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劉大人又跟上一步,一把抓住馨月的手腕,“急呀,可不急唄,自見到小妞兒第一麵,我這心裏就癢得不得了,可真是度日如年啊!反正你也要跟我走的,不如今天咱們就先成了吧!怎麽樣?”
說著不待馨月說話,便一把將馨月拖到裏間的床上。馨月剛喊了一聲救命,嘴便被堵上了。劉大人肉山一樣的身子壓了下來,耳邊傳來衣服被撕裂的聲音。
馨月隻覺得心都要炸開了,自己的清白就這樣被一個腸肥腦滿的狗官給糟蹋了?她不甘!馨月拚命掙紮著,可是麵對劉大人,馨月如同一隻小麻雀一般,毫無招架之力。情急之下,馨月一狠心咬住自己的舌頭,準備自盡,便是死,也不能讓著狗官給糟蹋了。
就在此時,馨月忽然覺得劉大人的身子一挺,便癱在她身上不動了。馨月愣了,也忘了要咬舌自盡。
正愣著,劉大人的身子被掀到了地上,馨月驚魂未定地抬起頭,隻見床前站著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青衣長隨,馨月認得他,他就是劉大人每次來時帶的長隨。隻見他大口喘著氣,手裏拿著馨月的琵琶。
愣了一刻,馨月才明白,是這長隨用自己的琵琶將劉大人給打昏了,救了自己,可是他怎麽會打昏自己的主人而救她呢?
馨月有些昏沉地支撐起癱軟的身子,給長隨行禮,感謝他救了自己。
這時長隨好像才清醒過來,一鬆手,琵琶掉在了地上,發出嗡嗡的聲響,他也頹然地坐到了地上。
馨月不明就裏,上前將那長隨扶到椅子上。兩個人靜默了一刻,還是那長隨先說話了,“姑娘你快跑吧!要是他醒了你可要吃大虧了。他最是心狠手辣,根本就不是人,你若跟了他,隻怕過不了兩年就得沒命。”
馨月感激地看著他,“多謝公子救我,可是……”馨月想問,可是你怎麽為了我打傷你的主人呢?那長隨看出了馨月的疑惑,便道,“我認得你,六年前在窯場,你病了。”
馨月的心一下又揪了起來。窯場,記憶裏最深的傷又開始淌血了。馨月又抬頭看了看這長隨,沒有印象。是啊,那時她病得昏昏沉沉,根本沒有注意周圍的狀況。不過既然他說起她病了,應該沒有說謊,因為她當時確實是在病中。
馨月看了看那長隨的年紀,想他六年前應該和自己此時年紀差不多,記的事情應該不少,那他是被這杭州知府買了做長隨的吧?
當年程媽媽也被買走了,程媽媽模樣幹淨,做事又利索,會不會也被什麽官員家買走?這長隨若是跟著劉大人走動,會不會有程媽媽的消息?
雖然馨月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唐,可是還是忍不住想問問,緊急時刻,她最先想起的就是程媽媽。
馨月正要問,倒在地上的劉大人的手突然動了一下,馨月嚇得差點叫起來。
那長隨也下了一跳,急急地對馨月說,“姑娘,你快跑吧!不然他醒了,可就一切都晚了。”馨月一聽,清醒了一些,跑?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羅衣已經被撕得不像樣了。
馨月臉紅了,那長隨也很尷尬,轉身走了出去,嘴裏說著,“姑娘趕快更衣,小的給姑娘望風,若有人來了,就給姑娘通報一聲姑娘暫且躲一躲。”
馨月感激地望著他的背影,可現在無法多想,她打開盼盼的衣櫥,拿出一套丫鬟的衣服,快速地換上。再將自己平時積攢的銀子和自己的首飾包成一個小包。
想了想,又將盼盼平時裁紙用的刀子握在手裏。此時,那長隨在門外問,“姑娘,好了嗎?”馨月沒回答,走到外間,為難地想,怎麽逃出去呢?以前不是沒人逃過,可是還沒出大門就被抓回來了,抓回來就會被送到小房。
那長隨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問到,“姑娘可會水?”會水?馨月搖了搖頭,那長隨懊惱地歎了口氣,“若是姑娘會水就好了,我剛才一直在湖邊,看到你們院牆上有一個小洞,水就是從那裏流出去的,要是姑娘會水,從那個小洞就可以遊出去了。可是姑娘不會,這可麻煩了。”
