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狐言篇 十九
“尊上信手揮去,自可取下帝辛性命。”於青鳳看來,尊上此番舉措無異於是多此一舉,畢竟依照尊上的神力,莫說一個帝辛,便是十個百個帝辛都可信手除去。
“但是這樣做又有什麽意義呢?並不得拯救天下的黎民蒼生,除去一個帝辛,自會有第二個,乃至更多的帝辛出現,屆時又該怎麽辦?”尊上見到青鳳這般單純,不禁莞爾,自己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如此單純的心性,但是那終究是異族,而且還是,尊上思緒至此,停止了自己的思緒。
“這。”青鳳聞言啞口,青鳳此時隻覺得這些事情並不是自己所能觸及的,畢竟尊上所繪製的宏圖大業,自己不得窺探半分。
“拯救天下黎民眾生的大業,需要你的相助,你是否願意。”尊上的話語容不得青鳳有半分回絕的餘地,而這一頂高帽卻令青鳳有些難以適應,畢竟如同尊上所言,那天下黎民蒼生的性命便係於自己一人之身。
“尊上既然已經開口,青鳳定是萬死難辭,隻是青鳳生性愚鈍,如此重任隻怕難以勝任,屆時若是因為青鳳而使得尊上的計策有了差錯……”
“你隻需要去做,便可以做成。”尊上將青鳳的話語打斷,一語似有深意,好似一切早已籌劃完畢,自己並無需做什麽,或者說做什麽都已經無法改變。
尊上見青鳳還有些許遲疑,遂繼續說道:“大業得成,你定是首功,而作為這首功的獎賞,便是那化育第九尾的神力,屆時登抵九天,身居仙格,你可知這是多少狐靈一族夢寐以求才得以修得的機遇。”
化育九尾,一直是塗山之中的狐靈夢寐以求之事,而此事得成,便意味著自己會成為第二個女嬌尊上,屆時自己也得以有能力去守護塗山,以及守護那長久以來一直守護著自己之人。
但凡有心性之人便有貪念,而名欲終是戰勝了青鳳的理智,使得青鳳沒有細思此事是否來的太過容易,畢竟那化育九尾得到一身神格來的甚是有些兒戲。
青鳳頷首,“一切,悉聽尊上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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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時自是不肯安分的待在屋外久候,這數月相處,自己同青鳳也算是形影不離,除了睡臥同榻,兩人便沒有分開片刻。
而當日塗山思悔穀所發生之事兩人都不曾再次提及,畢竟當時甚是危及,懷時知道,有些話若是不說,便再無機會了,而自當兩人死裏逃脫,便無人先觸及那敏感的話題,青鳳也自是得知入嫁於人是什麽意思。
懷時之所以沒有提及,是因為懷時知道自己還沒有能力,給予青鳳一個安逸的生活,或者說懷時本可選擇這樣去做,兩人自此歸隱林泉,再也不問世事,但是懷時卻並不容許自己這樣去做,比之對於青鳳的情愛,懷時最為看重的卻是日後再也不願受到同塗山那般他人的冷眼輕視,不願青鳳同自己這般受到。
待他日自己有了得以守護青鳳一世的能力之後,自會以那百裏紅妝相迎。
懷時爬附上屋門之外,屏息細聽,片刻過後卻聽不得屋內任何談話之聲,懷時隨即將屋門推開一道縫隙,透過縫隙查看屋內的情形,但是卻看不真切,仿若仙境一般,薄霧籠罩。
懷時也顧不得唐突與否,將屋門推開,隻見此中盡是薄霧縹緲,什麽都不得看清,而透過薄霧,那閃爍的五彩流光卻使得懷時有了些許相熟之感,那種熟悉的感覺難以言語,似一切初始的感覺,懷時隻能感受到那無盡的舒心。
須臾之間,一切煙消雲散,屋中立時恢複了方才的景象,懷時隻見青鳳同太公端坐於木案兩側,而兩人也隨即察覺到懷時的出現,太公麵容之上浮現了些許警覺之色,對著對過的青鳳使了一個眼色,或許太公並不希望除兩人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方才所發生的事情。
懷時被突然的變故為之一驚,並沒有察覺太公的異色,隨著懷時歸於尋常,青鳳與太公也歸於常色。
“方才,發生了什麽?”懷時呢喃一語,有些不敢確信的揉了揉眼睛,但是方才如同仙境般的景象已經消失,懷時也不得細思是否是因為自己的錯覺,但是方才的景象太過真實,令懷時頗為銘記。
太公並不希望懷時得知,但是卻又不知懷時究竟看見了什麽,隨即試探著問道:“你指的是什麽?”
