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不曉得是不是帝殤長相頗為驚豔,那白衣女子竟然羞紅了臉,垂下頭來有些不敢直視。
“你……你.……”
尚未說完到底是你什麽,那先前和白衣女子戲耍的獸,似是覺察到了主人的危險,咆哮一聲便向著帝殤撲過來。
“獸,住手!”
隻在千鈞一發之際,那白毛巨型獸的前爪,在帝殤前生生止住。
青垣在遠處看見這一幕,下意識便要過來,可在邁出兩步之後,又猶豫著退回了原處站著,也許真的是她多管閑事了。
“我叫月烏,是星宿一族,這是我的坐騎獸,你.……叫什麽?”
月烏羞紅了臉,在皎潔的月光下,有幾分醉人。
帝殤微微勾起嘴角,淡淡說道,“帝殤。”他在說這話的時候,不自覺回頭看了看青垣。
因為太遠,便沒怎麽看清楚,隻依稀有個人影,靜靜地站在那,一動不動,不曉得在想些什麽。
也許什麽都沒想,帝殤想。
“你……你就是戰神殤?”月烏驚詫出聲,隨即覺察到自己的失態,又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過了一會兒,月烏像是想起了什麽,抬起頭來,神情有些複雜,“現在星宿族內正在混亂,你卻把我的劍弄壞了,我怎麽回去平定他們?”
星宿一族生來便配有一把寶劍,一個坐騎獸,無論是劍,還是坐騎獸,都是要一直跟隨到死的。
帝殤也知道,可在這之前,他並不曉得月烏是星宿一族。
他想了一會兒,沉吟道,“那要不我陪你回族裏吧,助你平定內亂,就當是賠禮道歉了。”
月烏聽了有些激動,一來得了戰神殤的幫助,平定族裏內亂不是問題,二來,便是作為女子的那些愛慕心思。
“那……那人是?”月烏有些猶豫,看了看夜色深處的那人,還是問出了最在意的問題,她總覺著,那一襲淺青色的女子,似乎很重要的樣子。
不若,戰神殤也不會,總是有意無意地便想著去撇上一眼。
帝殤“哦”了一聲,斜睨了一眼青垣,頗為不怎麽在意地說道,“她是青垣,我的劍。”
魔劍青垣?月烏愣了一下,卻是什麽都沒有說,既然隻是一把劍,那便隻有臣服和征服的關係,不會再有其他,她是聰明的,有時候糊塗一點,是件好事。
幾人以一種怪異的形式往前走,帝殤蹙著眉頭和月烏並肩,獸晃晃悠悠緊跟其後,而在他們十幾丈遠的地方,青垣獨自一人慢慢跟著。
月烏有幾分窘迫,猶豫了一下說道,“戰神殤,還是讓青姑娘過來吧,這般……著實不大好。”
帝殤眉間的褶子舒展了開來,“你喚我殤吧,戰神殤的,太生疏了,你若不介意,我便喚你月烏。”
說完,朝後麵瞥了一眼,衝青垣不耐煩道,“月烏讓你跟過來。”
其實青垣不想過去,因為帝殤也說了,是月烏讓她跟過去,不是帝殤。
可她怕自己不過去,帝殤會生氣。
青垣斂了眸子,快速跟了上來,可在走到獸的身旁時,帝殤卻出聲淡漠地說道,“你就和獸並排走在後麵吧。”
青垣的手垂在身體的兩側,不自覺攥緊了羅裙,即便是再愚笨,此刻也會感到了屈辱。
是,她不是人,隻是一把劍,一件東西,可她是可以幻成人形的,她在帝殤麵前可以不要那些少得可憐的自尊,可卻不 能被他這般侮辱。
她後退了幾步,走在獸的後麵,難得的一次忤逆了帝殤,還倔強著。
“青垣到我身旁來吧。”月烏側轉過身來,衝她微微一笑。
青垣不做聲,她不想去,可在帝殤看了她一眼後,便靜靜地走到了月烏的身旁。
月烏轉過頭來,看著帝殤,一雙眼睛甚是純良無害。
“殤,我很喜歡青垣,要不你就把青垣劍送給我了吧。”她那廂地說著,兩隻手還拉著帝殤的胳膊,輕輕晃蕩著,頗有些撒嬌的味道。
帝殤寵溺地笑了笑,眸間閃爍,“好啊,一把劍而已。”
青垣的心尖顫了一下,有些疼,許多情緒在這一刻一同湧了上來,傷心的,難過的——原來,他們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已經這般熟稔了。
她斂下眸子,小聲說道,“能幻出人形的靈劍,一生隻會認一個主人。”除非她死。
她說得聲音極小,卻能明明白白地聽到,明明白白告訴他們,這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月烏臉色有些僵硬,可帝殤卻好像鬆了口氣,他笑道,“沒關係,以後有什麽更好的劍,我尋來給你便是了,也不一定非這把不可。”
月烏勉強笑了笑,神色間還有些委屈,“那借我些時日總成了吧,我的劍都被她折了,你也曉得,回到族裏沒有劍的話,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說不定還會被趕出族裏……”
帝殤想了想點了點頭,至少在他為月烏尋到一把寶劍之前,青垣是暫且可以在她那裏的。
青垣即便再怎麽不願意,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幾人來到銀河入口,寬廣的河麵上一片星星點點的銀色,甚是好看。
可偌大的河麵上,連一隻船都沒有。
“獸,過來!”月烏換來那隻雪白的大型動物,隨即縱身一躍,跳上雪白的背上,“你們倆也上來,這銀河沒有坐騎獸,是飛不過去的。”
周圍的景物在往後退,青垣望著平靜的銀色水麵發呆。
兩側空靈的厲害,偌大的河麵襯得她有些渺小卑微。若是一躍而下,那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純淨的銀河之水會洗刷她的靈魂,不再有戾氣和血腥,從此她的人生是自由的,是完整的。
青垣開始恍惚,隱隱有種一去不複回的錯覺。
有那麽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會縱身跳下去,待徹底醒過來,才驚覺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帝殤從剛剛便發覺,青垣一路上一直都沉默著不說話,甚至望著一處,便開始發著呆,兀自想著什麽事情。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以前的青垣是直接的,喜怒全部表現在臉上,可他現在竟然開始有些看不懂她了。
帝殤有些煩躁,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這一刻開始流失,到最後會變得很空很空。
“你在看什麽?”帝殤語氣頗為不耐。
青垣收了視線,看了帝殤一眼,便垂下眸子,輕聲說道,“沒什麽。”
眸中的紅色隱隱散著妖異的光,在這銀灰色的河麵上,有幾分不一樣的美。
帝殤更加煩躁,有什麽東西開始越來越不受自己控製,此時,他才驚覺,好像什麽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