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趕人
“這是陸汜嶢教你的吧?”
侯冷安愣住。
“你什麽人,朕還不清楚?陸汜嶢那個滑頭,和陸雅容有過節,這是想對她下手了,讓你當炮灰來的?”
侯冷安淡淡然“不全是王爺的意思,陛下忙於從塑朝堂,可下麵的事情,也非常棘手。”
“……”陸知忍不住輕笑,“你就對朕這麽沒有信心?”
“微臣不敢!”
“你敢”她俯首湊近,“你敢得很。”
侯冷安呼吸一窒,表情慌亂,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說!”陸知煩了,沒心情再和他周旋,挑明道“把陸汜嶢告訴你的全忘了,想說什麽便說什麽。”
“是”侯冷安表情一轉,變得嚴肅刻板。
“在我們到之前,城內已經發生大大小小不少的衝突,城主府不僅不製止任由事情發酵,還公然阻撓發粥食的大戶。”
陸知聽得認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儋州流民眾多,宋然帶去了許多賑災款,主要用於根治水患,分身乏術,多次寫信給陸雅容,沒有任何回信。
而後遇到了陸汜嶢。
陸汜嶢暗中接受調令,同安州,瀘州,柳州刺史絞殺陸簾齊滿門,結果,還是讓陸簾齊帶著小軍隊逃了,他一路往災區走,同右恒一樣,渾水摸魚。
陸汜嶢還帶著點線索,到了成鄉,見到了宋然,告訴他始末,他便暫時決定分派部分人手去繼續追殺,自己帶著少部分人來到儋州。
儋州形勢劍拔弩張,暴動四起,而後,遇到了侯冷安,陸汜嶢不知用了什麽手段,聯合了當地大戶和流民暫時穩定了局勢,到底是沒有硬實力,在人家的地盤處處受阻。
陸汜嶢這一趟就是要陸知的聖旨和軍隊,預計今晚就要連夜走。
陸知聽罷,即可拿起筆,草擬了聖旨,時間緊迫,不能在等修正了,蓋了玉璽交給侯冷安。
他跪著接下,作勢便要離去。
“著什麽急啊?若真是急不可耐還在這裏和朕周旋。”
侯冷安難堪不已,悻悻地跪地,沉默著。
陸知也不為難他,坦白道:“你回去同陸汜嶢講,若是能處理好了,你們辦事不利的事便不追究,你的話,降職,想辦法將功補過吧。”
她頭也不抬,趕人,“退下吧。”
想到了什麽,又說著,“禁衛軍不要帶走了,就留在宮裏。”
這和侯冷安的想法不謀而合,輕快的達“是”
饒是平日沉穩的侯冷安,出去的步子也輕快許多。
早幹嘛去了?何必繞彎子?
陸知將筆扔到筆架上,抱頭倒下,略顯苦惱。
轉而想到了後殿的病患,望著桌上大遝的文書,噘著小嘴,勉強讓自己暫時忘記。
侯冷安出了宮步調已經正常,沉穩有力,一路沒有停留,疾馳到城外的軍營,抬眼一掃。
視線停留在遠處一個顯眼的人身上,帶著氣走去。
陸汜嶢還在和身邊的部下說著什麽。
“拜見王爺!”
陸汜嶢不驕不躁的說完,才笑著回他,“侯將軍見外,你我什麽關係,這些規矩都免了。”
“王爺客氣,多虧您下了個好計策。”
“她生氣了?”
“不然呢?拐彎抹角,陛下最是討厭。”
陸汜嶢一本正經,“那將軍還信?”
“還不是相信王爺,沒想到王爺是存心耍我玩。”
“也不算,這不是讓陛下重視起來了?”
“哼,就是不演這一出,陛下也會重視,流民暴動,何等大事,怎麽可能不重視?”
陸汜嶢挑眉笑著,“怎麽將軍先前不怎這麽想?”
侯冷安惱道:“都說了是信任……”,心裏覺得不對勁,這麽又繞回來了?
他歎氣,“罷了罷了,不說這個了,王爺可安排好了,我們何時出發?”
“沒有啊。”陸汜嶢漫不經心。
“……”侯冷安簡直想捶地,不是趕時間?
“王爺這是何意?”
“本王不擅長這個,正等將軍過來處理呢,竟然將軍來了,那本王便走了,今夜,今夜城門見。”
說完毫不留情的撒手而去,留侯冷安一人應付偌大的軍隊。
那他剛剛認真的是在說什麽?
他找來方才的士兵,“王爺方才問你什麽了?”
士兵摸不著頭腦,喃喃道:“沒說什麽,就是問早上吃了什麽?還問小姑娘喜歡吃什麽喜歡什麽小玩意。”
侯冷安楊眉,姑娘?什麽姑娘還要王爺費這波折?
“王爺為何問你?”