“便是方才同仙境一般,那些雲霧,又如何會出現在這房屋之中。”
“那是太公在教習我咒術。”青鳳方才受得太公一個眼神,隨即扯謊道,但是青鳳卻並不善於扯謊,此番說話的謊言有些拙劣,使得懷時聽聞過後便可分辨是青鳳說謊。
“是嗎?”俊朗的麵容之上的柳眉微微挑起,神情變得有些不悅,畢竟太公隻是一介肉體凡胎,又如何會有如此大的能耐,將那玄都之上的仙雲放置於房中。
太公聞言歎息,青鳳此言著實令自己沒有想到,但是隨即卻安下心來,畢竟青鳳能為自己開脫,便說明青鳳已經知道,這些事情並不該懷時所觸及,青鳳對懷時隱瞞,亦是更好的保護懷時。
太公沒有繼續辯解,而是暗自催動神力,隨即金光將屋內映照的通透,立時金光化作薄霧,再次將屋內籠罩起來。
但是太公此舉於懷時看來,卻甚是有欲蓋彌彰的意思,懷時之所以會這樣認為,是因為懷時察覺了此次太公所幻化出的薄霧,與方才自己所見的薄霧有著甚大的詫異,那便是懷時沒有於太公所幻化出的薄霧之中感受到那熟悉的感覺,那萬物伊始滿是生機的感覺,或者說太公並沒有能力幻化出那樣的薄霧。
懷時見到太公這番舉措,便知道太公定是有什麽事情不希望自己知道,若是一個人一開始就選擇要瞞著你,那他定會一直瞞下去,遂不再強求,將自己的神色收起,“原來太公是在教習青鳳幻化之術,隻是青鳳自塗山之上便對咒術之法不感興趣,隻怕會令太公失望了。”
“無礙。”太公定定的看向懷時,眼神似勸誡的意味,此時太公略有些後悔,後悔將懷時從塗山之上帶下,畢竟懷時甚是聰穎,與聰穎之人共事,會剩下許多麻煩,但是相對的也會有更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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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有心性之物,便會被心性所擾,畢竟此物乃是虛無縹緲,不得相視,久而久之,那堆積的執念便會化出一物,我們修行之人,將它們叫做心魔。”
“心魔?”懷時聽聞太公一語,隻覺得甚是晦澀難懂,畢竟懷時從來沒有審視過自己的內心,更沒有細想過自己所做之事,於懷時看來,這一切都是如同無用之舉一般,畢竟懷時從來沒有質疑過自己將要走的路以及自己所作出的決定。
“自是心魔,你們跟隨我許久,我也算是你們半個師父,雖然沒有拜師之禮,但是我早已將你們二人當成了我的弟子,今日,便是要做最後的試煉,直麵你內心之中最恐懼的事情。”太公言語方罷,沒有等待青鳳以及懷時多做思索,“你們準備好了嗎?”
懷時麵容如舊,依舊滿是自信神色,畢竟對懷時而言,自己並沒有任何值得恐懼之事,倒是青鳳,那恐懼之事頗多,畢竟一條青蛇,一隻白鼠便會令青鳳心生恐懼,但是那隻不過是狐靈一族最基本的獵殺之物罷了。
金光漫起,緩緩將懷時的身軀包裹,立時,金光沒入懷時體中,懷時的身軀如同沒了知覺一般,緩緩倒地,太公卻將懷時一把環抱而起,沒有理會身後詫異的青鳳,而是將懷時放於屋中。
“太公,會不會很痛?”此時青鳳還甚是天真的以為這真的是同太公所言的那般,是一場試煉。
“痛?自然不會痛。”疼痛隻是四體周身能感受到的感覺,而那直入內心的恐懼,卻並不是疼痛所能形容。
“那麽,我準備好了。”青鳳緩緩將眼眸閉起,等待太公施咒。
“你?”太公見到青鳳這般神色,不禁莞爾,“你不需要。”
“我不需要?”青鳳不知太公此言何意。
“你該不會真的認為我是讓你們直麵內心的恐懼吧?我隻是不希望行此事時有他人在側,畢竟懷時絕不會容許你被他人所利用。”太公望著身後躺在床榻之上的懷時,起身行出門外,將房門掩合。
“你沒有忘記當日你答允那位大人你會助王上大業而成吧?”太公著實沒有想到青鳳竟然會如此單純,他人所言何事都會輕易相信,或許正是這種單純,才令人心生格外的憐惜。
“青鳳不敢忘卻半分。”當日的情形又再次浮現於青鳳的腦海之中,青鳳最為牽掛的卻是那獲得神格的機會。
“既然如此,你且隨我去見一個人,一個甚是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