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琊豉一向不珍惜錢財，賞賜也是接了一次又一次，雖說隻是逢年過節的賞賜，便已然足夠，好在琊豉並不曾立下功勳，否則須得再扔出許多來。
他也是實在浪費的緊，若真是多到花不完，大可以送我一些，也好解決了他錢財過多的煩惱。可惜琊豉每每隻覺著我被錢財迷了眼，應當做一個淡薄錢物的清雅之仙。
倒不見得他哪裏清雅，每每還不都是一擲千金，平日裏一頓飯錢，就足夠我好好花上一個月。
我正一件件細瞄著新進的奇異珠寶，拾脽仙子便邁著小步踱了過來，見到我麵前的青色瓶子，淺呼了一聲，又隨即掩住嘴。
我的注意力立馬就轉移到了她身上，連正坐在椅子上打哈欠的琊豉也被引了過來：“怎的，你認得這個東西？”
拾脽年色微紅，大抵是覺著失禮，輕低了頭：“我……也隻是在書上看到過，也不知是不是這件寶物。”
琊豉果然就有了興趣：“正好小爺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東西，你既然聽說過什麽典故，不如說來聽聽，便是錯了也是無妨的。”
我說琊豉，你再有錢也應該適可而止了吧，不知名的東西也是敢拿來擺弄的，不過聽拾脽說是什麽寶物，應該也是個好東西。
拾脽皺了皺眉頭，滿臉都是掙紮的表情：“如果我沒有記錯，這件應該是海界的東西，喚作清露樽，與虹雀一同是海母泯滅之後留下的上古仙物。”
虹雀是一個會變化顏色的琉璃燈罩，具體有什麽功效也不知道，好像是能夠給擲入什麽物體，注入咒法，能讓該物轉換色彩一段時候，海界最是喜歡用它來製作十彩龜。
至於清露樽，又是什麽東西。看琊豉的表情，他也是不懂的，拾脽仙子看了看我倆漠然的表情，將清露樽小心放好：“這清露樽中若是放入露水，十日之後必定出好酒一壺。”
我默默地看向琊豉，不用想也知道他根本就是因為貴重才買了回來的。我看著琊豉：“殿下果真有錢，連殿裏的東西都是海界的啊，不知天帝陛下又會做何感想呢。”或者我還能趁機敲詐一筆也是說不一定的。
拾脽微微一笑：“神女大概不知，神女腰間的小包，也是海界的東西。天帝聖明，一向不曾阻礙雙方貿易往來的。”
……
琊豉一臉陰沉，將拾脽仙子譴人送了出去，這才看著我：“剛才，某人好像很高興是吧？”
我支支吾吾：“那個，殿下記錯了，小仙可不記得有這麽一個人呢。”
他拽著黑色小包：“那神女姑且說上一說，這個東西，怎麽會在你這裏。”
我一下便啞口無言。女媧對我一向甚為曖昧，琊豉隻不過看在我幫他的份上隱忍不發，這下可好，我又中了女媧的套子了。娘娘啊娘娘，您什麽時候才能放過我啊。
琊豉將小包收回，仍到一處去：“女媧娘娘並不喜歡我，這點，你比誰都清楚才對。”
啊？
琊豉的腦子什麽時候會轉的這麽快了，我呆愣著，就見琊豉拿手將清露樽捶碎：“顰吟，你是我在天界唯一的朋友，我不想因為女媧而與你從此陌路。”
琊豉極少不以小爺自稱，我已經出了一頭冷汗，卻見琊豉來到我麵前：“所以，這次算我求你，別跟我爭她好麽。”
我什麽時候也是沒有與琊豉爭過的。正如他所說，他在天界隻有我一個朋友，我又何嚐不是隻有他一個朋友。
我淺淺笑著：“你說的又是哪裏的話，如果因為女媧而讓你我心生隔閡的，我倒不如告訴你一件事。”
琊豉抬起眼看我，兩百年的光景，他並未有什麽過大的變化，歲月留下的痕跡在他身上微乎其微。我咬了咬嘴唇：“女媧可能，愛著蘇砂。”
琊豉呆了一呆，猛然一笑：“所以你要告訴我，女媧之所以對你這麽好，隻是因為你是蘇砂的轉世？”琊豉搖晃著我的肩膀：“顰吟，你別鬧了好不好，那蘇砂早已神魂俱滅，怎麽可能複生？父皇他隻是拿你做棋子罷了。”
我腦子一懵：“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琊豉一愣，臉色一片蒼白：“前幾日父皇與天君議事時，並未顧忌我。他們說，你甘願為棋。”
是啊，是我心甘情願罷了。我站起身來：“殿下既然知道，顰吟無話可說。隻是有一件事，顰吟不得不說。無論何時，我與殿下，都是生死之交。女媧，我是不會再見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背影是否悲涼，我隻知道，從今以後，我就隻是一個人了。一個人也好，我在地界那麽多年，不也是一個人。
我被琊豉一腳踹在地上。
艱難地回過頭，就看到腳踩在我背上的趾高氣昂的琊豉：“你該不會當真了吧？這個機會可叫小爺等了許久，終於報的一腳之仇。”
琊豉，琊豉，果然睚眥必報。
我轉過頭，看著地麵上的淚滴：“殿下果然好功夫，麻煩殿下放了小仙吧，小仙做牛做馬，一定報答殿下的大恩大德。”
……才怪。琊豉剛將腳移開，我一個旋轉，爽快地將辟魔劍架在他的脖頸之上：“殿下可曾認得此劍？”
殿門外“咣檔”一聲，什麽東西掉落在了地上。
我與琊豉一同去看聲源處，卻見著女媧與天君全是目瞪口呆的模樣，地上還散落著一本本書。
我趕緊將辟魔劍拿開，笑嘻嘻地打圓場：“我倆在……練劍，練劍，是吧，十二殿下。”
女媧先笑出聲來：“吟兒本事可真是不小啊，本宮這還有事，這些咒法書本就放這裏了。二位雅興啊，本宮先行一步。”
說完話女媧果然就走了。天君終於也吐出一句話來：“你……叫什麽名字？”
大抵是將天君嚇得神經混亂了，我向琊豉使了個眼色，抱起散亂的書本就跑：“顰吟突然記得有本天書還沒參透呢去。兩位聊著，我先行告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