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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八十歲,永遠不要說自己老!”在薛紫咳得驚天動地時,淳於亮已經開始吃東西了,他一邊吃,一邊還比劃著:“老的意思就是徹底沒用了。你。也沒有用了嗎?”
“什麽論調啊!”看到淳於亮又再開口,薛紫聰明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笑他:“那在你的理論裏,什麽才叫老?”
“就是為自己活到老的那一種啊!”淳於亮放下筷子,又開始比劃:“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一篇文章呢?有一個地方,他們的年齡呢,就是這樣算的,工作的時間不算,生病的時間不算,睡覺的時間也不算,為別人活的時間更加不算,所以,這樣算起來,每個人到死的時候,也隻活了幾歲而已。”
淳於亮又喝了一口水,這才說道:“所以,在我的字典裏,從來都沒有‘老人’這兩個字眼!”
“你還真是樂觀!”聽了淳於亮的話,薛紫的神色又黯了下來,她想起那些付出和犧牲。還有契約和交換,忽然說不出話來。
她不說話,淳於亮也不說話,他隻是靜靜地望著她,眼睛裏滿是探究——高三的時候就要承擔兩個人的學費,這個女子究竟有沒有為自己活過?而若到她死去的那一天,又要寫成多少歲呢?
看來,他得好好地查一下這個女子才好。最起碼,基於保護的目的。
畢竟,她是自己多年來的第一個朋友!也是第一個願意把她當做朋友的異性。
淳於亮沒有想到的是,就是這一查,他義無反顧地愛上了這個身世如此特別的女子。
也是因為這份愛,他葬送了自己年輕的生命。也給薛紫留下了難以彌補的傷害。
而我們的一生,有的人因為了解而分開。就如蘇淩之於薛紫。也同樣有的人,因為了解去愛,薛紫之於淳於亮。
不知想了多久,薛紫終於抬起頭來,搖頭:“好了,不說這個了,不過,我要怎麽稱呼你呢?以前總是於亮於亮地叫,現在才知道你叫淳於亮,可是,淳於亮,好別扭呢!”
“若要問這個問題,我覺得你不如問我,我還想吃點什麽實在一點。要知道,我到現在才吃了個飽而已。”
薛紫又被淳於亮的話嚇到了,她望望兩身邊的空碗空碟,用力地眨眼:“淳於亮,你不會告訴我,你要吃窮我吧!要知道,我今天才發工資呢!”
“這就對了嘛!名字隻是個稱呼而已。”淳於亮伸了個懶腰,笑道:“其實我早就吃飽了,剛才隻是試探你一下。要知道,人在最自然的情況下才會流露自己最真的想法,這個時候表現出來的種種,才是你心裏最想的,亦是最真的。這叫做直覺反應,懂了嗎?”
看到薛紫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怒眉以對,一副被捉弄到的樣子。淳於亮忽然又笑了一下,笑畢,他才認真地說道:“雖說被捉弄了一下,不過,當成是交學費吧!要知道生活教給我們的東西,從來是昂貴的,也是最具作用的。而且,你也可以用到別人身上的不是?”
直覺反應?用到別人身上?
薛紫不由地苦笑起來,她什麽時候會有這樣的心計和耐性?要知道,從小到大,不論什麽時候,什麽事情,她都是落在薛藍之後,即便遊戲,被捉弄的,也永遠是她嗬。
而現在,在那個人的身邊。
“其實吧,能學以致用當然好了,即便不能用,也不用重蹈覆轍不是?”明顯感覺到薛紫的不悅,淳於亮訕笑:“就當是你請我吃飯的謝禮吧!這樣,你總不會生氣了吧!”
不知是東西真的好吃,還是受了淳於亮的感染,這麽多天以來,薛紫第一次有了吃東西的欲望。再加上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聊,就連一向胃口不好的薛紫也在不自覺間吃下了好多東西。吃完東西,兩人又在周圍逛了一圈,一直到深夜才回去!
車,在雅閣小區的門口靜靜地停下,淳於亮並未下車,隻是隔著車窗和薛紫道別。
薛紫跳下車來,回頭對淳於亮再交待一次:“開車要小心一點哦!”
“不管做什麽事都好,我一向是都很小心的。”淳於亮衝著再一次提醒他的薛紫擺手,示意她先進去。
“那,有空再請你吃飯了!”薛紫拍拍自己的肚子,然後衝淳於亮再次擺手,然後朝裏走去。
門衛的燈還在亮著,坐在裏麵的年輕保安,看到薛紫進門,一邊禮貌地對她點頭,一邊升高欄杆讓她進去。
看到年輕的保安,薛紫忽然想起了淳於亮,不由在感歎人同人之間的緣分奇妙。雖說回憶並不美好,但總算失之東隅,收之桑梓。
而她最意外的收獲,就是“揀”到了淳於亮這個朋友!
