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萍城(五)
第九十六章萍城(五)
丁婆幫她梳理好了頭發之後,屋外傳來了一道少女的聲音:“丁婆婆,你在家嗎?”
喊完,隻聽門扉被推動,發出了“哢嚓”的聲響,隨即一個清麗的人影走了進來,丁婆見狀連忙迎上前去,麵露歡喜道:“阿魚你來了啊!”
阮陶還在看著銅鏡裏的自己,她腦海中不斷閃爍著丁婆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心中久久不能平複。
一想到大人除去那層身份,其實是跟自己平等的人,內心居然一點一點的積累起了勇氣。
丁婆婆說的對,銀子不會插上翅膀飛到自己的跟前,仆人也不會莫名其妙就對自己唯命是從,大人這朵不可高攀的高嶺之花更不可能自己就跑進她的手裏。
既然如此,那麽自己就去做那個力爭上遊的人!總有一天她會采下這朵花的!
想通了以後內心頓時輕鬆了不少,她重新帶上了一份笑容,走出了房間。
一撩簾子阮陶便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阿魚,那是個清秀的姑娘,明眸皓齒的,個頭比她稍高一些,四肢也比自己纖長。
阿魚看到這從未見過的人,一時有些疑惑,便將目光投向了丁婆詢問道:“丁婆婆,這是……?”
丁婆解釋道:“這位姑娘是來從京城來的,到萍城尋自己的夫君,還有一位公子,也是在路上結識的。”
阿魚聽完點了點頭,轉頭對阮陶笑道:“原來如此,我叫阿魚。”
阮陶也回以了一個禮貌的笑容道:“我叫阮陶,早聽丁婆婆提起過你。”
阿魚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脖子,她忽然想起什麽,將自己手裏端著的一碟子食物遞給了丁婆:“婆婆,這是我今天得來的,你慢慢吃,不夠了再找我要,我那裏還多著呢。”
“你這孩子,以後留著多給自己補補,我一個人也吃不下這麽多啊!”
那碟子被一層米色的薄布蓋著,阮陶看不清裏麵裝著的是什麽東西。
但當丁婆想要揭下那層布時,阿魚卻及時壓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識偷睨了一眼阮陶的方向說道:“沒事的婆婆,我夠吃。”
就在這時,阮陶無心注意到了阿魚裙擺上那一抹顯眼的血跡,她眸子略有深沉的像是在思索什麽。
阿魚似乎是發現了阮陶在看自己,她有些心虛的將那帶血的裙擺往後扯了扯,牽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笑意說道:“啊…這個是我殺豬的時候不小心濺上去的。”
阮陶做出了一個裝傻充愣的表情反問道:“阿魚姑娘在說什麽?什麽殺豬,什麽濺上去的啊?”
這會兒阿魚的臉都白了,她對自己不打自招的反應尷尬的笑了兩聲,強行鎮定的說道:“沒什麽沒什麽…對了我得走了,丁婆婆我下次再來看你!”
說完,還沒等丁婆婆作出反應,阿魚便風風火火的破門而出了。
近日阿魚時不時的總會送些吃食給熟絡的鄰居們,一來二去的讓街坊們對阿魚的好感爆增,紛紛稱讚她人美心善,是人間的仙子。
阮陶對於阿魚姑娘不禁又多了一份好奇心,她把賀霄也拽了過來,一路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尾到了她的家。
賀霄被她拉著躲在了大樹後麵,他對於阮陶此舉甚是不解的問道:“阮姑娘帶我來這做什麽?還偷偷摸摸的……”
實在是有辱風度。
阮陶朝他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悄聲說道:“我懷疑這個阿魚有問題,所以想跟來看看。”
“阿魚姑娘有問題?”賀霄仍是一腦子雲霧。
“你想啊,她一個一貧二窮的姑娘家,哪來的銀子換吃食啊!可是她最近又天天給丁婆婆和鄰居們送吃的,這不是很古怪嗎?她的食物都是從哪來的呢?”
被點醒了一番,賀霄的眼神已經告訴阮陶他了悟了,但這人卻仍是一副冷心腸的模樣說道:“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阮陶的表情頓時就僵在了臉上,好半天說不出來。這好像確實和他們沒太大關係…但她就是耐不住心底的好奇跟來了。
“……你…你就權當看戲好了!我弄清楚情況就走,不會耽誤很長時間的。”
阮陶拉著賀霄的衣袖輕手輕腳的進了阿魚的籬笆院,屋內傳來一陣不絕於耳的剁肉聲,動靜還挺大的,剛好可以掩蓋的住他們的腳步聲。
阮陶透過軒窗眯起眼睛向裏一瞧,隻見那阿魚身前那一案板紅白相間的肉被她剁的爛如肉泥。
阮陶舔了舔嘴唇,暗想這包餃子肯定不錯。
但就是這時,阿魚拾起了手邊一縷青色的絲帶,她麵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隨即把它扔出了窗外,接著又開始了“篤篤篤”的剁肉聲。
阮陶收回了視線,走過去將那絲帶撿了起來,左右看了看,沒什麽特別的地方,隻是一縷女兒家普通的發飾。
但賀霄的內心卻是風起雲湧的,他上前一把奪過絲帶,雙眼不可置信的睜的極大,“是她…是她的東西……”
她?
阮陶雲裏霧裏的看著賀霄,又看了看屋裏的阿魚,她發覺到賀霄的情緒不太對勁,便將他帶出了阿魚的家,以免被她發現。
“那是我妹妹的東西!怎麽會在她那裏?!”賀霄緊緊握著手中那縷青色的絲帶,眉目近乎猙獰的吼道。
阮陶被他這樣子有些懾到了,她磕磕巴巴的說:“我…我也不知道啊……你別激動,我們冷靜下來先好好想想。”
“我怎麽冷靜!我家人的屍體不見蹤跡,現在妹妹的發飾居然會出現在一個陌生女子的家裏!”
“我家人的失蹤一定跟那個女人有關!我要去問她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賀霄身上的氣勢又冷又暴的,阮陶強忍著不安上前抓住了他。
“你別衝動!你這樣問是問不出什麽的,況且現在還什麽證據也沒有,對峙起來理虧的是我們!”
賀霄捂著自己的眉眼,有些崩潰的順著牆麵坐了下來,他將那青色的絲帶護在了懷裏,一聲又一聲的喃喃道:“怎麽辦…怎麽辦阮姑娘,我不敢想……我的家人生前被如此殘忍的殺害,死後還不得入土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