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泡藥
良久,陸知久久沒有離去,直到察覺外麵的動靜徹底可以了,才敢悄悄裂開點縫隙向外窺探,沒有看見宋簫一的身影,才把門打開,大大方方的四處張望。
她的頭發還在不停的滴水,不敢再多待,把窗也緊緊合上,打心裏覺得宋簫一今夜不會再來,卻還是防賊似的裏裏外外全部做起防護。
忍著濕漉漉的頭發,直接躺在床上,她素來睡相極好,可今夜裏,卻輾轉難眠,不停的踢被拉被,直到夜裏才勉強和上眼。
第二日,不知是到了什麽時辰,她費力的撐開眼睛,隻有幾絲藍色的光亮射進來,不是夜裏也還是很早的時辰。
可是她的頭卻如何也抬不起來,沉重得如同灌了泥漿,頭腦昏沉。
知道自己是夜裏著涼了,眼下,似乎情況更加不容樂觀,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發燙。
宋簫一的院子一向安靜人少,這個時間點也找不到人幫她看病了,她迫使自己閉上眼睛熟睡,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反複之下,硬是熬到了旭日升起。
宋簫一老早便醒來,等著陸知主動過來找他,等了好久,沒見她人影,便猜著她睡起懶覺了。
他把院子裏的人全打發走了,邁著大步又走去陸知的房間。
在門口頓了一下,還是抬手輕輕敲著門,等了一會兒裏麵沒有回應。
陸知躺在床上,眼皮微抬,想發出聲音,嗓子啞了,發出的聲音喑啞難聽又小聲。
宋簫一在門口聽了好幾眼,才勉強聽出來,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沒有猶豫,直接想把門推開。
陸知躺在床上,難受至極,聽到外麵不斷撞擊的聲音,沒過多久,發出一聲巨響,一個身影撞入視野。
宋簫一環視一周,摸著她額頭,還是小鬆了口氣,“是體熱,可是很難受?”
陸知勉強點頭,宋簫一沒多久就出門找到了一個大夫。
為她開了幾副藥,不知什麽時候,院子裏好像聚集了一些人,有些窸窣的談話聲傳來。
宋簫一吩咐下去,自己坐在陸知旁邊,關切的看著她,陸知沒有力氣,隻管讓他瞧著,自己偷偷閉上眼睛。
過了不久,有個老嬤嬤便把藥端來,“大人,這藥剛剛煎好,著實有些燙了”
宋簫一從她手裏接過,老嬤嬤恭敬的退出去,在路上疾行快步,眉頭微微翹起,表麵上老老實實,心裏已經有些翻江倒海,恨不得把自己的所見所聞感覺告訴自己的老姐妹,心道原來其他個老姐妹說的都是真話,大人對這突然出現的姑娘果然不一般,想到梅三娘心裏多少有些同情又幸災樂禍起來,聽聞那梅三娘讓這位小娘子吃了不少的苦頭,這後麵若是被計較起來,不知要落個什麽下場。
宋簫一一手端碗,另一隻不費吹灰之力的把陸知扶起來。
陸知勉強把手伸出來,想把藥碗端起來,見宋簫一沒有要她動手的意思,她也見怪不怪,安然的享受著他的服侍。
每一口都要自己吹好幾下才送到陸知口中,他的睫毛又長又濃,低頭吹藥時,不停的撲閃著,與她他比起來多少女子都要自愧不如,包括陸知也是,麵部輪廓清晰五官立體,身著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衣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隻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沉穩溫潤。
陸知在病榻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宋簫一的長相極其耐看,她每每細看都要被亮得挪不開眼,全然沒有察覺自己的舉動有多失禮。
如此灼熱的目光,宋簫一怎麽可能沒有察覺,他嘴裏含笑,“陛下還真是,這天氣如此悶熱難耐,都能著涼發熱,若是昨夜由我做陪定不會發生這些事情”
陸知緩過神了,清了清嗓子,覺得好點了才開口,“這夜裏著涼也很正常,有什麽可說道的”
“那陛下怎麽一直盯著我看?我這臉上可是有什麽東西?”
陸知臉色一紅,不自然的低著頭道:“我想看便看,需要什麽理由嗎?”
