足半個時辰，沈風二人終於才登臨天青山頂，周圍雲霧繚繞，仿佛人間仙境，眼前是一座古樸的道觀，在有霧的情況下看不清兩側圍牆延展的盡頭。
宮門足有四五人疊起來這麽高，牌匾上依舊是和山腳下一樣的古體字，乾坤宮。
宮門兩側對聯寫道：“惶惶乾坤大道無極無終，寥寥眾生安樂無為無窮。”
沈風和蘇玲瓏跟在小道士身後走進乾坤宮，宮內道路多以青石板鋪就，抬眼看去，亭台樓閣應有盡有，此地要說是道觀倒有些委屈了，說是山莊也不為過，借著山勢二人看到了後山高處竟還有庭院。
沈風心裏的想法是這地方還真是有錢，以前聽別人們說什麽窮道士，現在看來道士一點也不窮。
穿過前庭，路過滿是道士的演武場，走過擺著三清石像的大殿，三人徑直來到後山，從蓮花池上的廊橋走過，由山門到後山掌教所在之地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
直到行至後山的小道觀中，小道士停下腳步朝二人行禮，“二位，掌教就在這小白雲觀中，”隨即連忙禦劍朝著山門前飛去。
第一次看見道士禦劍的沈風驚訝得張大了嘴，“哇！他還會飛？為什麽不直接帶我們飛過來，合著一直壓著速度等我們呢？估計心裏早就嫌我們墨跡了吧？”
蘇玲瓏白了他一眼，“那是你墨跡，好歹是個男人，身體素質還沒有我一姑娘家好，還有臉抱怨？”
沈風啞口無言，乖乖閉上了嘴。
“走吧，先進去拜見乾清宮掌教，記住，別亂說話！”說著蘇玲瓏瞪了沈風一眼，緩緩走向那小白雲觀。
這小白雲觀比起先前在外麵看到的就差了許多，磚石上多是歲月風霜留下的痕跡，圍牆上爬滿的藤蔓估計是故意沒有打理，畢竟這個地方看起來還真有幾分世外之地的模樣。
推開門，庭院內大鼎中的香火寥寥升起，一精瘦的老人坐在竹子做的搖搖椅上閉目養神，老人須發皆白，一身白色內衫，仔細看那精瘦的麵容還有幾分病態。
聽見有人進來，老人睜開了眼看向二人，隨即從搖搖椅上站了起來，走到蘇玲瓏麵前。
別看這位老道如此瘦弱，個子也不算高，不過立於二人麵前卻仿佛一棵老鬆，就是那種明明看起來很普通的一個老道士，但精氣神卻十足，根本沒有半點垂垂老朽的暮氣。
蘇玲瓏拽了拽沈風，連忙行禮道：“見過玄清真人！”
沈風有樣學樣，但他行禮的一瞬間突然察覺到眼前這位老道似乎用一種別樣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不過卻沒有持續太久，以至於他也不敢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老道士很是和藹，眼神平靜似水看向少女，“你就是蘇玲瓏？”
“是！”
老者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悲憫，伸出手撫了撫蘇玲瓏的額頭，“中州城的事我聽說了，你此來是要想留在乾坤宮嗎？”
蘇玲瓏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悲痛，“是，我們二人特此前來投奔乾坤宮，還請真人收留。”
老道士回過身去，輕聲說道：“那就留下吧……小丫頭，你是不是在想貧道既然知曉王宮發生的事兒卻為何不出手相助？”
“晚輩不敢。”
老道士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抬頭卻看向了遠山，隨後輕聲說道：“春去秋來、王朝更替、亦或是鬥轉星移皆是天道，貧道一村夫野老，無力左右天道。”
蘇玲瓏沉默了片刻，眼神中卻是夾雜了幾分不屑，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喃喃道：“我明白，道家講的天道無為嘛……”
老道士愣了一下，沒有再說話，隻是平靜地搖了搖頭，拂袖回到自己的搖搖椅上，剛一坐下，開口說道：“小丫頭，你可願拜我為師？”
蘇玲瓏想了想問道：“世間傳聞乾清宮的掌教是天下第一高手，我若拜您為師，您能教我變強嗎？”
“強弱由人的本心而定，你若要變強，不需要貧道教導，能從那屍山血海的皇宮中逃出來，還能依舊保持這般堅毅的眼神，你已足夠強大。”
“您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蘇玲瓏抬起頭，直視著眼前老人，眼神越發的堅毅。
“修行一途上，貧道是會一些微末手段，你若願意皆可教你。”
一聽此言，蘇玲瓏沒有任何猶豫，抱拳就準備跪下行拜師禮，但老道士躺在搖搖椅上一揮袖，少女卻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沒能跪下去。
“明日舉行拜師大典再跪吧！行了，你們下去吧，會有人安排你們。”
一聽這話，沈風有些著急了，連忙問道：“我呢？我呢？老前輩你不收我為徒嗎？”
“小子，會有人比貧道更適合做你的師父。”
沈風皺了皺眉頭，看著眼前這眯眯眼老頭有些不爽，什麽別人更適合這樣的說辭他才不會相信，畢竟從蘇玲瓏口中得知這老頭兒可是修行界的第一人呐，難不成誰還能比他更厲害不成？
不過轉念一想，今天能被乾坤宮收入門下也是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又何必奢望被掌教真人收為弟子呢？不過此時涉及一些關鍵問題的時候沈風也是毫不含糊，隨即言道：“罷了罷了，拜誰為師都無所謂，問題是乾坤宮管吃住嗎？”
老道士楞了一下，隨即大笑了起來，片刻後回答道：“當然，不僅管吃住，普通弟子每月還有二兩月錢。”
沈風一聽二兩，頓時兩眼放光，一拍大腿道：“幹了！這等好事傻子才不幹！普通弟子就有這麽多，那您老一月有多少月錢？”
掌教老道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身旁蘇玲瓏白了沈風一眼，心想這個像沒見過錢一樣，簡直就是鑽到錢眼裏了，可是下一秒她卻是一癟嘴說道：“整個乾坤宮都是玄清真人的，說什麽月錢。”
沈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點了點頭，而蘇玲瓏卻是眉頭一皺，臉色難看了起來，她竟是沒想到自己竟會真的去思考沈風問的那個問題。
老道士看著兩位年輕人，大笑了幾聲，“行了，你們先去吧，出了小白雲觀往前山走，自然有人安置你們。”
這時，蘇玲瓏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向老道士，想說什麽最後沒能說出口。
老道士一眼看出來少女的心思，輕聲言道：“入了乾坤宮就是乾坤宮的弟子，更何況貧道已經決定收你為徒，有人想把你從乾坤宮帶走也得看我們同不同意，對了，你有幾個師兄師姐脾氣可是不好得很。”
少女有些觸動，隨後神情嚴肅地行了一禮，“多謝真人！”
說罷，二人轉身離開了小白雲觀。
二人走後，一襲白衣倩影來到庭院之中，那是一位年紀不過二十來歲的少女，於老道士身後，負手而立。
“當年商宿星落，我問師父您是否將他帶回乾坤宮，師父您笑而不語，原來是這個意思。”
老道士眯了眯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可師父您為何不收他為徒？而是選擇那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