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覽眾山小(上)
永江縣，洪興汽水廠。
頻臨倒閉。
人人自危。
領導班子在會議室研究如何對抗承包人，而承包人是誰，至今還是個迷。
作為這些養尊處優的大老爺們，從來都是上班看報紙，下班喝汽水，到月領工資，一二三四五的主。
現在改變企業屬性，從國營到私人，這些大大小小的領導，如何能一下子接受。
身份和地位的改變，讓他們情緒波動。
但好在……
廠長張福成點石成金，說明了事情的要害。
不管承包汽水廠的這個人是何方神聖，都改變不了結局，我們隻要團結一致，一致對外。
寧肯讓汽水廠倒閉，也不能讓一個外人，將汽水廠，起死回生。
“廠長萬歲，廠長萬萬萬歲。”
說實在的，周景致要是知道這幫癟犢子在會議室，聊這些事情，他能一口氣，把他們全踢出去。
可做人做事，可以菩薩心腸，也可以雷霆手段。
既要徐徐圖之，也要逐個擊破。
這幫人，是周景致生命裏，最低級的對手。
1978年？
周景致就算不帶著四十年以後的靈魂，都可以將這些刺頭，降維打擊。
隻是顏寧呢……
在工廠裏走了一圈，也沒人敢攔他們。
門口的保安向廠領導匯報，說有不速之客。
而車間裏基本已經停產，這麽多工人站著的，坐著的，還有躺著的，還有睡覺的。
這真是拿廠裏當自己的家，個個都是“好樣”的。
周景致背著手，像領導視察。
工人們不知道怎麽回事啊，一個個又驚又怕，還有傳風遞雨的。
消息滿天飛。
保安跑進來，拿著電棍吼去：“幹什麽的，擅闖汽水廠……”
“這汽水廠被我們老大承包了。你們所有人，都是我們老大的員工。”張福成三浪路上沒閑著，打聽了消息，周景致也樂意讓張福成三浪，裝槍放炮，畢竟自己要保持身份，不能什麽事情，都事必躬親。
這話一說，車間裏就亂了套了。
聽說倒閉的；
聽說破產的；
也有聽說要清算的；
就是沒聽說要被承包的？
幾個意思？
汽水廠，承包給個人啦？
我們不是鐵飯碗啦？
這不行……
不少刺頭站起來，指著周景致大罵：“滾出去，汽水廠不歡迎你這種人，我們是國營單位的老員工，我們也要臉的。”
“就是，怎麽可以承包出去，怎麽可以。”
“寧可破產，也不能讓私人承包。”
“維護尊嚴，維護利益。”
“維護尊嚴，維護利益。”
周景致就樂了：“大家都壓壓火，我晚點給你們開會。對了，你們誰看見我媳婦顏寧了，她在哪？”
“顏寧？”
“沒見著啊？”
“你是她那個廢物男人？”
“啊哈哈哈，原來你就是顏寧的廢物男人啊。”
“今天終於見麵了，果然是個廢物點心，就是你承包的汽水廠？”
“他有錢嗎？”
“拿空氣承包啊，這裏有事肯定的。”
“誰誰誰，怎麽回事？”
剛剛回來的王姐袁姐劉哥，全都愣住了。
他們沒見過顏寧的男人，但是聽信聽音，也知道來了不速之客。
“王姐袁姐劉哥，這小子自稱顏寧的男人，說承包了咱們汽水廠，看他這意思……”兩個女職工冷嘲熱諷：“這以後，汽水廠要變天嘍，他還成老大了唄？”
“不可能，這不可能。”王姐嚇的“咯噔”一下，她雖然聽到了些許風聲，但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如果汽水廠改天換地的話，那她豈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誤會了誤會了……”周景致不想和職工們發生爭吵，而且也是沒有意義的爭吵，他壓了壓手：“大家稍安勿躁，不要激動，汽水廠的確被承包了，但是承包人，不是我。”
“啊？”
“真的假的？”
職工們議論紛紛，王姐袁姐劉哥倒是鬆了口氣。
原來是李鬼上山打李逵，整了個洋相。
三個人計上心來，絕不能把今天的事情，讓周景致知道。
隻要他老婆顏寧被吳賴生米煮成熟飯，他這個小白臉，也隻有認命的份。
而我們則成為吳賴的忠實的狗，將來是可以吃肉的。
好幸福啊！
……
周景致沒有在這裏找到顏寧，又沒有看見一個領導班子出來迎接自己。
所幸讓張福成三浪領著兄弟們，不要亂走，我去去就來。
“老大你小心啊，這裏人生地不熟的。”
“嗨！”
周景致擺擺手：“我不會有事的，這種地方，還不夠我塞個牙縫。”
看今天這情況，肯定是有消息過來了。
上午十點整，這是在開內部整合大會，要一致對外啊。
周景致樂嗬嗬的朝辦公樓走去，一路來到四樓，連個迎賓都沒有。
會議室的大門敞著，裏麵有人在抽煙，在喝茶，還有的在看報紙。
議論紛紛的……
都是關於承包的各種分析。
嘎吱~
辦公室裏，幾十個大小領導紛紛抬頭，見外麵走進來一年輕小夥，看起來，沒什麽城府的樣子。
吳賴眯著眼睛，沒有動地方。
張福成福成卻人老成精，趕緊站起來：“您就是上級……”
“嗯嗯，跟承包人有點關係。我今天冒昧過來，打擾各位領導了。”周景致嘴上說著打擾，身體卻很誠實的坐在頭把交椅上，一點也不客氣。
張福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不是吳賴，可以將無賴進行到底。
他也不是那些一根筋的廢物，見到周景致，憤怒都寫在臉上。
他張福成能坐上廠長，不是靠關係，走門路上來的。
“你也坐吧，張福成廠長？”
“哎是是是，您真是神通廣大，第一次見麵……”
“你的資料我看過了。張廠長可是個實幹家啊，當年汽水廠建立，是在您一手的領導下，將汽水廠從輝煌，走向末路。”周景致這連誇帶損的，也算是下馬威，看張福成的表現。
這世界所有的人事任命，無外呼能力，關係，當然最後，還是要忠誠。
周景致可以用一個忠誠的廢物，也不會用一個聰明的對手。
這就是資本的現實。
有能力的人多了，我為啥要用你？
跟對人，走對路，才能實現財富自由。
也或者，你自己開天辟地，那是另一回事。
不是每一個創始人，都能去實現夢想。
也不是每個創始人，都能夠有始有終。
周景致見所有人還在嘰嘰喳喳，議論紛紛，一點不給自己麵子，也無所謂……
他抽出萬寶路，點燃一顆香煙，自顧自的抽了起來，旁若無人的樣子，真是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