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無怨在天界之外相迎。
蘇鷺看了看，認出是天界外十三裏。我並不能認出這些，因為我不知道一裏的路程有多少。隻是天界之外並不安穩，我費了這麽大的周折去護他，他反而跑到這裏來了。
無怨醒後不久便出現了異變，因著離戰場不遠，無怨猜出是敵營方向。他破我咒法便耗了大多體力，又被眾人攔截，故而剛出了十幾力就撞見了我與蘇鷺。
實在也是慚愧的緊，放了大招之後的我全身虛脫，傷口撕裂的厲害，又隻顧帶了蘇鷺倉皇逃脫，隻逃出不多遠，便為蘇鷺帶了我逃跑，最後幹脆被蘇鷺背了回來。年紀大了，受了傷就這般不中用了。
無怨身子本身就不大好，又這般折騰，麵色已然是慘白。他將我從蘇鷺背上扶下，查看了我的傷口，眉頭緊鎖。
我突然記起多年前我帶賢兒到妖界去時，也險些折了性命。若不是無怨的蚌殼，我也不能活到今日來救無怨的性命。或許是天意，但我卻覺著更多的隻不過是因果。
我卻是死不了的，即便是受了這麽大的創傷，我的身子卻並沒有消散的跡象。
無怨的手指剛撫摸著我的血衣，過了許久，他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我的身上。我低頭看著他淡藍色的外袍，微微有些失神。而後將外袍脫下，覆在他的身上。
北君的衣裳若是在我身上，總是有些不合適的。
無怨的語氣有些發顫：“你總是要離我這麽遠。”
蘇鷺撇了撇嘴，擋在無怨前麵：“總是有些自以為是的什麽人覺著自己就應該被別人奉著，我們蘇砂在戰場廝殺生死不明的時候，卻也不知那人是在哪，大概隻會躲在安全的地方祈禱罷了。”
蘇鷺扭過頭，露出潔白的牙齒：“祈禱我們蘇砂千萬不要死了，否則又有誰為他守著天界。”
我整個人靠著蘇鷺，聽了她這番話有些想笑，卻不想咳嗽了兩聲，引痛了傷口，隻能硬生生地將笑壓了回去。
無怨有些不知所措，他並不擅長對付蘇鷺，天界安逸的生活已經讓他忘掉了當初作為妖時生存的艱難，他已不再口齒伶俐，舉手投足之間都多了一些神的善意與仁慈。
時間改變了他，這樣的他麵對六界混戰，怕也隻有覆滅的可能。我還是比較喜歡以前的他，那般狡猾精明的他。
無怨並沒有在我身邊呆多久，便被人尋了過去。
琊豉帶了許多人手，見到我隻是麵色微微有些驚訝，卻也隻是遣人送了無怨回去，從頭到尾都不曾對我有些許問候，更不用說帶我回去，就回了天界去。
蘇鷺恨不得將他剁碎，對著他的背影白了一眼又一眼。琊豉的反應我並不在意，他隻是看我傷成這樣卻仍舊活著而感到驚訝，但同時我也不能再為天界征戰，沒有利用價值的他，他又何必給予幫助。
讓我感到欣慰的卻是蘇鷺，她並不曾在半路將我丟下，反而帶我回來這裏。其實我心中也是怕的，我怕蘇鷺也會離我而且，陸陾不在了，我都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對我好了。其實好不好的也是不要緊的，隻要不去害我就是了。
我的要求似乎低了許多。
蘇鷺卻也再不肯背我回去，她說我太重，會將她累到虛脫。
我知道，她不過是為了不讓我在天界麵前丟臉，神女，自然是要走回去的，被背回去還算什麽英雄。其實她倒是想多了些，天界並不會在意我會不會回去，又是怎麽回去，他們隻要天界平安，無怨健在就好。
我本就是為無怨而戰，剩下的仙神與我又有什麽關係。無論是我被蘇鷺背回去或是扶進去，又或者是爬進去，我隻要活著就好。
快進入天界的時候，突然就出來了大隊人馬。我四處看了一看，確定沒有見到無怨的身影，也不知是哪位上神走失，竟引得天界派出如此兵力。
天帝緩緩從隊伍中走出，他還是皇子的時候我見過他，沒有現在這般威武嚴肅，所以他將手伸過來要扶我的時候，我並沒有反應過來。
菱悅皺了皺眉頭，咳了一聲，顯得很是不悅。她已是天界二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帝後，仍舊與以前一般喜歡陰沉著臉。
天帝的手伸在我麵前。
他是要接我回天界。我與蘇鷺對視一眼，無視而過。大抵是戰況已經傳入了天界，既然一人便可將海界傷到這般程度，天帝自然要好生討好。可惜我並不打算忘記琊豉的蔑視以及菱悅咳嗽聲中的傲慢。
我可不會天真到認為他們真的是來為我接風洗塵的，我對他們來講自然還有其他的用處。隻帝後的態度，是在是教人不爽。
蘇鷺學著琊豉那般撇了天帝一眼，滿滿的全是嘲諷：“我們在戰場上廝殺的時候，卻也不見你們這般殷勤。我既然已經將砂姐帶了回來，就不勞煩你們大架了。”
蘇鷺將大駕兩個字咬地很重。我帶蘇鷺出戰之時，也隻有無怨一人擔心，排場也遠不如現在這麽大，也不知我真戰死在沙場之上，會不會有這麽多仙神出現在我的葬禮上。
天帝的笑並未減退，卻壓低了聲音：“神女若是駁了朕的麵子，朕倒是無妨，卻不知朕身後的仙家會不會放過神女。神女如今重傷，還是借一借朕的手吧。”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過笑麵虎的故事，但是天帝卻像極了它。蘇鷺聽了這話，臉色一變：“你敢動她試試！”
我有氣無力地一笑，這個時候打起來並不是明智之舉。我示意蘇鷺轉身，往海界的方向走去，天界回不回的如今也是無妨了。
天帝快走兩步擋在我與蘇鷺前麵，蘇鷺一挑眉：“你這人真是好笑，我們又不跟你打，你非纏著做什麽？”蘇鷺分明是在說，天帝這般糾纏不休，我們動手也隻是迫於無奈。
天帝抓住我另一隻手臂：“神女誤會了，朕隻是請神女回天界罷了，六界混戰，神女在外麵還是不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