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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亂雨篇 十八

  “咦。”


  為青鳳診脈的年邁郎中滿麵疑慮,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不對,奇怪。”言罷隨即又換過另外一隻手,搭載青鳳手腕之上,若非青鳳麵目慘白,神態頗為虛弱,甄夫人所請來的郎中肯定會認為定是自己診療手法出了問題。


  “老夫行醫數十載,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脈象,恕老夫眼拙,這位姑娘脈象雖趨於平穩卻時不時的有一股強流衝入,老夫見識淺薄,還請夫人另請高明。”甄夫人所請的這位老郎中不愧是江湖之上摸爬滾打數十載之人,處事經驗甚是豐富,明哲保身乃是其一直所秉承的處世理念,其固然知道若是醫好了甄夫人定然會許以重賞,但是相反的定會惹來災禍,這也是其不願同權貴之流打交道的緣由,畢竟太過危險。


  “有勞先生。”


  正當屋內歸於寂靜之時,一語落定使得眾人再次將目光移試向屋外,說話之人正是曹子建,清早時分,曹子建便聽得府內傳出的議論,畢竟其與甄夫人所居院邸僅有一牆之隔,便聞訊前來查看,見到此時青鳳正躺於床榻之上,不禁擔心起來。


  “嫂嫂。”曹子建雖百般不願如此稱呼甄夫人,但是礙於此時人多眼雜,還是俯身行禮。


  “侯君無需多禮,本是一家人。”甄夫人聞言亦俯身還禮,舉手投足盡現優雅之姿,令曹子建一時矚目。


  “咳咳。”青鳳見得曹子建正注視於甄夫人,念及此時人多,遂輕咳幾聲,以作提醒。


  曹子建聞得青鳳幾聲輕咳,恍然回神,快步向床榻行去,幸得青鳳提醒,不然今日這醜態便是出定了。


  “青鳳姑娘,你,無事吧。”曹子建言語稍頓,滿麵疲態難掩。


  “無事,好多了,隻是有些受涼罷了,勞煩侯君與夫人掛心了。”青鳳微微將頭扭向一側,故作些許疲態,“隻是此時有些倦了。”


  “那便不打擾姑娘休息了。”


  “謝侯君。”甄夫人緩徐而言。


  “謝我?謝我什麽?”曹子建聞言卻是一頭霧水,曹子建並不知青鳳為了維護自己而編造的謊言。


  “這等小事,夫人怎又提起,侯君昨夜冒昧而去聽笛,驚擾了夫人的雅興,我為夫人尋回長笛本是分內之事,”言語之時還不忘咳嗽幾聲,以令自己所言更加為之動容。


  曹子建聞言頷首,直至方才青鳳所言,曹子建才得以捋清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但還有一點令曹子建百思不得其解,便是昨夜青鳳的離去,究竟是為了助自己尋笛還是另有隱情,如若真的有隱情,那麽隱情又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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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之後,青鳳已經可下床行走,畢竟青鳳本就是靈狐之軀,並不似常人那般需食五穀會得百病,並沒有病痛經曆的青鳳不知自己受得這種風寒需於床榻之上休養幾日,數日休養下來,本就天性活潑的青鳳自是耐不住這種寂寞,索性就於今日便下床行走。


  推門而出,晴光萬裏,微風拂麵,說不出的愜意,青鳳微微閉眼,長吸了一口氣,還是這般不被束縛的感覺令青鳳感到舒心,會心的笑顏展露。


  “你這般快步行走,會令人生疑的。”


  忽自一語使得青鳳聞言受得一驚,不自主的打了個冷顫,青鳳竟然不曾注意有人竟然早已倚靠於門外。


  “啊。”


  青鳳受得一驚,叫出聲來,目光所及細看原是曹子建,一連數日曹子建連湯帶水的一口一口的喂著自己,雖然之前百般厭惡於曹子建,但是經過此事,曹子建於青鳳心中的形象又有所改觀。


  青鳳之所以拒絕曹子建的喂食,告訴曹子建自己本無事,是因為莫名的俏皮心性還是令青鳳想要繼續作弄一下曹子建,念及數日曹子建那認真神情,青鳳亦有所不忍欺騙於其,青鳳一想到當日對自己展露那冷漠麵目的曹子建,還是並不曾將實情對他講述,而曹子建也並不曾有過追問,追問當日夜裏青鳳為何會離去,又為何會落水。


  青鳳一語驚聲,令依靠於門前的曹子建沒有半分準備,忽自一聲驚語令曹子建都為之一驚,“青鳳姑娘,你這是做什麽。”


