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飛蟲
忙會兒一陣子，也才剛到晌午，桫欏泊位於平原山地交界處，後麵的路程大多要走山路，從雪山腹地延展而來的嶺台山脈貫穿其中，山中多猛獸蛇莽，朝廷更迭，天下勢力分裂聚合，都沒有那個權貴敢在嶺台占領分布勢力，開發這叢林，因為它還有一個別稱叫鬼林，內裏地形崎嶇不平，樹木多高大挺拔的參天巨木，夜晚風大時便會發出陣陣刺耳的似鬼叫的聲音，不斷有傳言出現，使得這林子更加詭異莫測，大量誌怪小說以此為原型，無邊編纂了許多鬼怪傳說。時代變更，嶺台被揭開神秘麵紗，樹木被大量砍伐做建築材料，憑借豐富的生物資源，被當成了遊獵勝地。
陸知看著眼前這明明是白天卻幽深黑暗的叢林，記憶猶新，當時她迷失方向於是進入了這叢林之中，呆了整整五天，白天趕路，夜晚爬到樹上休息，樹下不斷傳來陣陣響聲，她知道，是野獸出沒，不不敢發出一點聲響，蚊蟲叮咬也好，暴雨如注也好，隻敢縮在樹上，還好，白天趕路時並沒有遇見過猛獸，除了遇到宋簫一那天，若不是身上帶著有食物，她根本不可能在這密林之中存活下來。
右恒是個膽大的主，根本不可能相信這種傳言，隻是比較身邊有著一個火油一般的人物，稍不注意，計劃功虧一簣事小，丟命事大。右恒在吩咐手下，看樣子是準備動身了，陸知和宋簫一下馬，在一旁看著，身邊全是他的人。
“陛下，這些個俘虜身上都檢查過了，是遼國人的”蘇渺同他們兩個在一起，指著那個方向說道。
“如此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陸知擰眉沒說話，接下來都是山路，隨時都有意外發生，她對右恒有用，可是這幾日濱州城魚龍混雜，這路本就不是一個官道，這選擇倒像是右恒臨時起意做的。
但無論怎麽想，選這條路的風險本身就很大，暫且不說埋伏，就是這路本身就不好走，但是有一點，這是一條近路。
之後的路程不可能再坐馬車了，為了加快速度，輕裝簡從隻留下馬匹，其餘物件全部沉湖。
右恒帶著青戈來到這裏，蘇渺上前很自然的接過青戈手中的衣物，就退到一旁，陸知麵露疑色道“你這是做什麽？”
右恒：“去把這衣物換了，後麵要兵分兩路，如今我們路線已然暴露，安全起見，由她假扮你青戈假扮我分路行走”
陸知驚愕地看著他們，這樣子分明是早就商量好的，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的確，這是現在最好的辦法。
蘇渺上前一步，在陸知旁邊輕聲回答“這是早在來之前就商量好的，王爺知道自己帶的人手不足，不可能保護殿下周全，這才出此下策，今早的誘敵之際，便是為了現在做準備”
這下陸知更是有些惱火起來，這計劃他們都知道，獨獨把她瞞下了，更訝異的是陸汜嶢居然和右恒聯起手來了。
事情緊急容不得她多想，去馬車裏快速換了衣裳，出來時，外麵已然準備就緒，就等著右恒一聲令下。
陸知心裏不免泛起嘀咕，明明之前還一門心思的想殺了右恒，如今又不得不同他一起，跟同盟似的。
她也清楚，沒有虧待也好，把她當餌也好，都是不會對右恒的目標有任何影響，他能這樣放鬆無非就是對這局勢有足夠的把握不被影響。
右恒將整個隊伍分成兩個部分，由蘇渺青戈扮演的假隊伍帶領絕大部分人走向另外一條崎嶇的山路，而右恒陸知宋簫一則隻帶了幾個人走最初修的大路。
臨別之際，陸知看著蘇渺，心裏是五味雜陳，“萬事小心，若……若是出現意外，我會對你家人做出補償”
蘇渺騎在馬上，朝陸知一笑，“陛下不必放在心上，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無論結局如何，都請陛下莫要介懷，王爺已為我安排了”
陸知點點頭，轉眼看著她耳上的墜子，若有所思。朝桫欏泊看了一眼，隻見右恒的幾個手下正在押著幾個俘虜走向湖邊，瞬間一愣。
突然出現一隻手把陸知眼睛捂起來，轉頭看向前方。
宋簫一緩緩開口“這是最好的處理辦法，這些人都是死侍，無論是否成功，他們這一趟都不可能活著回去”
即便是帝王也從未濫殺，雖然沒有看見過程，心裏不免膈應起來。
“出發！”
一聲令下，全部人馬兵分兩路，偌大隊伍分割後，陸知這邊隻有零星幾人，蘇渺他們低調出行朝更加幽僻的方向前進。
早在他們原地休整時，右恒就派遣過一隻小隊向四周散去，防止有漏網之魚，如今他們的行程算是極其隱蔽的。蘇渺隊伍猶如過市之鼠，為他們吸引全部火力。
嶺台大路尚且不好走，更不提小路了，這路原是一些膽大的獵戶為了節約路程而開辟的小道，馬匹所能通行的路程隻有一半，另外一半隻能靠腳力，蘇渺一列著實不易。
