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故人
朱紅色的閣樓熊熊燃燒。
賭場大廳的中央,芬格爾半俯身摟著櫻井小暮。
他一臉深情款款的看著對方,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多年的情侶在跳一場驚豔的探戈之舞。
如今舞蹈結束,就差最後的深情一吻了。
芬格爾朝著女孩故作成熟的邪魅一笑。
其實他看似是在教導櫻井小暮學習探戈,當然不是真閑的蛋疼,而是為了消耗女孩身上的力量。
他能夠感受到櫻井小暮的體內如潮水般的力量幾乎要滿溢出來,對方看似嬌小的身體,實則堪比一頭犀牛,不,堪比一頭狂龍。
對方身上的力量氣息極其不穩定,按照蛇岐八家的資料推測,女孩必然是服用了龍血的進化藥,所以讓芬格爾改變了作戰計劃。
畢竟這種進化藥不僅僅能夠強化混血種的血統,更是能夠在短時間內讓混血種擁有近乎無窮的力量與爆發,所以芬格爾想要速戰速決對方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釣魚一樣,一旦釣到大魚,就不能強行扯拽,否則大概率會爆竿,要慢慢利用魚竿以及魚線間的拉扯來遛魚,讓上鉤的魚兒不斷在水中發力而不脫離魚鉤,直到對方筋疲力盡,然後用漁網輕輕一抄就能夠將其提上來。
他如法炮製,可以說從一開始櫻井小暮就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在對方伸手將芬格爾攔下來的時候,後者就爆發出了言靈青銅禦座,利用爆發的肢體力量跟櫻井小暮來了一場別開生麵的貼身舞。
“美女,還要不要再來一支舞?”
芬格爾神情款款的看向對方。
“沒想到芬桑不僅僅賭術驚人,舞蹈方麵的造詣也是非常深厚呢。”
櫻井小暮凝視著青年的雙眼,輕笑起來,笑容如地獄裏綻放的花,危險而絕美。
不得不說,這一刻的櫻井小暮美極了,就像是從戰國時代走出的絕世美人,身穿隆重的十二單和服,哪怕周圍沒有女孩們的襯托,她同樣驚豔世間。
女孩明眸善睞,美眸裏的光如水波一樣蕩漾,勾人心魄,這一刻櫻井小暮仿佛又回到了她執掌極樂館的時候,賭客們皆是沉浮在她的腳下。
芬格爾看的心髒怦怦跳,盡管有些口幹舌燥,但這時候絕不是下嘴的時機。
因為櫻井小暮的美豔讓他看起來內心發毛,對方美的簡直不像個人類,更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偶。
“過獎了,要不我們互相留個電話吧,改天你要是想跳舞,可以隨時聯係我,現在我還有要事要辦,失陪了。”
說完,芬格爾就準備要離開。
準確來說,他的確是趕時間。
一旦這座閣樓徹底被燒毀崩塌,再想要扒拉鑽石無異於登天,就算後期蛇岐八家的人加入進來,找到的鑽石也不可能會分給他了,所以他現在扒拉一顆是一顆,內心動力滿滿,畢竟他每撿到一顆鑽石,就相當於在古巴擁有一套私人別墅啊。
“芬桑不再等會了麽,我還沒盡興呢。”
櫻井小暮沒有半點要結束的意思。
女孩甚至主動伸出蓮藕般的玉臂勾住了芬格爾的脖子,在其耳邊吐氣如蘭。
可環繞在芬格爾耳邊的氣息卻寒冷如冰。
芬格爾激靈靈的打個寒顫,他下意識看向懷裏的女孩,對方笑得越發明豔動人,可芬格爾的嘴角卻開始抽搐起來。
異樣感來自女孩的後背。
那光滑而柔軟的觸感逐漸變得粗糙堅硬,像是被打磨的花崗岩,而且朝著女孩全身不斷蔓延,像是正在被石化。
直到櫻井小暮那張絕美的臉龐上也開始出現所謂的石化。
距離很近的芬格爾清晰的看到一枚枚鱗片如新生般穿透女孩姣好無暇的皮膚,一層層的扣合下來。
“芬桑,再來一支舞吧。”
櫻井小暮柔聲細語地說,可聲音卻像是一個人在空曠的密室裏嘶吼。
“那個,可能真的要失陪一下了。”
芬格爾臉色有些蒼白的說。
櫻井小暮正在快速龍化。
芬格爾懷裏抱著的已經不再是先前那位明豔動人的極樂館女經理,而是一頭逐漸化為死侍的怪物。
他已經感受到女孩身上湧出的凶戾氣息。
“那真是……太遺憾了。”
櫻井小暮神色有些失落,隻是如今她的臉龐像是籠罩著一層鐵灰色的麵甲,此刻真的看不出那張臉是哭泣還是在微笑。
芬格爾趁機就要將女孩扔出去,話說懷裏抱著這樣一頭怪物,跟懷裏抱著個喪屍沒啥區別啊。
他芬格爾雖然對於美好的事物都是欲罷不能,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夠來者不拒啊。
可芬格爾還沒來得及做出動作,懷裏的櫻井小暮率先爆發,化作利爪般的手掌猛地朝芬格爾的胸口心髒位置洞穿而來。
從柔情似水到爆發殺招,幾乎是在轉瞬之間。
哪怕還未真正命中芬格爾,但爆發出的鋒銳爪風已經率先撕開了他胸口上的衣服,整個螺旋炸裂出去,護胸毛飄飛。
“好家夥,這麽迫不及待了啊!”
