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時光荏苒
人這一生，能有多少機會可以回到過去，去見證親人最年輕的時間。
又有多少可能，陪著年輕的爸爸媽媽在一起，聊著他們感興趣的話題，陪伴他們，未能陪伴過的勇氣。
周景致著實愣住了，他第一次來到從未來過的姥姥家，看著年輕的媽媽，正坐在火炕上，織著毛衣。
這小姑娘……
周景致隻在照片裏，見過媽媽年輕時的樣子。
不過那些照片都是黑白的，也是集體照，媽媽很小，小的可以幾乎忽略。
“媽！”周景致有些失控的喊了聲，那少女就愣了，抬頭，看著周景致：“你誰呀？”
周景致為了避免尷尬，反應也是極速的：“我是說媽呀，這毛衣織的可真好看。”
少女一臉懵逼：“我剛織個袖子，這就好看了，不你誰呀，走錯門了吧？”
“沒沒沒，來我介紹一下。”周景致趕緊拉過木納的爸爸：“我是周成的堂弟，我叫周……我叫周文，對，我叫周文。”
“周文？”少女歪著頭，問周成：“你堂弟？”
“呃……”周成其實也迷糊著呢，這汽水廠的新領導，怎麽如此平易近人，還說是自己的堂弟，這是從哪論的，不過來都來了，周成老實巴交的，也不好拒人於千裏之外，就點了點頭：“堂弟。”
周景致不外道，他一邊讓周成隨便坐，一邊像精神病似是，在小房間裏溜達。
平方，院子挺大。
廚房冒著濃煙，在燒火做飯，不過沒有什麽好吃，都是家常便飯。
少女坐在火炕上，踢了周成一腳：“什麽時候多個堂弟，天上掉下來的？”
“我也不知道啊！”周成很小聲：“汽水廠被承包了，他就是新來的廠長，是我們領導。”
“買斷補貼的？”
“是啊。”
兩個人看似蚊子般的小聲，整的周景致一臉懵逼，就你倆那小聲，怕不會讓大馬路上的人都聽見。
周景致樂嗬嗬的點著頭：“你們聊，你們聊，這房間真不錯，可惜我小時候沒能來這裏。哎對了，你倆啥時候要孩子。”
周成無語，孫思辰臉紅的像個蘋果。
這是精神病，還是個大瘋子？
咱們啥關係？
周景致但覺失言，趕緊閉嘴。
這會有人喊著：“放桌子，放桌子，吃飯啦，快，趁熱乎。”
“來來，我幫忙。”周景致趕緊過去，幫忙端碗端菜，然後一點也不客氣的自己先吃了起來：“嗯，這大米真香，還是姥姥家的大米好吃。”
這一桌子人，就看周景致演戲了。
中年婦女笑嗬嗬問：“剛才周成都跟我說了。你就是汽水廠，新來的領導。”
“這個……”周景致嘴裏嚼著大米飯，咳嗽連天的：“領導代理人，臨時的，臨時的。”
“那也是領導啊。”中年婦女小聲道：“您給我們透個氣，買斷真有那麽多錢，我這女婿，能混上一千多塊？”
周景致明白了，姥姥這是惦記親爹的買斷錢呢。
於是果斷道：“我今天過來，就是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千萬不能讓周成離開汽水廠，最好我媽，不是，最好孫思辰也一起去汽水廠上班，這樣他們都能得到汽水廠的原始股，在將來的某一天，都會成為百萬富翁。”
……
……
房間裏安靜如斯，隻有飯菜的煙氣。
中年婦女半天沒緩過神來。
倒是中年男人抽著大眼袋鍋，一臉賊笑：“年輕人，跑我們家裏忽悠，接著忽悠。你就是不想給周成買斷錢吧？”
“不是不是，那個姥爺，那個老人家啊。”周景致發現說話這麽費勁呢，趕緊解釋：“咱們是一家人。”
“別別別，您這麽大領導，跑我們小家小戶裏扯鹹蛋，我覺得你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不是姥爺，那個老人家，咱們是血濃於水啊。”
“你可拉一邊倒吧，誰跟你血濃於水。”中年男人是周景致的姥爺，反正周景致出生就沒見過姥爺，說是被氣死的，至於怎麽氣死的，也沒人跟他聊過這個事。
現在看，這老頭的脾氣，算是最大的了。
沒把自己轟出去，都算燒高香。
周景致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以三寸不爛之舌告訴這一家人，千萬不要離開汽水廠，百萬富翁，指日可待。
最後被老頭拎著菜刀給攆出來了……
周景致邊躲邊喊：“媽，不是那個孫思辰，千萬讓，讓周成留在汽水廠啊。你要信我，我愛你媽媽……”
這是個精神病，周景致跑遠了。
孫思辰這飯也每個吃。
一家人將周成堵在房間裏，一句話：“買斷，還是不買斷。”
其實周成是老實人，他當然希望有個鐵飯碗，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
既然新領導說汽水廠，還有起死回生的可能，他並不在乎買斷還是不買斷，如果能跟著汽水廠榮辱與共，他是願意，一輩子留在汽水廠的。
“總之你記住了。要汽水廠，沒我。要我，沒汽水廠。”孫思辰給周成下最後通牒：“你們那個周文，周先生，我看他就是不想給你錢，他是騙子。”
周成無奈，為了媳婦，他必須放棄汽水廠。
當然作為周景致，他也沒想到自己苦口婆心辦錯事，周成過去就是想和孫思辰聊汽水廠可能大有發展，上級領導也不可能找個人隨便承包，然後讓汽水廠自生自滅的。
萬一將來有機會，哪怕沒有買斷，也是餓不死的啊。
可惜這些話，周成再也沒有機會往出說了。
這也是周景致在出生以後的近二十年年，經常聽到父母吵架時，提到的這件事。
有些恍惚的記憶，又一瞬間，映射於腦海。
周景致十八歲，大學。
父母在房間裏吵的不可開交，孩子的學費，住宿費，生活費……
孫思辰再也不是那個年輕漂亮的小女孩，而是被生活折磨的中年婦女，她哭著對周成喊去：“當年你那個堂弟，就差點沒跪下要你留在汽水廠啦。你為什麽就不聽他的話，你為什麽不聽。你知道留在汽水廠的那些人，你知道張福成一年的股票分紅現在是多少？”
周成頭發花白，也咆哮著吼去：“我當年，我當年還不是因為你們家，逼著我做出選擇。我那個堂弟，我那個領導三番五次懇求我不要離開汽水廠，可是我為了你，我是為了娶你啊！”
“不要提我，我情願你不要娶我。”孫思辰懊悔不及，這些年，她當然知道自己和周成錯過了什麽。
當年那個所謂的堂弟，拍著胸脯保證讓兩個人，都去汽水廠上班。
可他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還罵周先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可後來怎麽樣……
洪興汽水廠？
誰能想到洪興汽水廠會輝煌到那種程度？
多少人毀的腸子都輕了。
就為了一紙合同，所謂的買斷和補貼，就錯過了成為百萬富翁的機會。
這種機會，稍縱即逝。
而洪興汽水廠最大的得利者，卻是抱著和汽水廠同生共死，死也不走的張福成。
當時有多少人罵他是大傻子，後來就有多少人羨慕的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