宋簫一認真吹著藥,在她說完後立馬塞進她嘴裏,“陛下真是不講理的很,若是我這樣,又得說我不懂禮數耍流氓又輕浮了”
這下,陸知臉色更加紅潤了,夏季炎熱,她把自己的身體悶在被子裏,現在隨著臉上溫度升高,被下的身體也如同火燒。
宋簫一見她越發紅潤的臉頰,視而不見,專心致誌的喂著藥湯,仿佛在告訴陸知,是你在耍流氓,我是個正經人家的工子。
良久,陸知才緩緩吐出幾個字“我不是……”
無力而蒼白。
宋簫一忍不住笑起來,她怎麽可能知道,他其實很喜歡,喜歡她看他入迷的樣子,她那時心裏所想的隻有他一人。
不知是因為病情,還是因為太過羞惱,陸知這個人像個熟透的蘋果似的,這對宋簫一而言無疑是巨大的誘惑。
手中的藥水很快見底,陸知的臉色還沒有緩過來,她纖細白皙的手握著被子,嘴緊緊抿著,宋簫一很快察覺不對勁,摸她的額頭,滾燙至極。
而後,又叫來了大夫這才發現,她的狀況遠比想象的要嚴重些,額頭布著細密的汗滴,臉色由紅潤變成了紫青。
她撐起眼皮,由著大夫把脈,視線落在宋簫一身上,對著他擔憂的臉色,一句算計的話也說不出來。
縱使是帝王,陸知從來沒有從誰身上感受到過如此明顯不加掩飾不加諂媚的擔憂,若是之前她尚且還會覺得是因為雙方存在著利益牽扯,可現在,情況已然不同。
她可以從宋簫一身上實實在在的感覺到那種清晰的情感。
她喜歡這種感覺,十分的喜歡。
“沒事的,我這身體著實是差了些,著個涼都能成這樣”
她看清了大夫的樣子,他皺紋堆了滿臉,膚色暗沉,右側眼睛旁有一個銅板大小的黑痣,說話的時候沙啞緩慢,陸知生怕他說著說著就自己背過氣去,一看便有80好幾。
宋簫一臉色陰沉,等大夫把完脈,不由分說的拽著他衣領往外拉走。
不知過了多久,等他進來時,陸知已經快入睡了,他動作很輕,陸知還是聽到了聲響。
“不是什麽大事吧,不過是著涼了罷了”
宋簫一閉眼,在思考著,“情況沒有那麽好,需要針灸泡藥,若是累了且休息一下,等會兒再做也不遲”
“不過是發熱罷了,怎麽這麽麻煩?”
“你不用管這些,今日內需得把這些都做了”他停頓了一下,視線像四周轉了一圈,坐到床邊,接著道:“也該吃點東西墊墊,我已經吩咐下去了”
陸知話沒出口,便聽到從上麵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音,像下雨一般,可即使是在床上也能感受到外麵炎熱的太陽光。
她明白過來,她的情況是比較糟糕的了,應該不是因為著涼而是人為,不然宋簫一的行為也沒有其他解釋了。
這時候還是相信宋簫一最好,於是朝他點頭。
吃了點東西,胃口實在不太好,宋簫一同她一起,陪她吃也沒咽下幾口。
隨後宋簫一又把剛才的大夫拉過來,為她做了針灸,在這個房間裏,大熱的天,她還得泡著熱騰騰的藥浴,原本他還想繼續陪著,陸知強烈反對他才作罷。
一個時辰後,跟在身邊伺候的人不知加了幾次水,才停下來,陸知靠在浴桶上,把其他人遣散出去。
悶熱難忍,直到所有人都出去了,她把垂下來的黑發全都盤起來,長呼一口氣。
時間逐漸流失,水裏的溫度也逐漸下降,按大夫的要求她需得在涼了的藥水在泡上半盞茶都功夫,涼了後,總算好受些,她也漸漸放鬆下來。
眼皮沉重,不知不覺中竟睡過去了。
睡夢中,陸知感覺到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當中。
再次醒來時,又回到了原來的床上,外麵還是個豔陽天。
感覺到自己身體幹燥爽淨,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頭發也是被明顯擦過了,她的臉噌的一下又紅了,隨之而來的還是惶恐羞恥。
“陸小姐醒了,快去通知大人”說著朝著另外一個揮舞著手。
說話的是個約莫隻有十五六歲的年紀,說話輕聲細語,即使情緒很激動也沒有讓聲音失控。
陸知突然想到了在濱州城的兩個小姑娘。
她說完另一個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還在陸知旁邊的侍女,見陸知一直盯著自己意識到不對,連忙解釋道歉。
陸知全然沒有太注意,隻是朝她擺擺手,心裏翻江倒海,在她與宋簫一在嶺台在濱州親密接觸時,她的心裏壓力從來那麽大過,大到了她覺得已然已經有了夫妻之間該發生的事情。
前麵的事情最多算清譽盡毀,於她而言,並可以多麽不堪難以接受,可這事情性質便變了。
她出來沒有讓誰零距離的親密觸摸過她的身體。
“先前在裏頭暈倒了,著實有些勞煩你們了。”
小丫頭撲閃著水靈靈的眼睛看她,像是看到什麽稀奇的玩意一樣,陸知看到得心裏直突突,猜了個底。
“不勞煩,這都是我們兩個應該做的,大人吩咐我們哪裏會覺得勞煩呢。”話裏竟有幾分得意之意,她直視陸知眼睛,說話流利。
陸知提起的心一下子落到肚子裏,破頗有幾分劫後餘生的意思。
小丫頭笑嘻嘻的,眼睛都是月牙狀的,陸知問她為什麽那麽高興,她也不怕,隻是認真說了句家裏來了個有趣的人,高興!
陸知不知道的是,這也是宋簫一的意思,小丫頭早在她醒來前就得到了宋簫一的指示,如果這個陸小姐拐著彎的問到此事,便說是她們做的,若非如此,她們兩個是絕跡沒有機會進入這院子的。
她的笑意溢滿臉,心道這個小姐就像是平靜的湖泊裏突然從天而降的石子,這下子算是有個可以顯擺的東西了,這可是離大人最近的一次,叫她那些個小姐妹羨慕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