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毒不致死
第十一章 毒不致死
阮陶為林氏診脈時三根手指搭在了她的腕上，腦海中驟然湧來一波陌生的記憶……
“林毓娘，可別怨本宮心狠，誰叫王爺膝下的兒子那麽多，卻偏偏看重你生的那一個呢？”
林氏眼前站著一個錦羅玉衣的女子，莫約暮春之年，但卻容顏依舊。她頭戴金釵肩披雲霞，此刻一張粉黛濃重的華容微微獰著，笑起來便宛如蛇蠍。
說罷和靖王妃便從身旁的侍女手中接過了一碗湯藥來，故作悵然的說道：“若當初你誕下的是個丫頭該多好，本宮說不定還會大發善心賜你們一個安定的後半生，可惜如今啊，你的兒子要跟本宮的兒子爭……你說他拿什麽爭？王爺的賞識麽？”
和靖王妃步步緊逼，她端著那碗湯藥蹲在林氏的麵前，鳳眸裏流露出一絲陰戾之色：“如果是的話，你說從今往後齊策若成了一個廢人，王爺還會待他如初嗎？”
原本臥病在床的林氏聽言渾身激起了一層冷汗，連忙掙紮著起身跪在了地上：“王妃放過策兒吧！策兒一向安分守己絕無點半覬覦世子位的心思啊！”
林氏顫顫巍巍的拉著和靖王妃的雲袖，低聲下氣的哀求著：“求王妃明鑒！”
和靖王妃勾起一抹冷笑，戴著長金甲套的手指輕輕勾勒著林氏的下頜，假仁假義的說：“好妹妹，這些本宮當然知道，可王爺不這麽想啊，咱們都是當娘的，想必你也明白本宮的用心良苦，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兒前途無量呢？”
“本宮也不想為難你們母子二人，可本宮的這顆心啊總是不得安穩，”和靖王妃將藥碗移到了林氏的眼前，笑的妖豔動人：“妹妹知道該怎麽做了嗎？”
林氏緊緊拽著和靖王妃的手這時心如死灰的垂落在了地上，她總叫齊策為人低調萬萬不可張揚，就是怕著這一天的到來。
王爺是從什麽時候看重策兒的呢？明明他一向待策兒冷淡至極……明明在外人眼裏策兒是王府最不起眼的庶子……
林氏將藥碗接過，眉眼平靜的輕聲說道：“臣妾知道了……王妃且能安心了。”
阮陶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目睹著的，畫麵中的人看不見她，她也無法觸碰和更改記憶的走向。
從林氏潛意識的世界中回歸現實，阮陶竟有一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那碗毒藥原本是為齊策準備的，但林側妃卻做好了替他赴死的打算，但所幸毒不致死，隻是燒毀了喉嚨，性命尚有一救。
“先前的藥方不成，見效太慢，我現在重新給娘娘開一副方子，須得一日三回，記得趁熱用。”
那小丫鬟方才瞧著阮陶施針的手法嫻熟而老練，給他家娘娘紮了那麽幾針後，似乎臉色真的緩和了許多！先前的顧慮煙消雲散，便喜笑顏開的接下了藥方。
“齊策，”阮陶把齊策叫出了小院兒，格外凝重的看著他：“和靖王先前可有跟你說過什麽？”
齊策默了默，隨即有些不安的握起了拳頭，“母妃出事之前，父王曾與我單獨談過話。”
“說了什麽？”
齊策狐疑的看了一眼阮陶，對上她澄澈明亮的眸子後，最終似是自嘲的彎起了唇角。他剛剛居然對阮陶起了一瞬警惕之心，如今他身邊還剩下幾個真心待他之人？他或許可以信任這個小丫頭一回。
“父王讓我不要妄自菲薄，他說我有實力去跟幾位兄長做爭奪。”
和靖王膝下共有八子，嫡出的卻僅有兩個，還都是不成器的，大少爺齊叡依仗母勢私下裏吃喝嫖賭勾結外臣；二少爺齊承又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病秧子，和靖王正是因此才會舉棋不定，拖到至今都沒有立下合適的世子人選，於是便把目光轉向了齊策。
齊策的母族家世顯赫，雖在水深火熱之中成長，但難得品行端正，是一副少年猶可期的模樣，所以和靖王才會刻意誘導他去奮力一搏。
事到如今齊策明白了什麽，心漸漸沉了下來，“莫不是王妃知道了父王的意圖，才會對母妃痛下殺手？”
阮陶搖了搖頭：“不，王妃想害的是你。”
齊策強忍鎮定的麵孔終於漸漸出現了震驚的痕跡，握緊的拳頭也開始不禁的顫抖。
是母妃……身中劇毒的原該是他，受苦受難的也該是他……
他又一次沒能護住母親……
“齊策，難道你不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很被動嗎？求人不如求己，你要主動逆轉局麵方有一線生機。”
“側妃娘娘隻教會了你如何謹小慎微的生存，卻忽視了你該怎樣韜光養晦畢露鋒芒，你以為隻要在這王府大院裏如履薄冰就可以平安無事嗎？王妃為人謹慎多疑，哪怕他的兒子日後登上世子之位，甚至王位她也絕不會留你與你母親的！”
阮陶的話捅破了齊策心中的防線，徹底讓他醒悟了過來，但與此同時也陷入了茫然的境地，他一時六神無主的用手蓋上了半張眉眼，喃喃自語著：“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陽光和熙，穿過一株高竹的青葉照射在阮陶的發頂，映出了一圈明亮的光澤。阮陶撓著小臉，扭著頭似不經意的提醒他道：“你外公不是林太尉麽？”
一語驚醒夢中人。
當年側妃娘娘因執意下嫁王府與家人決裂，林太尉又常年遠駐極北之地，賭氣之下已經數十年未與齊策母子取得聯絡了，齊策對於這個外公毫無半分印象。
“還有，你近日可聽聞荊川水患肆虐？”
齊策眼眸微閃，心中疑惑悄然揭曉，但還是沉著聲向她詢問道：“你是想利用外公的權勢舉薦我南下荊川？”
阮陶欣慰的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也，我覺得這是個萬全的法子，你既能脫離和靖王妃的掌控，又能行一樁善舉，隻要你以個人的名義安頓荊川流離失所的百姓，假如南下不成也能取得民心，可一旦成功了便是一份功德，對你以後抗衡和靖王妃是有諸多益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