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難道你們想一輩子打打殺殺？（加更）
孟公子就這樣在眾人的圍觀下，慢條斯理地吃了兩盞茶的時間。
等到他終於放下筷子，護衛才把剩下的殘食、碗盞全部收掉。
“這一段飯實在是叨擾諸位了。”孟公子優雅地取出一塊秀帕擦著嘴，轉頭對剛忙完的護衛道：“去拿我的好酒，給各位哥哥們嚐嚐。”
護衛應聲出門，提來八壺酒往小方桌上一放。
李哥等人看著孟公子又吃又喝的，早就饞得不行，但苦於這些菜肴跟自己沒什麽關係，隻好極力忍耐。
這下聽見對方請他們喝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笑容滿麵地各自拿了一壺，端起就是一大口。
隻有那名叫阮老弟的人隻是看著，沒有半點要喝的意思。
孟公子看著就他不為美酒所動，含笑著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聊會閑天。
他也不拒絕，大大方方地坐下道：“孟公子一看就出自財帛鼎盛之家，不知為何會來此處？”
“我來，自然是有大事要與徐老爺商量。”孟公子淡淡一笑：“請問姓名？”
“在下阮鹹。”
孟公子眼睛一亮：“阮鹹？這樣的好名字，我頭一次是在魏晉的竹林七賢那裏聽得的。”
阮鹹不好意思地擺擺手：“哎，巧合巧合罷了！”
他想了想又歎氣道：“說起來我小時候也是讀過書的，得了這麽一個先賢之名，卻來做這樣的事，真是可笑。”
孟公子的臉上滿是關心的神色：“為何阮兄把自己的差事稱作‘這樣的事’？我看徐老爺是個做正經生意的，雖然開了幾家馬吊館，但從未傳出什麽濫賭之名啊？”
阮鹹麵色一紅，幾番猶豫，還是忍住道：“是，是，我大哥做事向來是十分謹慎的。”
孟公子看他這般模樣，心中也是了然，喝了口茶，又環顧一周，發現牆角堆著不少粗壯短棒和鐵鏈麻繩，好奇地問道：
“這馬吊館為何還要備這些物什？難道是防著有人鬧事？”
阮鹹一看，心中暗叫不好。
原來那些東西是對付賭場欠債人用的，用鐵鏈麻繩一捆，再打幾下殺威棒，就算是個手頭沒錢的，也會去四處借錢來還了。
他緊張地答道：“想來是有人做什麽用，隨意堆在那裏了。”
“阮兄，你當我孟某人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孟公子神色一凜，盯住他的雙目射出兩道精光。
周圍喝酒吹牛的人毫無察覺，仍是沉浸在一片歡樂之中。
阮鹹不敢看他，連忙低了頭。
他早就想改行不做打手了，此番被人點破自己引以為恥的身份，更覺得羞愧難當。
孟公子看他連話都說不出，臉上全是後悔的神情，目光慢慢柔和下來，語調和緩道：
“阮兄，我知道，有時候做什麽事也不是咱們自己能選擇的，人生在世，不過是混口飯吃，但你們做這樣的活終究不是個長久之計。
難道你們想一輩子打打殺殺？”
阮鹹依舊低著頭默不作聲，神色卻是糾結不定。
孟公子真摯道：“阮兄，其實我今天來，就是想和徐老爺談一樁正經生意，而且保管你們兄弟幾人都能從這樣的活計中擺脫出來。
隻是我不知徐老爺作何打算啊……”
阮鹹猛地抬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欣喜：“孟公子說的可是真的？”
“我人都來了，自然不會有假。”
阮鹹四下一望，發現眾人還是在喝酒耍樂，才放心低聲道：“其實老大早就不想做馬吊館了。
這館子做著太操心，天天有人看場子就算了，還要想方設法和府衙裏的人打好關係，免得哪天碰上官府禁賭我們卻不知道。”
孟公子給他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仿佛在說“你們真的是很不容易”。
“隻是我們做慣賭場的人，也實在不知還有什麽正經生意可以讓我們做的。
老大的兄弟們要麽被捉進去了，要麽金盆洗手，就沒有一個是改行的。”阮鹹憂愁地歎了口氣。
孟公子微微一笑：“所以你們才需要我！”
“孟公子有何高招？”
“其實你們眼下有個大好的機會，把握住了，想改行容易得很。”
阮鹹搖了搖頭，疑惑地看著他。
孟公子神秘一笑，吐出三個字：“孫老頭。”
“孫老頭……”阮鹹口中喃喃，心想難道他是想讓我們改行造紙？可是我們對造紙一道全然不懂啊。
孟公子似乎看穿了他的糾結，安慰道：“阮兄不用擔心這些，不妨先跟你透個底，我家有門親戚姓周，就是開書鋪的，有自己的製書坊，眼下正準備辦一家紙坊。
他看中了孫老頭，但聽說孫家兒子不懂事，欠了你們銀子，所以才特特請我來說和說和，看看能不能和你們一起辦這間紙坊。”
阮鹹憂愁的神色漸漸被歡喜替代，聽完孟公子的話，他心中滿是激動，口中直道：“若是我大哥知道有這等好事，一定會答應的！”
“那就好，等會還需要阮兄為我勸說一番！”
“一定一定！”
二人又閑聊一回，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是大哥來了，孟公子稍坐！”
阮鹹連忙起身出門，對著從翻身下馬的一名嚴肅的中年男子拱了拱手，然後低聲說了些什麽。
“老大！你來了！”
吃醉了酒的壯漢們搖頭晃腦地出門迎接。
徐先辰眉頭緊皺，沒好氣地吼道：“你們都怎麽回事，大白天吃得醉醺醺！還幹不幹活了！”
眾人頓時收起醉態，低著頭哼都不敢哼一聲。
孟公子冷眼看著，心想此人是個狠角色，等會萬萬不可大意。
阮鹹又對他耳語著什麽，徐先辰一邊聽，一邊向屋子裏的孟公子投來銳利的目光。
過了好一會，他才麵無表情表情地走進屋子，察覺李哥他們想跟著進來，他微微扭頭大喝道：“都給我站在外麵醒醒酒！阮鹹進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屋子，把門一關，斷絕了外麵好奇的目光。
孟公子含笑著起身，行了一禮道：“這位想必就是徐先辰老爺吧？久仰久仰！”
徐先辰並沒有出言和他客套，瞥了一眼坐下道：“我聽阮鹹說，你想跟我一起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