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宋然
一日之內，陸汜嶢未出現過，直到晚些時，正坐在陸簾齊對麵的陸知才感覺到他的興奮算是減了許多。
這個皇叔她其實並不熟悉，早些年自有記憶算起，與陸簾齊僅見幾麵，她的父皇母後對於這個皇弟向來頗多提防，不是非來不可的能教他人代勞的絕不驚動他。
於他的映像，陸知一直是認為此人沉穩陰晦，進退有度。
如今這表現，連陸知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真有十足的把握。
“陛下怎麽不動筷？可是這飯食不和胃口？我叫下人重做。”
陸知緩過神來，笑道：“不必不必，隻是想著其他事情，恍了神。”
陸簾齊送一飯食到嘴裏，隨意道：“陛下想到了什麽事情？可是右恒？”
陸知垂笑搖頭：“非也，隻是覺得恍惚了，這幾日如同長了雙翅膀，一下到天堂一下到了地獄，費心費神。”
“還想著，若是有人替了我朕這個位置該多好，我也好做個逍遙公主，養幾個小麵首，彈琴作畫，好不暢快。”
陸簾齊頓了頓，倒是真的有聽過諸如此類的傳聞，都說大燕小皇帝在宮裏整日淫歡作樂不太搭理朝政，全全交由右恒掌管，亂了超綱，亂了社稷安寧。
陸簾齊：“陛下如此是放朝堂社稷與不顧，若您真不喜歡，交由我打理便是了，到底那右恒是個外人。”
陸知放下碗筷，鼓著腮幫子道：“皇叔這話了當真，你願意來替朕？可是這朝堂之事已經交由右恒打理許多年，這一下易人，不知是否太過倉促了？”
陸簾齊眼珠轉溜幾下，細看之下，頗有幾分狡黠，抬起酒杯輕抿，掩藏眼底的喜色。
“早聞陛下登基這些年，朝廷裏的酸秀才們不斷的招惹挑釁陛下，本王遠在秦州無法為陛下出頭，十分對不住先皇的信賴。”
陸知笑到：“就知道皇叔是心疼我的，朕這幾年過得也實在是不盡人意，失了顏麵，給皇族蒙羞，都是朕無能……”
說著陸知眼底蒙上水霧，掩麵而泣，輕盈軟糯，聞著耳畔留香，她下足了戲。
吭哧吭哧的說著感恩戴德的話，陸簾齊聽著聽著，竟也跟著動容起來，轉而化為憤怒。
陸知聲淚俱下就差直接跪倒在陸簾齊腳下了。
陸知幼年時，冷漠孤傲，嚴於律己，以禮待人，與各家孩童相比是如高嶺之花一般的存在，完像個遨遊皇城的孤凰，為數不多的幾麵之緣，陸簾齊便很想與這個不一般的孩子熟識利用。
然而現在的和傳言中的陸知，已經完全打破了陸簾齊對她的幼年濾鏡。
陸簾齊心底的疑慮從八分轉到了三分，倒不是真因為陸知哭得梨花帶雨惹人憐，而是即使遠在秦州，也時不時聽到關於京都那不成器的女皇。
三人成虎，這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個得眾人不起疑的事。
自見到陸知起她就是一幅軟弱任人宰割的模樣，陸簾齊的提防戒備也在短短的時間裏崩塌。
陸簾齊離開自己的塌上，拿著帕子為她擦淚安撫，言語溫柔至極。
“小知和小時候一樣啊，還是那麽愛哭任性，既你不想那高位，皇叔可為你代勞，日後，陛下隻管吃喝玩樂逍遙快活，餘下的交給皇叔便是了。”
縮在一旁的陸知頓了頓，旋即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就知道皇叔最好了。”
悶頭往陸簾齊身上拱，像個調皮搗蛋的小鬼頭窩在長輩的懷抱裏。
陸簾齊大笑幾聲，狠狠摸了一把陸知的頭，仰頭大笑。
陸知擦幹眼淚，“皇叔也知道的，我在皇城不受待見，現在那也不歸我管，如今這局勢可怎麽辦的好？”
陸簾齊淡定喝酒，回到了主位上，冷不丁的朝外一揮手，隨即，幾個身材高大，穿著厚重鎧甲踏進來，站畢，齊刷刷跪下來行禮。
衝著主位上的陸簾齊齊道：“拜見王爺！”
陸簾齊大笑著把他們扶起來，眉宇間盡是喜色，毫不避諱道“陛下，這幾位便是我的部下，全是在軍中響當當的人物，功夫了得，驍勇善戰，都是一等一的好戰士！”
陸知跟著站起，到陸簾齊身後，隻是簡單笑了下。
來人約有十五人左右，其中不乏當年宋眠的部下，陸知心道這陸簾齊是暗度陳倉不知多久了，就盼著能有這個機會！不知這京都還有多少他的人，遠在秦州，手倒是伸的長！
陸知橫掃一遍，眼睛被其中一人吸引了注意，這人身高八尺有餘，俊郎儒雅，膚色白皙，在一群糙漢群裏，顯得格外顯眼。
此人，她認得。
宋家三房嫡子宋然，宋簫一的堂兄弟，宮中舉辦清談雅集時，同宋簫一入宮，有過見過一麵之緣。
讓她印象深刻的是，在那次集會上做了一首《鎮山河》，大氣磅礴，氣勢雄渾，隔日，這首詩作便傳遍了整個京都。
陸知也在讀書之時，也會以此詩做了她書法作品的文稿，隻是在那之後，這宋然便如同消失一般，鮮少進入大眾的視野。
那首《鎮山河》聽她實在喜歡，連帶著對僅有一麵之緣的宋然也印象深刻。
他一副羸弱不堪的模樣站在那裏，著實吸人眼球。
陸知心道這是給自己找了個陣營了？可惜，詩作的還成，就是眼光差點。
他似乎察覺到陸知的探究的目光，回視過來，眯起眼睛，滿麵笑意。
陸簾齊說了不知多少話，剛停下來，注意到，左右移著視線，腦子恍然一閃，指著宋然道：“你！過來！”
宋然頷首，信步上前，拱手。
“王爺。”
陸簾齊一拍他的背，笑道：“不知陛下可是認得此人？”
陸知：“認得，宋家三房大公子……長得挺俊俏的……”
陸簾齊一聽笑得更歡了，“正是，這宋然別看是一幅酸秀才的樣子，其實真的個做武將的好料子，擺兵布陣，軍隊操持訓練都做得不錯，算是本王智囊團中的得力幹將了。”
陸知投出崇拜的目光，直直盯著宋然，宋然倒是淡定得很，還是一臉笑意，隨意附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