人和人的相遇,多如流水,密如沙。一個停頓,一個轉身,又有多少東西改變?
淳於亮來到酒吧的時候,莫言已經在那裏等待了。一看到他,莫言就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然後帶著淳於亮朝最裏麵的包廂走去。
此時的淳於亮,早就不得薛紫麵前的溫文和沉靜。
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唇角緊緊地抿著。就連一向溫和的眼神,也是厲兵秣馬一般的光。
“帶來了嗎?”
“嗯!”
“吩咐人看住門口沒有?”
“你放心!”
簡單的對話,好象無聲掠過的風,在空氣中淺淺流過,隨即消散在空氣裏。
最後的一間包廂,空間特別的大。一個年輕的男子正站在門口乍一看到淳於亮,微微低下頭去,叫了一聲:“三少!”
跟著幫他拉開了房間的門。淳於亮腳步不停,一直朝裏走去。
門內是昏黃的光。
有一個人倒在地上,半天沒有一絲動靜。而一直看著他的男子,乍一看到兩人,連忙垂首:“三少,言哥!”
淳於亮點頭,然後看了一眼俯地地上的男子。
那個男子,顯然是經過劇烈搏鬥才被捉到的,他身上,臉上還帶著傷,衣服,也被撕得破爛。
看到淳於亮的眼神,男子點頭,然後伸手一提,那個一動不動的人忽然殺豬般地叫了起來:“該說的,我已經全部說了,求求你,不要把我交給三少。”
三少?
三少東林鈺?還是三少淳於亮?
“真的是東林鈺派你來的?”淳於亮的聲音,依舊沉靜,在這個封閉的空間,帶著微微的顫音。那樣奇異的沉,仿佛無底的洞,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被他吸進去。
“我隻聽人叫他三少。他還說若我不完成任務,就要把我五馬分屍。”再提起三少,那個人仿佛還心有餘悸。他伏在地上,渾身都在顫抖。
“那個聲音是什麽樣的?”淳於亮再問。
“很冷,很沉,隻是聽到聲音,就仿佛在冰窖裏一樣,全身都是透心的涼。”男子再答,似乎不假思索。
“那我再問你。”淳於亮站起身來,慢慢地踱到男子麵前,蹲下身子,冷冷地問道:“那麽,你聽清楚了,我的聲音也很冷。也很沉,若你再不說真話,我就將你綁起來送到三少那裏去,順便再將今晚的錄像送上一份,我相信他一定非常喜歡的。”
話說到一半,淳於亮的聲音,仿佛錯金斷石般地銳利,他說道:“我隻問一次,究竟是誰讓你殺我大哥,然後嫁禍給東林鈺的?”
聽了淳於亮的話,除了莫言,所有的人驚呆了。
因為,在淳於亮未來之前,在這個人落他們手裏之時,他們就已通過種種方法逼他開口。
在場的任何人都相信,他們的手段,可以令任何鐵血的漢子吐露所有真相。
而且事實證明,這個人也的確臣服了。供出了關於東林鈺的一切,於是,義憤填膺的他們也開始謀劃著要怎樣討回公道。
為何到了淳於亮的手中,卻成了陷害?
“我,沒有陷害三少,真的是他指使的。”那個人看到淳於亮竟然不信,於是又補充了一次,想要重申自己的話。
“三少?”守在那個人身邊的黑衣人說話了,他的語氣充滿了疑惑,仿佛不明白淳於亮為何如此篤定。
淳於亮慢慢踱回椅子前,然後慢慢地坐下,隻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指甲,慢慢地開口:“機會隻有一次,我習慣隻給十鈔鍾的時間。青,開始計時。”
雖說不解,青還是按下了秒表,開始計:“一、二、三。”
十秒鍾稍縱即逝,淳於亮揮手:“青,廢了他的雙手,然後將關於這個人資料和他這個人,找個人交給警方。然後,這些就交給你了,若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
仿佛不想在這個人的身上浪費哪怕是多一分一秒的時間。淳於亮一番話說完,就轉身向外走去。
廢去雙手,然後交給警方?那人的雙眼,就淳於亮的眼裏露出了恐懼的光。要知道,對於某些人來說,“死”或許並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被人毀去賴以生存的東西,還有信念。
而以他手上所沾的血腥,恐怕他一世都在監牢裏度過吧!
可為了那樣的一個人,為了那樣的條件,真的值得嗎?
一念及此,他望著青對著其他人做了個手勢,再看看伸手拉門的淳於亮忽然大聲叫了一聲:“我說。”
“這就是了。”淳於亮在門口站定,淡淡地笑著轉過身來:“我忘記告訴你了,在法國時,我曾用三年的業餘時間,去修習特務警察的課程。”
淳於亮淡淡地望著倒在地上的人,就好象望著路邊的一縷輕塵。然後他開口:“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了,說吧,究竟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