  “侯君忽自出現於此,令我不曾有準備。”青鳳不知自己方才一語驚呼便是驚了曹子建。


  “青鳳姑娘,你。”曹子建話語稍頓,隨後說道:“你本無事,對吧。”話語之中滿是確信之意,但還是詢問道。


  “侯君,你,是何時發現的。”青鳳話語將盡莞爾一笑。


  “我本就不曾相信你會得了傷寒,今日得見我才方確定了我的猜測。”多疑心性於此展露無疑。


  “侯君。”青鳳呢喃一語,眼神變得有些迷離,無盡失落之意再次絳染心底,原來,曹子建並不會輕易的去相信任何人,“侯君,並不曾相信於我。”


  曹子建聞言身軀稍顫,隨即平穩下來,眼神也變得越發堅毅,“你如何解讀我方才的話語,我並無權幹涉,我隻是想要告訴青鳳姑娘,我說的是不曾相信你會得了傷寒。”話語至最後,曹子建語氣加重了些許,身軀也猛然挺直。


  青鳳對上曹子建那炯然的目光,不禁為之心間有些發虛,將目光移向一側。


  “若是我不曾相信於你,我又何故終日守於你床榻之前,伺候著你的起居,我若是不曾相信於你,我又何故終日守於你的門前,為的便是擔心你身體虛弱,身旁無人照應。”


  青鳳聞言神情亦變得有些木訥,雖然曹子建所做的這一切她都看在眼中,但是卻並不願相信這些真的是曹子建的所為,或者說,青鳳並不相信曹子建還留有一顆熱忱之心。


  待曹子建離去許久,青鳳才恍然回神,原來,自己真的錯怪了曹子建,不論曹子建對他的發妻如何如何,一切也無需自己前去評定,曹子建並不似自己一廂情願所認為的那樣冷峻,他還是留有想要好生對待他人的心思,也有這樣的行動,但是卻並別人一次一次的誤解,乃至最後,隻得將冷峻掛於麵容之上,不再對他人展露半分。


  離去之語依舊於青鳳耳畔回蕩,“不曾想,你竟然同俗世之人看待我的想法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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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君。”未等馬蹄之聲停歇,身負甲胄的身影早已下馬,口中不斷喚著侯君。


  此時正值晌午,半載光景於不經意間也算過的頗快。謹慎處事本就不是曹子建的風格,加之人若是到了一個自認為可以悠逸度日的時日,除非心性堅毅之人,常人皆會放鬆對於自己的要求。


  聒噪之聲令身處宴席之上的曹子建不禁為之皺眉,“傳。”


  未等通秉的守衛前來通秉,曹子建擺了擺手,示意命其傳召。


  甲胄沉重的步伐於門庭之前回蕩,入耳令曹子建的酒意醒卻大半,曹子建微醺的醉眼有些朦朧,“何人於此喧嘩。”


  “侯君,城外忽自出現一隊大軍。”負責刺探的斥候此時大口喘著粗氣,神情恐慌。


  曹子建手中正斷握的酒杯忽然擲地,身體也變得有些顫抖,“壞了。”


  原本歌舞升平的廳堂之上立時歸於寂靜,負責奏樂的樂師亦停止了奏樂。


  須臾之後,嘈雜的步伐傳來,曹子建的目光也變得有些呆滯,怪不得今日宴請,劉太守與守營的將軍一改常態,推辭不來,原來他們早已得知父相今日會班師歸來,但是這鄴城遠在許都之外,不論如何自己的父相都不會先行來此。


  “子建,許久不見。”聲音頗具喑啞之色,語氣也稍顯冷峻,寂靜的廳堂之上再無一人敢大聲喘著粗氣,而立於曹子建身旁之人亦一改之前常態,紛紛向外踱了幾步。


  正當曹子建緩緩抬頭之時,卻看見劉太守及守營的將軍正負立於說話之人身後。曹子建此時也並不得發作,自己還是放鬆了警惕,以為這劉太守並不會背著自己暗地耍些花招,卻不曾想這半載時日其對自己畢恭畢敬乃是為了令自己放鬆警惕之法,這一出手便令自己立於此等境地。


  “呆立著於此作何,快些進去,你看子建知道我等班師回鄴城,特意設下宴席來我等接風。”聲音宏壯,此中盡是高興意味。


  “父相。”曹子建此時醉意早已醒了大半,背後的冷汗也早已浸透了衣襟,負立而下,緩步退至一側。


  笑吟之聲再次於廳堂之上浮現,曹子建借著敬酒的機會,快步走至上座之上,此時神態焦急,若是被人尋見,自會嘲笑於他的滑稽。


  “父相。”


  “吾兒這是要敬為父的酒啊,來來來,半載不見,為父也甚是想念於你。”可以看出,曹公今日並無半分慍怒之色,或許真的如其所言,大勝得歸。


  “謝父相。”曹子建見曹公並無半分責斥於自己的意思,緩緩長出一口氣。


  “謝我?謝我什麽?”吟笑之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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