看著這一記強勢爆發,芬格爾也是連忙反應過來。
青銅禦座高速強化,手掌幾乎是在頃刻間化為實質般的青銅,一把抓住了女孩洞穿而來的利爪。
櫻井小暮的手掌再一次被芬格爾禁錮住。
不過這一次很顯然沒有之前那般輕鬆,芬格爾老臉一黑,差點岔氣。
隨著一聲嘶吼,櫻井小暮真正的展開了攻擊。
她在不久前喝下那一份份彩虹藥劑,並沒有徹底發揮作用,如今在力量的爆發下,女孩徹底的走向龍化,如海潮般的力量在她體內激蕩,幾乎化作了實質般的轟鳴。
芬格爾在禁錮住對方的手腕後,隻覺得櫻井小暮像是一頭劇烈掙紮的狂龍,他幾乎就要脫手。
芬格爾不由得一聲大吼,愣是硬生生的壓製了櫻井小暮的爆發。
不過這種壓製是很短暫的,很快就會被對方掙紮脫身。
“既然你跳的不盡興,那就再來一支舞好了!”
芬格爾迫不得已,隻得如法炮製,勉強控製住櫻井小暮暴走的肉身,左轉步,反截步,一大大,二大大,走你!
兩人再度跳起了一場探戈,不過無論是甩頭還是扭胯的勢頭比此前還要凶猛。
他們仿佛是纏綿的一對情人,在漫天的大火裏相擁,隨著探戈的起舞,他們時而擁抱著翻滾,時而狠狠撞向閣樓裏燃燒的立柱,整個賭場的大廳在兩人的舞動下快速的崩壞起來。
櫻井小暮的吼聲變得極為血腥亢奮,她仰起頭,探出鋒銳的獠牙咬向芬格爾的頸部動脈。
後者一扭頭,正好來到的探戈的左轉步,避過對方的一口撲擊。
不過可能是因為嘴巴失利,櫻井小暮整個人在芬格爾懷裏翻轉起來,芬格爾的身體同樣被帶動起來,被迫跟著劇烈旋轉。
沿途崩碎了一地的木板與石塊。
“還真個帶勁的妞啊。”
鮮血從芬格爾的嘴角溢出,染紅了他的牙齒。
任由櫻井小暮在他的懷裏掙紮,他緊緊擁抱住女孩,愣是不撒手。
……
極樂館外的戰鬥也快要進入尾聲。
猛鬼眾雖然勢力強大,但這次局麵卻極為被動。
蛇岐八家此次的進攻可謂是做足了準備,不僅僅提前探查到對方大本營的勢力分布,而且幾乎是出動了蛇岐八家的所有精銳力量,隻留下小部分的家族成員留守家族勢力。
如今這個一直潛伏在陰影中的強大宿敵眼看著就要被徹底覆滅,這種局麵甚至就連蛇岐八家那些家主們都感覺到不可思議。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猛鬼眾的快速潰敗,他們起初還以為這是對方刻意布下的陷進,但直到這一刻極樂館的徹底淪陷,他們才知道,這並非是對方的陰謀。
畢竟此前猛鬼眾突襲源氏重工,若非有著秦夜等人出手,後果絕對不堪設想,保守估計蛇岐八家也會在那場死侍侵襲中被重創,家主們死傷慘重以至於群龍無首,蛇岐八家的實力大損,然後一點點被猛鬼眾吞並。
他們這次甚至已經心懷決意要與猛鬼眾魚死網破。
可真正激戰下來,猛鬼眾幾乎是一觸即潰,完全沒有大範圍的反擊,尤其是最關鍵的死侍群沒有出現。
是的,在這場關乎猛鬼眾滅亡的關鍵一戰上,哪怕是眼看著堪比心髒的極樂館被覆滅,仍然沒有看到死侍出現。
此前家主們都在嚴陣以待,縱然是看到猛鬼眾的成員被焚燒,被一個個射殺,他們都沒有太大的歡喜,甚至心有凝重,隨時提防著死侍的出現。
因為那才是決戰的關鍵。
換句話說,哪怕是猛鬼眾的人死絕大半,可死侍群一旦出現,蛇岐八家也必然受到巨大重創,那可是能夠改變戰局的恐怖東西,就像是各個國家的核武器。
可奇怪的是,長達半小時的戰鬥中,眼看著猛鬼眾視為心髒要地的極樂館都要被付之一炬了,依然沒有看到死侍群的蹤影。
難不成死侍群早就在不久前進攻蛇岐八家的時候死傷殆盡了?
