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隆寵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修瑾僅僅愣了片刻，臉色卻鎮定如常，拍了拍手，笑道：“玉如的歌聲清潤甜美，不愧是大哥選來的佳人啊！”
燕王聞言，起身道：“臣無能為皇上分憂政事，能送佳麗陪伴皇上不過是臣的一份心意。如采女能得皇上寵愛實乃萬幸之事，不如叫臣的王妃收如玉做義妹，來彌補如采女出身上的不足。”
“如此甚好！”修瑾朗聲笑道，“不過朕可也不能虧待了燕王妃的義妹，不如就晉如采女為如貴人吧！”
聞言，燕王、燕王妃和如玉都一齊跪在地上磕頭謝恩。蘇曦言聽了這一通話，也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場戲裏的名堂。想來是去年燕王拒絕讓自己的女兒康樂郡主前去和親，實在有愧皇上，因此才送了這麽個歌女入宮來討好皇上。自然，皇上對這個燕王府送來的人的寵愛程度就代表著他對燕王的原諒程度，皇上對如玉愛護有加，不過是想告訴燕王自己願意冰釋前嫌。蘇曦言又轉念一想，聽聞先帝有十二子，如今除卻皇上和燕王、吳王、楚王四人外其餘的都去了哪裏呢？大約在贏得了皇位之爭後，修瑾對這些手足也沒有手下留情吧！甚至細想想，如今這幾個碩果僅存的王爺，除了吳王年紀尚小外，另兩個都是縱情聲樂，而疏懶於朝政之流，這何嚐不是收起了自己的鋒芒從而避開殺身之禍呢！想到自己的枕邊人手中或許有那麽多人命，蘇曦言嚇得背後一陣涼意。
雖然想了這許多，其實不過是腦子裏一瞬間的事情，轉過神來，燕王、燕王妃和如貴人剛在起身，蘇曦言飛快地瞟了一眼張澪，卻見她咬緊一口銀牙，眼睛瞪得老大，恨不能把如貴人吞噬掉一般。蘇曦言低下頭去掩飾住自己眼中的不屑，張澪啊張澪，你怎麽想到要去與如玉爭寵？這是永遠也贏不了的一場局啊！
如此想著，蘇曦言並不介意坐收漁人之利，於是悄悄叫小豆子囑咐了擷華殿的眼線，叫他們仔細盯著張澪的動向，若是已有意對如貴人動手，自己大可以做那螳螂捕蟬之後的黃雀。
正月初一，蘇曦言帶著奐寧和月舒去慈寧宮中給太後請安。這是月舒第一次見太後，一大早就被蘇曦言提溜起來打扮了一通。鶯兒慣是最會梳發髻的，三兩下就在月舒頭上挽了兩個小小的鬏鬏，用緞帶固定住，圓鼓鼓的，又一邊一個插上了粉嫩嫩的水晶桃花流蘇，下麵紮不上的頭發編成了兩個細細的小辮子，也用紅繩綁了，這樣一折騰，月舒便比往日更顯得俏皮可愛了。月舒和奐寧兩個，都換上了過年新製的大紅色金絲刺繡小棉襖，脖子上戴著黃橙橙的長命鎖，衣服和鎖的款式花紋都是一般模樣，月舒和奐寧本就都生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如今這樣做起相同的裝扮，當真像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了。
月舒在舒桐苑養了幾個月，起先被蘇曦言製定的投喂計劃喂得白胖白胖了起來，但之後蘇曦言便將她的飲食調整成了同奐寧一樣的，因此這些日下來，月舒一直保持著一張玲瓏精致的小圓臉，既不像當初那般瘦骨嶙峋，又並不過於臃腫。蘇曦言也是見著她模樣性格都逐漸討喜起來，才敢帶著她去拜見太後，希望能洗除掉月舒在太後心中“晦氣”的印象。
慈寧宮中燒著尚好的銀絲碳，屋裏暖暖的。蘇曦言引著兩個孩子掀開簾子進來，月舒和奐寧見了太後，便都按照蘇曦言提前教過的那般，乖巧地給太後下拜磕頭道：“兒臣奐寧、月舒給皇祖母請安！”
太後見到這一對兒孫子孫女，也歡喜得不行，便將奐寧摟在懷中，心肝兒寶貝兒地叫著，蘇曦言怕月舒吃味，也抱起月舒，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陪太後說話。
太後和奐寧親昵了半晌，方才瞥了一眼坐在蘇曦言腿上的月舒，見這稚嫩的小女孩隻是乖乖地坐在那裏，既不言語，也不東張西望，很是有一副公主的做派。太後淡淡一笑道：“月舒被你教養得很好。”
蘇曦言低眉謙遜道：“太後謬讚了，月舒是我們大梁朝的二公主，自然舉止得宜，行動有方，哪裏是臣妾的功勞呢？”
太後搖了搖頭道：“你不必哄哀家，哀家也是養過孩子的人，自然知道養孩子的艱辛。”說罷，從腰間解下一塊晶瑩的玉佩遞給蘇曦言道：“這算是哀家給這孩子的見麵禮吧。”
蘇曦言剛欲起身謝恩，誰知月舒竟自己送蘇曦言腿上爬了下去，跑到太後麵前，朝著太後甜甜一笑，道：“皇祖母對月舒真好！月舒最喜歡皇祖母啦！”
太後一愣，半晌方才被月舒的童言童語逗樂，摸著她的頭道：“果真是這個懂事的好孩子。”
蘇曦言對月舒的舉動也有些驚訝，但仍維持著臉上恰到好處的微笑，又與太後說了不少月舒和奐寧的趣事。太後也見奐寧有些坐不住了，便交代站在一旁伺候的錦瑟道：“帶兩個孩子到院子裏玩會兒罷，哀家要留昭儀抄錄些佛經。”
錦瑟應聲帶了月舒和奐寧出去。錦繡也上來幫蘇曦言磨墨，蘇曦言便鋪展開宣紙，一字一句地抄錄起佛經。太後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過了約莫有半個時辰，太後見蘇曦言的字跡依舊娟秀整齊，歎口氣打破了沉默，“聽說最近皇上專寵璟妃和如貴人？”
蘇曦言的筆尖略略頓了一下，隨即繼續一邊行雲流水地書寫著，一邊道：“皇上時常也來臣妾宮中瞧瞧孩子們，不然有時也去宜柔夫人、嫣然姐姐和暢芳儀那裏。”
太後將茶杯重重撂在了桌子上，“你不必瞞著哀家，你們幾個人加在一起一個月統共能見皇上兩三日，那個張澪和如玉倒好，皇上日日都寵著她們，聽說除夕家宴的時候還專門給她倆設了座位，這成個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