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玉碎
不出蘇曦言的預料，不久，茯苓又快步進來，對蘇曦言道：“娘娘，璟妃也出門往西南方向去了”。
蘇曦言見時機成熟，忙忙起身，又吩咐鶯兒道：“去請慧貴嬪一同出來走走吧，跟她說今晚有一場精彩絕倫的好戲本宮要邀她同看。”
皇上生性多疑，若是蘇曦言獨自抓住了張澪的把柄最終也會是二人各執一詞，難分真偽，這時候，多叫個人一道自然是勝算更大，而這個最合適的人選，當然是心直口快的慧貴嬪。
蘇曦言走出宮門，抬頭望去，在這晴朗的夏夜，漆黑的天穹布滿點點璀璨的星，一彎弦月高高掛在天上，散發著皎潔而柔和的光。月光幽幽灑在紫禁城的每一處角落，樹葉上，房簷上，都像是被勾勒出了一道細細的銀邊。夏蟬拖著長聲叫個不停，幾處喜鵲被驚起，搖曳了樹的影。清涼的晚風送來太液池邊的荷香，吹拂著蘇曦言的青絲。蘇曦言捋了捋頭發，她明白，這樣一個夜晚，注定不是美好而寧靜的。她正遠遠地看見慧貴嬪走了過來，
“娘娘好興致啊，這時候叫臣妾出來，怕是有什麽風聲驚動了娘娘吧。”慧貴嬪見了蘇曦言，行了個禮，微微一笑，她心中也明白蘇曦言的意圖，隻隨著她往暢音閣走去。
“妹妹的確是聽說了一些有關璟妃和如婉儀的有趣的事情，至於今夜究竟要發生什麽，妹妹也不知道呢。”蘇曦言伸手穩了穩頭上的吉祥如意簪，坦誠道。
“如此說來，果真是一場大戲了？那臣妾也就拭目以待了。”慧貴嬪笑著隨蘇曦言加快了腳步。
兩個人一同走過長長的永巷，繞過花氣肆意的禦花園，誰也沒有再說些什麽，而是默默等待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走了半刻，二人剛走過千秋亭，便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劃破了夜空。細細聽去，這聲音正是從暢音閣的方向傳來。蘇曦言心中一緊，飛快地和慧貴嬪交換了一下眼神，二人都提起及地的裙擺，快步向暢音閣衝了過去。
然而蘇曦言並沒有想到，到了暢音閣門口，見到的卻是楚靈霏跌跌撞撞地從裏麵跑了出來，一頭和慧貴嬪撞了個滿懷，摔倒在地上。
蘇曦言沒想到從裏麵出來的竟是楚靈霏，不禁一愣。慧貴嬪卻一把將楚靈霏扶起，急切道：“你慌慌張張地做什麽？裏麵發生什麽事情了？”
“如婉儀……如婉儀她……”，楚靈霏在慧貴嬪的攙扶下站起，雙腿仍因不停地打顫而站得並不穩當，在嘴裏結結巴巴地說不清楚話。在宮女們手中的燈微弱的光芒下，楚靈霏的平日嬌俏的臉此時顯得猙獰可怖，麵頰蒼白毫無血色，五官因恐懼而扭曲了起來，似是受了極大的驚嚇一般。
慧貴嬪性子急，見楚靈霏說不清楚，便一把拿過宮女手中的燈徑直走了進去，不久，卻也麵色慘白地跑了出來，眼睛瞪得老大，驚恐道：“快，快去叫皇上，是如婉儀從戲樓上摔下來了！血濺得到處都是，嚇死人了！”
宮中發生這樣嚴重的事情，皇上、皇後並莊德妃、宜柔夫人等都匆匆忙忙地趕來，一大群宮女、太監提著燈籠侍立在他們身邊，直把暢音閣外照得明亮如晝。修瑾聽聞如玉出了事，二話不說就要往裏走，慧貴嬪趕忙攔住道：“皇上節哀，如婉儀已經歿了，皇上還是別進去了，免得招了晦氣。”
“如玉好端端的，幾個時辰前還與朕說笑呢，這怎麽就……”修瑾近乎嘶吼地說著，眼睛轉向了剛從暢音閣驗屍出來的太醫們。
那兩名太醫跪伏在地上，手上的鮮血格外刺眼，他們一五一十地把情況回報給皇上道：“如婉儀小主是因外力所致，從戲樓頂層摔下身亡的，小主身子尚有餘溫，大約是剛剛仙逝不久。”
修瑾的眼睛瞪得大如銅鈴，其中密密麻麻布滿血絲，他用淩厲的目光掃過蘇曦言、慧貴嬪和楚貴嬪，狠狠道：“暢音閣平日無人，今時今日，你們三個怎麽會在這裏？”
她們三人聞言，齊齊跪倒成一排，蘇曦言搶先道：“臣妾今日約了慧姐姐出來一同走走，本是想交流一下養育孩兒的經驗，誰知路過千秋亭時，便聽到有女子尖叫之聲，臣妾和慧姐姐便趕緊過來查看情況，結果竟撞上了楚貴嬪慌慌張張地從裏麵出來。”蘇曦言說到此處便覺得不妙，這一切證據都像是指向楚靈霏一般，於是又補充道：“至於在楚貴嬪之前還有沒有人進出暢音閣，臣妾就不得而知了。”
楚靈霏接口道：“是如婉儀約臣妾來這裏的，可是臣妾進去的時候，如婉儀已經……所以那聲尖叫是臣妾發出的。”此時修瑾的目光正緊緊地盯著楚靈霏，頭上青筋暴起，楚靈霏嚇得心驚肉跳，帶著哭腔道：“臣妾來的時候如婉儀真的已經是這樣，這一切真的不是臣妾所為……”
蘇曦言為楚靈霏的愚蠢倒吸了一口冷氣，修瑾一向多疑，楚靈霏越是這樣辯解，修瑾便越是會懷疑。
此時又有兩個人走了過來，待她們走近一看，正是曾嫣然和張澪。
“臣妾來遲了，還請皇上恕罪。”她二人一同給皇上行了禮。
“如婉儀怎麽樣了？”曾嫣然直起身子便關切道。
修瑾並沒有理會她，隻直直看向張澪道：“璟妃，你方才在哪裏？”這宮中唯有張澪和如玉結怨最深，先前的事情修瑾並沒有忘記，因此他對張澪也十分懷疑。
張澪麵色如常，平靜道：“回皇上的話，臣妾方才在綴錦閣與嫣然姐姐相伴，綴霞閣路遠，是故來晚了些。”
修瑾瞥了曾嫣然一樣，曾嫣然忙又施禮道：“澪兒方才的確和臣妾在一起。”
修瑾見曾嫣然說得真摯，便就信了她的話。隻是蘇曦言心中一驚，綴霞閣位於皇宮的東邊，可是今日張澪的確是往西南邊來了，若隻為去見曾嫣然，何苦舍近求遠？她又回憶起方才遇到楚靈霏時的情景，心中得出了一種可怕的可能性。
修瑾定了定神，又問道：“如婉儀的侍女何在？怎麽沒跟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