家主們內心不由得想。
不過這種驚疑不定的情緒在極樂館快要覆滅的時候,就被他們徹底抹殺,一個個爆發出決然的氣勢殺向那些撲來的猛鬼眾餘部。
不管如何,猛鬼眾的覆滅才是真正的關鍵。
如今戰鬥幾乎就要進入尾聲,他們手上的動作一點也不含糊,殺伐果斷,淩厲決然。
一時間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猛鬼眾傷亡巨大,且損失慘重,雖然蛇岐八家也有傷亡,但比猛鬼眾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老爹,你後悔了麽?”
源稚生目光看向熊熊燃燒的極樂館。
那裏至少有五六百人被燒成了焦炭,其中有賭客,也有極樂館裏的猛鬼們。
不久前他們還在那座堪比天堂的世界裏醉生夢死,當火焰來臨的時候,就像是一場滅世的神罰,那些人在火焰裏劇烈的慘嚎與掙紮,每個人的表情都不盡相同,像是地獄裏受難的惡鬼。
源稚生全程平靜的抽著煙,看著那些人在火海掙紮,看著他們最後失去了力氣,一點點化為焦炭。
他已經想到了未來一段時間,某家族企業負責人或是政府要員離奇失蹤的新聞。
被這一場大火覆蓋後,別說他們找不到對方已經化為焦炭般的屍體,就算找到了,也絕不可能會承認是在這樣一個地方。
這裏就是罪惡之地,是地獄,是這些人的歸宿,可以說這些人也是死得其所。
不久前還有不少猛鬼眾的成員們歇斯底裏的朝源稚生撲過來,他們身上都是火焰,可依然悍不畏死的撲殺過來,源稚生的形象就像是戰國時代的將領,可能猛鬼們是想要在臨死的時候,也要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吧。
還真是可笑的決意啊。
麵對這些人的撲擊,源稚生沒有出手,就被一側的櫻輕鬆的解決了。
“稚生,人生在世,從來沒有後悔二字,我們本就是如臨深淵,如果這些人不死,以後不管是蛇岐八家還是日本,都將會麵臨更大的災難。”
橘政宗語氣深深的說。
蒼老的目光看向那漫天的大火,他的身上還有不少被灼燒的痕跡與傷口。
正如他在蛇岐八家的神社裏所說的那樣,與猛鬼眾誓死一戰,他必當身先士卒,不久前他的確是第一個殺向那些猛鬼眾餘部,像是個真正的武士。
橘政宗雖然老了,但他曾經也是頭獅子,哪怕現在變成了一頭老邁的獅子,但也有自己的尊嚴。
不過這頭老獅子卻很狡猾,他隱藏的很深,如果專注去看的話,就會發現對方蒼老目光裏的心痛。
是在不甘心啊。
……
轟隆隆——
直升機的機翼在頭頂高空盤旋,這是猛鬼眾最後一架直升機,它繞過了層層射擊,來到了極樂館的上空盤旋。
其實更準確來說,是那些直升機層層守護它,寧可自身被蛇岐八家用導彈轟下,也要保下這架直升機去營救那個男人。
如今隻剩下這架千瘡百孔的直升機在閣樓上空盤旋,它就像是一隻受傷的雄鷹一樣,它不願離開,而是要等待著深陷火場裏的主人。
風吹起了源稚生的風衣,他點了根柔和七星,目光透過煙霧看向那座燃燒的朱紅色閣樓。
淒淒哀哀地曲調從樓頂順著風傳來。
這聲音他好像在哪裏聽過,像是他的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