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你要改變思路
“陳先生真是學貫古今，在下佩服！”
馮夢龍恭敬地拱了拱手，一麵在心中暗暗感慨，一麵在陳天衢的指引下測好了視力。
“客三日後再到此處，一同選一選樣式。”說著，陳天衢把馮夢龍的姓名和近視情況錄在一本小冊子上。
配眼鏡的任務完成了一半，出了鋪子的馮夢龍和餘象佑心情暢快。
剛轉過一個巷口，馮夢龍的餘光卻突然瞥見那位名叫孫雲球的少年正蹲在路邊啃著一個饅頭。
“老餘，你看，”他示意餘象佑看過去，“那孩子怎麽連吃飯也不回家？”
“是有些奇怪，要不我們去問問？”
馮夢龍想了想，道：“算了，別問了，跟咱們也沒什麽關係，估計有什麽內情吧。”
兩人剛回頭準備離開，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親切的呼喚：“煩請兩位相公等等！”
竟然被他看到了，開溜不及時還真不行啊。
馮夢龍心中哀歎一聲，停住腳步。
孫雲球歡喜地奔到他們麵前，突然想起自己手上還舉著半個饅頭，立即把饅頭小心地用一塊白布包好，塞進隨身掛著的口袋中。
“二位相公，陳先生沒有因為我而怠慢你們吧？”他行了行禮。
馮夢龍和餘象佑搖搖頭。
“那便好，那便好！”孫雲球的臉上揚起一個放心的笑。
八卦之心突然蠢蠢欲動，馮夢龍好奇地問道：“我看你在陳先生的鋪子裏招待客人也挺嫻熟的，還以為你是店小二，但後來陳先生卻要趕你走，這是為什麽？”
孫雲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跟著陳先生學習光學知識，可他總不肯收徒弟，我隻好在他醉心演算之時，幫著招待客人。
雖然他不喜我這麽做，但也從未把話說死，讓我別再來。總歸是我死賴著不走，他偶爾訓斥個一句兩句的，也是應該。”
馮夢龍聽了這話更加好奇了，正要再問幾句，卻發現他們三人正站在路中間。
他擺擺手，帶著兩人走到路邊才開口道：
“他為什麽不收徒弟？喜歡獨來獨往？”
“我也不知，”孫雲球麵帶困惑，“一個月前，我帶著不少禮物從蘇州來此地拜師。
但他就是不收，還說什麽我這麽做是看輕了他。可我備下的明明都是還算拿得出手的物件，都是蘇州城裏時新的玩意，費了我不少銀錢啊！”
“你是蘇州人氏？”餘象佑驚訝道。
孫雲球點點頭，有些奇怪他們為何如此驚訝自己來自蘇州。
“我們是老鄉啊。”馮夢龍笑道。
“二位相公也是蘇州人氏？這真是巧啊！”孫雲球欣喜不已，一時間突然有些說不出話。
馮夢龍看著他激動的樣子，心想這個少年也挺不容易的，從蘇州過來拜師卻吃了閉門羹，在杭州都等了一個月了也沒有死心。
他的眼神停在孫雲球鼓起的布包上，想起那個沒有吃完的饅頭，心中有些動容。
看來這少年也不是什麽富貴人家的孩子，在杭州的日子過成這樣，要是他父母知道了會多心疼啊。
好在他態度樂觀，天生開朗，沒有什麽抱怨的話。
“你想跟陳先生學習光學知識，那你在這方麵有基礎嗎？”馮夢龍問道。
“我學過一些數理之學，例如幾何、測量之法，還對機械製造和琢玉工藝頗感興趣。”孫雲球黝黑憨厚的臉上露出一個謙遜的笑。
餘象佑吃驚不小：“幾何、測量是西來之物，倘若沒有人啟蒙和教授，很難融會貫通，你師承何人？”
孫雲球有些茫然，又突然浮現出驚慌的神色：“我是對著書本自學的，從不知這些算式要有人啟蒙啊！難道我學錯了？這該如何是好……”
“那倒也未必，”餘象佑連忙安慰道，“因為我從未聽說有人自學此道，故而才問你的師承。”
孫雲球這才安心不少。
馮夢龍在一旁聽著，心中暗暗感慨這孫雲球怕不是個天才少年吧，自學數學、機械，還對光學很有興趣。
這樣的人，必須要幫忙啊，如果他以後能發明出什麽東西來，說不定咱也算是在推動曆史發展的進程中出了力氣。
見天光馬上就要消失，馮夢龍道：“都已經黃昏了，我這個老鄉請你吃個便飯吧。”
孫雲球連連推辭，直說這怎麽好意思，卻拗不過馮夢龍的熱情，便跟著他們去了河坊街一家名叫疏雲樓的酒肆。
等酒菜上齊，孫雲球的雙眼瞪得大大，口中讚歎不絕，一副從來沒見過這麽多菜肴的表情。
馮夢龍他們幾番勸他夾菜，他隻是稱謝不已，等馮、餘兩人動筷後，才舉箸開吃。
望著他驚喜萬分又不失禮數的樣子，馮夢龍和餘象佑交換了一個“這孩子人品不錯”的眼神。
酒足飯飽，馮夢龍給孫雲球倒上一杯茶，笑道：“你知道為什麽陳先生不願意收徒嗎？”
孫雲球小心翼翼地捧著茶盞搖了搖頭。
“因為你的路子走錯了，如果想打動他，你必須改變思路。”馮夢龍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
餘象佑心中了然：“馮兄想必有好法子了，快說吧，我也好奇得很！”
孫雲球立即放下茶盞，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認真道：“請馮相公賜教！”
馮夢龍仍舊請他回座：“賜教二字，我不敢當。我是覺得像陳先生這樣的人，未必喜歡什麽貴重禮物。
而且你們知道，配一隻靉靆的價格非常高，近視的人估計也不少，陳先生賺得多，肯定也不怎麽會把銀子放在眼裏。
所以，要想打動他，隻能是四個字。”
餘象佑和孫雲球的眼睛裏滿是期待的亮光。
馮夢龍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開口道：“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孫雲球喃喃地念著這四個字，臉上閃出一絲憂愁：“可是，我在這裏待了這麽久，也沒見到陳先生有什麽喜歡的事，隻是每日裏坐在鋪子裏演算。”
馮夢龍大笑一聲，放下茶盞：“你還說自己不知道，陳先生喜歡的事，不就剛剛被你說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