陸知被圍在最中間，在出發前右恒突然過來捏住她的下巴給她灌了一湯水，陸知開口大罵他，右恒隻是說了一句為了防止你偷跑，這荒郊野嶺的你若跑了我可沒辦法在找你了。
宋簫一在一旁怒瞪著他，額上青筋暴起，作勢要砍了這個小人。還好被陸知攔下來。右恒對宋簫一可沒有好印象，能留下他純粹是滿意他的身手，若是鬧矛盾他可絕不會手軟。陸知不想出現意外，隻好勸宋簫一忍下來。
一路上宋簫一都是在離她最近的位置上，隨時提防周圍動靜。
好在白天趕路迅速，到了夜晚，他們隨意找了一處地方休整。
一連三天都相安無事，幾個人都鬆懈了。白天趕著路，誰都是疲憊不堪，像宋簫一右恒這樣的都表現出明顯的疲態更何況是陸知這樣帶傷在身的，害怕傷口惡化一直小心翼翼，半路休息時，宋簫一拿身體遮擋為她簡單的檢查傷口，夜晚休息前準時換藥。
晚，他們找到一個有八人拉手能圍起來的小水坑，在這裏休整，生起火，右恒兩個手下為他準備吃食，除了右恒陸知宋簫一三人其他人都是一起準備食物，宋簫一身上帶著兩個人所有的東西。
宋簫一待在陸知旁邊，為她做了一個簡單的吃食，“白日趕路勞累，吃完早點休息”
陸知點點頭，安靜地吃著食物，宋簫一的做的食物著實符合陸知胃口，基本是隻有最簡單的食材，一向嘴刁的她卻格外喜歡。
右恒默默看著，心頭越發不爽。
“陛下果然好本事，這局麵了，還能有這麽個人專門伺候”右恒突然開口朝陸知嘲諷，身體隨意地搭在石麵上。
陸知冷冷地撇他一眼，“不及右大人萬分之一，這日夜兼程的，這樣子還是如此翩翩動人秀色可餐”
“陛下這身嬌肉貴，莫要拿其他人胡亂比較，比較吃不得哭頭，果然還是適合養在深閨大院裏，不適合在外頭丟人現眼”右恒刻意用陰陽怪氣刺激著陸知。
陸知猛然挺直腰杆，真的生氣了，“我何時拖延過路程，還不是你們歇著時我跟著歇著，右恒你個大男人，肚子裏能撐幾條船啊？”
“我小度量，這肚裏撐不起船，不知陛下肚裏可能撐船？”右恒冷諷。
“用得著你管，你是我誰啊？我們有何關係讓你對我肚子指手畫腳？”陸知這下聲音更大了。
“激動什麽？再怎麽樣好歹也是個姑娘家，以後誰會娶你啊？”
“可笑！愛卿這管挺寬啊，還是如此口無遮攔，朕還是頭一回有人說大姑娘家，怎麽？這麽激動是想娶我嗎？”
“你”右恒錯愕出聲，沒想她會把嫁娶之事隨意掛在嘴邊，一下子居然被噎到了。
“啊！”陸知錯愕地看向宋簫一，“你幹嘛？”他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傷口，頓時疼痛蔓延，眼巴巴的看著他，暗罵一句，沒再理會右恒。
宋簫一默默在一旁，仿佛事不關己似的，聽著她和右恒鬥嘴心裏頭不是滋味，他和陸知這幾日都沒那麽多話，還談到嫁娶，這誰忍得了？
右恒冷哼一聲，倒頭躺下。這幾天他話一直很少，一來是因為疲勞，二來是不滿陸知和宋簫一，這三來……。
右恒不曉得這麵具人是誰，這幾日看著他對陸知無微不至的照顧，心裏莫名不爽，那日的打鬥讓他對這個人又了幾分了解，不得不承認以他現在的狀況根本不可能贏過他，更不必提身邊這幾個小雜碎了。
他們走的第二日明明走著同樣的路程，他們的疲態明顯比這麵具人嚴重，他氣息平穩，氣定神閑的模樣刺激到了右恒，死撐著自己讓他的疲憊收斂點。他自己都不知為何要同他比較，可以肯定是是他厭煩他與陸知相處的模樣。
分明是他押著陸知，現在看來倒像是處於一個平等的狀態，陸知對他的態度越發隨意。
他當初為什麽要選擇這個策略？
這幾日，這二人都話少，其他人更是不敢多嘴，整個隊伍處於一個極其靜默的狀態，隻有休息時宋簫一同陸知說話，其他人才敢小聲交談著。
“啪”
抬眼看去，是一個稍稍有點臃腫的守衛發出的聲音，同往常一樣，以為隻是一個小蚊蟲，不滿的撇嘴，捏起來看了一眼竟有一節指頭大小。
“啊！”不看還好，這一眼被嚇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他的手上赫然印這一張極其詭異的血臉，這臉的嘴角近乎是要和眼睛連上似的，鼻子塌陷下垂，陰影下還偷著微微綠光。
這一叫在場的人都被嚇了一跳，右恒站起發火“你鬼叫什麽！”
說著腦子裏一激靈，朝西南方向看去，心裏暗叫不妙。
瞬息之間，周圍傳來了陣陣稀稀響動，聽不真切，細看之下才知道是許多飛蟲。
西南方向全是右恒手下，慌亂不堪，著急往旁邊奔去，然而，那些飛蟲如同有意識一般，誰敢往外奔去就立馬聚合成一個牆體，噴射難聞的氣體。
好幾人吃了教訓，再也不敢輕舉妄動，自主圍成了一個包圍圈，擺出防守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