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栗子糕
第八章 栗子糕
阮陶羞的臉紅脖子粗，慌裏慌張的將自己的腳縮回去之後轉身便化成了一隻八爪魚緊緊抱著身下的大床，大有一副死皮賴臉的架勢：“我不要回自己的院子！那裏睡的不舒服，我不要回去！”
容熄舟卻不管阮陶怎樣折騰，隻是不近人情的幽幽眯起了眸子，語氣涼薄道：“本官絕不把話說第二遍。”
阮陶抬起了一張委屈巴巴的小臉，拖腔帶調著的一聲“大人”還沒說完，容熄舟跟拎小雞似的揪起阮陶的衣領便將她狠狠丟了出去。
“哎喲——”屁股先著地的阮陶疼的小臉都皺在了一塊兒，等她起來站穩了腳跟再度回身時，麵對她的隻有那扇無情緊閉的房門，和一陣陣兒蕭條的冷風。
……容熄舟你個大壞蛋！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阮陶也不敢真的罵出聲讓容熄舟聽著，隻得氣的在原地幹跺腳。
“一點都不懂什麽是憐香惜玉，怪不得這麽大歲數了連個媳婦都沒有，活該！”阮陶邊走邊小聲宣泄著，許是隨著動作的驅使，阮陶的衣襟內好像有什麽東西一點一點的滑了出來。
阮陶抬手摸了摸，懷裏揣著的正是一本古書。
對了，這是白天她在容熄舟的書架裏找到的，書裏記載著一些世間匪夷所思的萬事萬物，起初隻是覺得有趣，可直到阮陶回到了自己的籬笆小院兒後，隨手翻閱到了一篇名叫“長生蠱”的記載。
她對著燭光越看心越沉。
長生蠱起於遙遠的苗疆，形為蟲狀，擅窺人心，喜人血，以立契為盟的形式寄生於人體之內，曾有人言道“得蠱者可得長生”，但因此蠱爭議巨大，世間僅有一個，江湖上為其爭奪者數不勝數。
早在前朝時期，便有人為了那傳聞中莫須有的長生不惜伏屍百萬血流成河，苗疆神女不忍再造殺虐，將其尋回，命後輩世代看守。
擅窺人心……
阮陶不敢相信，但她絕對不會聽錯，在綰瑤的身上，自己竟然聽到了她的心聲……
這種種跡象都與長生蠱如此的契合，阮陶此刻感到心髒一緊，難以置信的同時胸口彌漫來的恐懼感更加幾乎讓她難以喘息。
難怪她從脈象中探不出來個究竟，原是中了蠱。
長生的誘惑是世人難以抵禦的，若被容熄舟知道，她豈不是……
阮陶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容熄舟將她五花大綁賣給那幫江湖人士後自己賺的盆滿缽滿的情景，而叫苦連天的她則隻能幹等著被人大卸八塊，相當慘不忍睹。
阮陶打了一個惡寒，隨之狠狠甩了甩頭，不行！這事兒絕對不能跟任何人提及。
同一時刻，容熄舟的臥房依舊燈火闌珊，火光將他的身影照的影影綽綽，他手執一本史記，將它放至書櫃後，視線轉而落在了一處多出來的空位上。
眸光漆黑，諱莫如深。
轉天清晨，下了許久的青雨淨染著空氣格外清爽。
今兒個容熄舟倒是不用去上朝，阮陶一身火紅如焰的襦裙步伐翩翩的走到了容熄舟的房外，剛好碰上他在用早膳。
阮陶倒也不客氣，進門便衝著容熄舟揚起了一個大大微笑，隨之乖巧的鞠了個躬，甜甜叫道：“容大人晨安！”
見容熄舟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直接視她為空氣，阮陶也見怪不怪，拉開了一張紅木椅便像在自己家一般大方的坐了上去。因為沒有她的碗筷，阮陶便捏起了一塊形狀精致小巧的糕點津津有味的嚼了起來。
杵在一旁像木頭人似的趙燕嘴角一抽，不禁暗自感歎阮小姐當真是應了那句，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容某人淡然處之的用著膳，但眼前總有一道火紅的身影晃來晃去，惹得他心神不寧，雙眉一皺：“怎麽穿的這麽俗？”
誰給她打扮成這樣的？一身刺眼的大紅色，連頭飾都是金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容熄舟要嫁女兒。
趙燕不動聲色的摸了摸鼻子，心中有些懷疑自己的審美什麽時候跟不上他家大人了？怎麽他覺得這條紅裙在阮小姐身上不顯俗氣，反倒有幾分嬌俏？
“綰瑤給我選噠！不好看嘛？我覺得還挺搭大人的呢！”
阮陶的嘴裏塞的滿滿的，抬起頭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口中藏滿堅果的花栗鼠，還正對容熄舟眨巴著疑惑的眼睛，含糊不清的說著。
話聲一落，容熄舟的臉色微不可覺的黑了黑。
趙燕一開始也有些茫然不解，直到看向了容熄舟身上那件青墨色的叢篁錦袍時，瞬間理解了阮小姐的話中之意，“嗤”的一聲險些沒忍住笑噴了出去。
民間不是有一句俗話？叫紅配綠賽狗屁！
既然容熄舟說她俗，但隻要跟他站在一塊兒，那麽就連帶著他一起俗！
容熄舟臉色不佳，偏那小丫頭還一副渾然不知的模樣，捏起了一塊圓形的栗子糕便遞到了容熄舟的唇邊，笑的宛如邀功一般明媚：“大人嚐嚐這個，這個可好吃了！甜甜糯糯的。”
趙燕此時自覺的擋住了視線，生怕大人一時暴怒當場抹了那阮家丫頭的脖子。
但所幸容熄舟的脾氣比往日都好了許多，他任由阮陶將那塊栗子糕送進了口中，而後輕輕咬下了一半，唇齒無意觸碰到了小丫頭嬌小的指尖，惹得她迅速將手抽了回來。
好奇怪……
明明觸碰到了，但為何沒有聽到容熄舟的心聲。
容熄舟不以為然，他將另一半停掛在唇間的栗子糕自然的用手指推進了嘴裏，這番不驕不躁的動作下來優雅的毫無破綻。
隨著他喉結上下滾動的同時，心中默默給出了低級的評價。
甜的膩人，口感一般，與市井上的吃食無二，是小孩子家愛吃的東西。
阮陶怔怔的看著容熄舟，莫說臉上疑惑了，心裏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是哪一步驟錯了嗎？
對了。
上次之所以能夠聽到綰瑤的心聲是因為她觸摸了自己的頭發，那麽……
如此想著，阮陶小心翼翼的試著伸長了手臂，卻在容熄舟驀然投來的一記眼神裏又給嚇了回去。
……算了算了！不急這一時！
“還有別的事嗎？”容熄舟淡淡的詢問道。
阮陶背後發涼，不知他問出這句話是不是因為方才看穿了自己的意圖，連忙將頭搖成了一個撥浪鼓：“沒了沒了！對了大人……這剩下栗子糕陶陶可以帶回籬笆小院兒嗎？”
她想給綰瑤也嚐嚐！
“隨你。”
有了容熄舟的話阮陶連忙將那一碟子的栗子糕抱入了懷中，笑容如同驕陽灼熱：“謝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