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追殺
蘇曦言微微抬起頭，她的目光與太後的目光相遇的那一刹那，忽然燃起了一個危險又可怕的想法。太後如今手上的發力雖大，但卻是個進氣沒有出氣多的垂死之人，況且人人都知道她的時間沒有多久了，倘若自己現在動手，她沒有絲毫反抗之力，隻要先堵住她的嘴使她不能出聲，或許也不會有人知道……
隻是轉念間蘇曦言又猛地否定了這個瘋狂的想法，如果自己真的下了手，一旦敗露，那便是萬劫不複，不光是自己，還有奐寧、月舒和整個蘇家。
蘇曦言咬緊牙根，努力保持住鎮定，隻疑惑又平靜地望著太後，可貼身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沁透。
太後的眼睛注視著蘇曦言，卻見她神色如常，長籲一口氣，緩緩闔上眼睛道：“你要知道，哀家這輩子做得許多事情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譬如過去將靜妃接入宮中撫養，也實在是無奈之舉。”
蘇曦言垂下眸子，恭敬道：“臣妾明白，太後總得為大局考慮。”
太後有氣無力地動了動，又虛弱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是有些事情，哀家確實是沒辦法的。”
蘇曦言隻以為太後所指是害她無法生育一事，隻得裝作糊塗地笑了笑，仍規規矩矩地服侍太後吃過藥才敢退下。
蘇曦言從慈寧宮中出來，已是黃昏時分，殷紅的雲彩散落在西邊的天空之上，把整個紫禁城映照得無比悲涼壯闊，幾隻烏鴉撲扇著翅膀飛過，更平添了幾分不祥的氛圍。方才受到的驚嚇使蘇曦言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時剛剛放下心來，正欲回舒桐苑去更衣，卻見曾嫣然身邊的淡墨慌慌張張地跑來趕上，也顧不得禮節，在蘇曦言耳邊悄聲道：“我家娘娘叫奴婢出來知會娘娘一聲，太後遣了錦繡姑姑帶著賜死娘娘的懿旨剛才慈寧宮出來，娘娘此時可千萬別回宮，避開這遭才好。”
蘇曦言的瞳孔猛地緊縮，雙腿都跟著軟了幾分。也不知是太後仍不相信自己方才的表演還是覺得自己對皇後的地位有什麽威脅，竟招來如此的殺身之禍！早知太後要殺自己，還不如方才就下定決心先下手為強才是。
見蘇曦言嚇得愣住，茯苓忙在一旁扶住她，出主意道：“娘娘隻消避到太後駕崩了便是，太後尚在，皇上不敢違抗太後的旨意。可若等太後不在了，縱使有太後的遺詔在，憑借皇上對娘娘的情誼，皇上也不會允許太後無緣無故地賜死娘娘的。”
蘇曦言點點頭，思索片刻，心中飛快地搜尋著六宮之中最安全的去處，最後下定決心道：“走，去長信宮。”
蘇曦言和茯苓二人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趕到長信宮，左一轉右一轉，便來到了宜貴妃的寢殿。白瑤尚在宮中照看毓華公主，見了蘇曦言，有些詫異道：“你怎麽也沒說一聲就來了？”
蘇曦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水“嘩啦”地流了下來，“求娘娘救命。”
白瑤似也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將毓華遞給身旁的乳母，忙把蘇曦言扶起，蹙眉問道：“你有什麽事不妨直說。”
蘇曦言抹著眼淚道：“此事說來話長，如今時間緊迫也不便解釋，還請娘娘借我一身宮女的衣服，無論誰來問也切勿說我來過娘娘宮中。”
白瑤也並不多問，忙喚侍女取來一身半舊的尋常宮女的服裝遞給蘇曦言。蘇曦言快步到側殿去換過衣服，將自己身上換下的衣服遞給茯苓，囑咐她將衣服拿去曾嫣然的綴霞閣去給大宮女淺雲先做存放，自己則匆匆忙忙地從長信宮後門出去，一出門，就放緩腳步，裝作尋常宮女的模樣，往舒桐苑去了。
離舒桐苑不遠處，蘇曦言更加小心謹慎，時時留心觀察。不一會兒，果然看見錦繡姑姑從裏麵走出來，手中捧著的鴆酒和白綾格外刺目。蘇曦言來不及細想，趕緊轉身繞了一條路，避開了錦繡，再進入舒桐苑。
秋蕊和鶯兒在舒桐苑內正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見到蘇曦言，都嚇得臉色慘白。秋蕊率先道：“娘娘怎麽還敢回來，錦繡姑姑在到處找娘娘要賜死娘娘呢！方才可是把咱們宮裏翻了個底朝天！”
蘇曦言還未從極大的恐懼中緩過神來，喘著粗氣道：“本宮也是換過衣服特意避開她才回來的，現下她剛從舒桐苑出去，想必一時半會是不會回來的。”又對鶯兒道：“還記得先前月舒落水時孟初霞用得那招嗎，你去換了小豆子太監的服飾遠遠跟在她後麵，倘若她有回來的意思，你就趕緊搶先回來告知本宮。”
鶯兒點點頭，忙出去換衣服了。蘇曦言才得空坐下來歇息一二。秋蕊倒了茶過來問道：“太後怎麽忽然就要賜死娘娘？”
蘇曦言此時方才來得及細想，喝了口茶道：“太後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她恐怕一來是擔心本宮記恨著她害本宮不育的事情，二來則是擔心本宮會想方設法讓寧兒繼位，便威脅到了皇後的地位。，那可是他們周家的後位嗬！”
秋蕊輕呼一聲，“那五皇子現在還在慈寧宮，是否會有危險。”
“不會的，”蘇曦言平靜道，“本宮在慈寧宮中時她尚且不敢明著要賜死本宮，擔心的不過是本宮跟她這個氣數將盡的老婆子拚命，更何況是奐寧了。況且皇上子嗣單薄，太後不會忍心傷害自己的親孫子的。其實隻要本宮不在了，不拘是大皇子、二皇子和咱們寧兒哪個皇子繼位，都不會威脅到皇後日後的太後之位。畢竟琳妃已廢，莊德妃又是宮女出身。可是倘若是寧兒繼位而本宮還在，那麽日後或是兩宮並立，或是本宮想盡辦法除掉皇後，終究都是對她們周家不利的。”
窗外的寒鴉“撲哧”地從梧桐樹的枝丫騰飛起來，飛向那遙遠又空寂的夜幕，鶯兒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對蘇曦言道：“娘娘，錦繡姑姑轉回來了。”
蘇曦言猛地起身，就要逃走，卻聽到宮道上太監的聲音響破雲霄：“太後駕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