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黃雀在後
眾人環顧四周，卻都沒有看到如玉的宮女的身影，“奴才這就去關雎閣把她們叫過來。”韓鶴見狀，忙對皇上說道。
修瑾點點頭，韓鶴便小跑著往崇德宮去了，不多時，帶著兩個宮女翠兒和紅兒回來了。這兩個宮女得知自家主子已經殯天，又見皇上滿臉怒氣，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你們都是死了嗎？！如婉儀出門竟沒有個跟著的人？！”修瑾怒吼著，抬起龍靴，一腳踢在紅兒身上，紅兒“哎呦”一聲就扶著肚子倒在了地上。
翠兒也嚇了一跳，顫顫巍巍地答道：“回皇上的話，並不是奴婢們躲懶，當真是小主她不叫奴婢們跟著啊！今日有一個臉生的太監給小主送來了一張字條，小主看後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千叮嚀萬囑咐叫奴婢們好好在宮裏待著的！”
“那字條何在？”修瑾冷冷逼視著翠兒。
“在……在這裏。”翠兒用顫抖的雙手捧上一張皺皺巴巴的字條，很明顯，這張字條曾被人團成一團。
修瑾一把奪過翠兒手中的字條，讀罷，臉色愈發陰沉了幾分，皇後見皇上動怒，也拿過字條，輕聲讀了起來：“有要事相告，晚膳後戲樓相見。切記，獨自前來。”皇後眉心一蹙，又道：“落款是一個‘楚’字。”
“你還敢說不是你？！”修瑾猛地扯住楚靈霏的衣領，將她從地上提起。
楚靈霏慌亂之中踢騰著雙腳，臉憋得通紅，尖叫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從沒有給她寫過這樣的字條啊！”楚靈霏慌張到了極點，連“臣妾”二字都不記得說。
修瑾一使勁，將楚靈霏扔在了地上，又將那字條往她臉上一擲，“事到如今你還敢騙朕，這可不是你的字跡嗎？”
楚靈霏看著字條，胡亂地搖著頭，滿頭的珠翠滑落了大半，發絲一縷一縷散下，又被汗水黏在了臉頰上，“這字跡的確是很像臣妾的，但真的不是臣妾所寫。許是什麽人模仿了臣妾的筆跡也說不定！還有，臣妾也是收到了如婉儀的字條才前來赴約的！”楚靈霏說著，忙又吩咐身邊的宮女道：“你快去本宮宮裏把放在案幾上的字條拿來！”
“韓鶴你去跟著她，免得被她動了什麽手腳！”修瑾冷冰冰地吩咐道。
蘇曦言的手悄悄攥緊，這一切發生得過於突然，使她毫無防備。此時暢音閣外雖烏壓壓地站了一片人，卻都悄無聲息，唯有修瑾起伏的鼻翼發出的粗喘聲和楚靈霏的哭泣聲顯得格外清晰。嬪妃們大多都神色慌張，生怕殃及了自己，唯有張澪臉色平靜，頗有一切盡在掌握之感。蘇曦言暗暗覺得不好，她冥冥之中覺得，這一切都是張澪的圈套。
不多時，韓鶴和楚靈霏的宮女回來了，那宮女衝到楚靈霏身邊跪倒哭道：“娘娘，那張字條不見了！”
楚靈霏大驚失色：“許是被風吹掉了也說不定，地上你也找過了嗎？”
那宮女跪在地上，哭成了個淚人，“奴婢……奴婢把宮裏到處都找遍了，可怎麽也找不到！”
楚靈霏驚恐地瞪大雙眼，“怎麽會……”
“賤婦！你還想糊弄朕！”修瑾怒道，“朕就知道，根本沒有什麽字條！你把如玉引到這裏來，親手將她從戲樓上推下！若不是被韻昭儀和慧貴嬪撞到，你就一走了之，逃之夭夭了是不是！在朕的宮中，你就這般囂張，明目張膽的殺人放火啊？！如今證據都擺在眼前，你還想狡辯！來人，先打三十大板看看她說不說實話！”
“皇上！”蘇曦言驚呼一聲，在修瑾麵前跪下，“此事還有許多疑點，皇上不可如此草率啊！”
“韻昭儀，”修瑾冷笑一聲，打斷她的話，“如今種種證據都指向她楚靈霏一人，你還想在這裏包庇她？！這難不成也是你上次所說的和睦六宮？！”
“臣妾不敢。”蘇曦言無奈地起身退了下去，皇上心中已然認準是楚靈霏所為，再多說也無法改變什麽。隻是她遠遠瞥見張澪嘴角那絲一閃而過的譏笑，心中滿滿隻有恨意。聒噪的蟬鳴聲中，她隻得聽著不遠處楚靈霏挨著板子的慘叫聲，那一下下，一聲聲，聽得也是心驚肉跳。
楚靈霏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名門閨秀，哪裏經得起三十板子？先是皮開肉綻，不多久，就直接暈了過去。三十板子打完，楚靈霏的鮮血浸透了衣裙，早已是不省人事了，可是依舊沒有招認是自己殺害了如婉儀。
修瑾並沒有因此而起疑，“把那賤婦拖去慎刑司，三十六般刑罰一一來過，朕看她能堅持到什麽時候！她宮裏一眾宮女太監，盡數打死！”
蘇曦言隻感到眼前發昏，耳邊嗡嗡亂響，渾身出著冷汗。她先前隻覺得修瑾涼薄，如今見他這般殺伐決斷，更懼怕了幾分。
自楚靈霏被廢掉位份送去慎刑司後三日，她便因身上的傷口潰爛而死了。楚靈霏受盡皮肉之苦，又趕上這炎炎夏日，據說被抬出來的時候，人雖剛剛咽氣，身體卻早腥臭不堪了。將門虎女，曾經也是花一樣的姑娘，是修瑾身邊最得寵的嬪妃，最終卻連死法都這般不堪。修瑾下了旨意，將她直接丟到亂葬崗去草草埋掉。蘇曦言想起楚靈霏和自己一同入宮，是第一個獲得聖寵的，那時她也沒有為難過自己，想到她如今的悲慘下場，心中實在不忍，偷偷賄賂了小太監，叫他們選了塊風水不錯的山頭將她體麵下葬。
至於如玉，修瑾追封她為貴嬪，賜號憫，按正二品妃位之禮下葬，又多多補償了燕王夫婦，才算了結了此事。另外，修瑾又找來和尚道士，在暢音閣外做超度法事整整七天七夜，之後便命人將暢音閣重新翻修，將戲樓徹底拆掉，隻重新搭起了一個尋常富貴人家常用的戲台。
然而再怎樣盛大的法事對存在於人世間的惡魔也是無濟於事，蘇曦言雖不能再到暢音閣去調查一番，但是她依舊覺得種種蛛絲馬跡和張澪脫不了關係。於是她又來到了綴霞閣，想找曾嫣然再問一問。
剛踏入綴霞閣的門，曾嫣然便起身相迎，她看起來絲毫沒有驚訝蘇曦言會來找自己。寒暄過後，蘇曦言屏退了一眾下人，拉住曾嫣然的手問道：“姐姐，那日璟妃真的是在你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