“標下在上月剛剛完婚。”
新婚燕爾。
才過一月便要上戰場,這一趟,動手的概率雖低,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拍了拍士兵的肩膀,緩和說“去忙吧。”
……
陸知在殿外沒有聽見任何聲響,宋簫一傷口被包紮完好了,太醫也不見了蹤影。
氣氛卻十分不對勁。
又冷又尬,尤其是王缺,陸知從未在他臉上見過如此僵硬難堪的表情。
宋簫一又被著她毒舌了?
王缺還是瞬間反應過來,行禮低頭抬頭的動作,臉上又掛著和煦的笑容。
“你們這是怎麽了?”
王缺用力地搖頭,“回陛下,無事發生。”
陸知沉吟片刻,“你們先出去。”
“你的傷勢如何?”
宋簫一低頭認真看著,頭也不抬,“還好,死不了。”
陸知笑著望他,自然落座到對麵,“你來宮裏多久了?”
聞言宋簫一一僵,“二月有餘。”
“是的”陸知點頭,“二月有餘,宋然的文書已經上來了三份了,陸汜嶢也回了京都一趟。”
宋簫一沉默著,不發一語。
“宋簫一”陸知沉著聲,一字一句道“你母親很是想你。”
“嗬~”宋簫一胸腔發出一陣氣息,“陛下倒是比我這個兒子更了解母親的心情。”
梁氏自打上次進宮,不知多希望他能得到陸知的傾心,恨不得把他給綁在宮裏。
“……”陸知沒打算和他爭辯,望著窗外,“不久後,初雪便會到來,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你是有母親的,該回到她身邊了,朕已經留你在身邊兩月了。”
“夠久了是嗎?”宋簫一甩開膝蓋上的文書,“不是陛下自己說,想留我在身邊嗎?”
陸知撇一眼案上的文書,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沒有好脾氣。
“你今日便出去,這個聖旨,若敢違抗……”
“便殺我?”宋簫一強道。
“……”陸知噎住 ,冷漠道:“你知道便好,朕不想再說第二次。”
“都是男子薄情寡義,我看陛下才是,這麽久了,陛下說趕便趕,想綁便綁,陛下當我是可以隨意丟棄的夜貓嗎?”
“不是!”
“那是因為什麽?”
“你……”
宋簫一定神直勾勾的看著她。
可陸知實在不知如何說出口,想到他之前的極端行為,總得給些明示,不然他又做什麽出格的事。
“是什麽?陛下什麽都不肯說嗎?就這麽為難?”
宋簫一也是氣急,一下到陸知麵前,將她壓下,緊逼著她,臉都要碰到一起了。
陸知奮力將他推開,不動如山.。
“宋簫一!”
他食指放在唇邊,噓的一聲,“陛下小聲點,每次都這樣大喊我名字,想把我送走嗎?”
“那你為什麽每次都要這樣?不能好好說話嗎?”
宋簫一笑著,差點噴出聲,“陛下果然不懂男人,在下也不多解釋了,等陛下下輩子做了男人就明白了。”
他接著說,“陛下不是去秦風樓學習去了?就學到了怎麽氣我?我在陛下心裏地位是低是高,還勞煩陛下特意如此?”
陸知在他身下,都氣笑了,“你果然如此,背地裏在朕身邊安插了多少眼線?還敢問為什麽?”
“這有什麽”他不以為意,“這是兩碼事,陛下還是解釋一下吧。”
陸知隱忍著愈噴薄而出的怒火,沒有發聲,眼神卻格外的尖銳。
宋簫一看著,主動起身,“陛下還是想耍我嗎?”
“說了不是!”
“那是因為什麽?”
陸知別過眼,不想看他,這突然反轉的話腔,誰知道他又想做什麽讓她為難的事,所幸直接不看。
“欲拒還迎!行了吧?”她幾乎是用吼的。
宋簫一一怔,片刻後緩過神來,表情複雜的望著她。
陸知對上他的臉,不是簡單的憤怒和欣喜,更像是一個失敗之人想起曾經的成功,希望裏透著絕望,似笑非笑,似喜非喜。
“宋簫一?”陸知輕聲呼喚。
“陛下什麽時候這麽會騙人了?”
他果然不信,那還能有什麽借口?說他把宮裏鬧得雞犬不寧,文武百官對他頗有微詞屢次上奏?
還是說她根本沒有對他有任何想法?
都不行,宋簫一綁架她稍一調查便有牢牢的鐵證,到時候他們還會給她解釋的機會?
就是她有,對宋簫一的事睜眼瞎,偌大的朝廷,有幾個人會同意這門荒唐的婚約?
宋簫一在朝已經沒有官職可言,以前的小官職上得了什麽台麵?
她總得需要時間緩和,給她謀劃得再周全些。
多少貴胄想把自己的勢力按入宮裏?她再專權也不能長期和百官對抗。
陸從亦在這方麵吃虧不少,陸知警醒自己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為今之計,隻能讓宋簫一烏溜髒屁股趕出皇宮,暫時平息下去。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與朕無關,朕再三饒恕你的失禮,今日,便一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