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馨月忽然想起,湖邊收泔水的棗核船,被用繩子從洞口連到院外。來怡情樓的客人不光是來幹那事,也是為了享受怡情樓的菜式,所以在湖邊有幾條收泔水的棗核船。
棗核船顧名思義,很小,很輕巧,上麵裝著幾個木桶,怡情樓客人們吃剩的飯食,都倒在這幾個木桶裏,等快倒滿了,就搖一搖拴著船的繩子,繩子上栓著幾個銅鈴,一搖,銅鈴響了。院外的人聽到銅鈴聲,就知道泔水滿了,便拽動繩子,將載著泔水的棗核船從牆上的洞口拽出去。
裝滿泔水的船拽出去,另一條空船也就被拽進來了,以此往複。馨月一想到此,眼前一亮,急忙萬福道,“多謝公子提醒,馨月此番若得了命,定不忘公子的大恩大德。”
那長隨尚不明白馨月說的是什麽意思,隻是說,“姑娘若能逃就快些吧!再遲了就麻煩了。”馨月尚在猶豫,“我走了,可公子你……”長隨急得直跺腳,“姑娘別再耽擱了,我自有辦法,姑娘快走。”馨月急忙又施了一禮。抬腳下樓,來到了湖邊。
剛到湖邊,就聽見身後的樓上響了一聲,接著就是劉大人沙啞的大嗓門,“劉福,劉福。”跟在馨月身後的劉福渾身一震,“他醒了,姑娘快走,我拖著他。”
馨月此時也顧不了許多,奔到棗核船旁,一看,船上隻有兩個空桶,時間尚早,客人們吃剩的飯食還沒有收。馨月將兩個空桶扔到湖裏,輕輕登上船,船太小,饒是馨月身輕如燕也把船踩得一歪,馨月嚇得急忙蹲下來,繼而全身趴在船裏,搖了搖繩子,鈴鐺一響,船被拉動了。
身後傳來劉大人的叫罵聲,馨月一動不敢動,貼在船底,當船被拉到接近洞口的時候,馨月明顯地感到水流加大了。是啊,湖中的水經由這樣一個小洞流出,水流自然加快很多。
馨月看好機會,當船頭被拉進洞口的時候,她伸出刀子割斷了繩結,棗核船一震,便順著水流一下衝出了洞口。洞口外收泔水的人嚇了一跳,叫著,“哎呀!繩子斷了。”
馨月一動不動,感覺著棗核船被水流帶著快速地衝了出去,收泔水的人想攔都沒攔住。出了洞口不遠,棗核船就進入了清河主流,瞬間水深流急,小船如一片落葉一般被水流帶得飄飄搖搖。馨月害怕了,自己不會水,再往前走,水流更大,這水盆兒一般的小船哪裏撐得住?早晚得翻了呀!
可馨月又不敢動,這裏離怡情樓太近,萬一自己一動被人發現了,那怡情樓不可能不追到她。她隻好忍著恐懼照樣趴在船底。就這樣一直等小船漂出了京城,馨月才實在忍不住坐起身,想看看附近有沒有其他船隻救自己一命。可是現在已是戌時將過,滿天星光下,河麵上空空蕩蕩。
此時水流更急了,小船裏已經濺進許多水,在這樣下去,船一定會沉的。馨月嚇得顧不了許多,大聲喊著,“救命——”就在這時,隻覺得小船一歪,馨月一下子掉進了河裏。
冰冷的河水瞬間湮沒了馨月,馨月一下子慌了,掙紮著冒出頭,剛一張口,河水便湧進了嘴裏,嗆得她連聲咳嗽,剛一咳,河水又湧進嘴裏。
馨月的頭昏沉起來,心裏一片冰涼,爹、娘,女兒就要去見你們了,若早知道要去見您們,女兒何苦忍了著許多年,爹、娘、小弟、小香,我來了。
不知為什麽,馨月在意識模糊之際突然想到了以前在怡情樓見識的那些紅姬,她們中的很多人都是風光大嫁,或是嫁與了天朝名士,或是嫁與了王公貴族,她們的出嫁曾引起了多少人的羨慕,可是她們出嫁後的生活真的很幸福嗎?
她就知道以前一位姓陳的紅姬嫁給了一位王爺,當時可是羨煞了無數人,可是出嫁剛剛一年,姓陳的紅姬便亡故了,當時聽說是病死的,可是真的是病死的嗎?誰也不知道。
也許就在進入怡情樓的那天,她們悲慘的命運就已經注定,隻是她們還渾然不知,還在為了自己將來的幸福做著各種打算,做著各種努力,被那個虛幻的美好前景所蒙蔽著,成為別人的玩物尚且不知。
算了,反正自己這條命六年前就該死,癡活了這六年,多看了六年的日升日落,也夠了,馨月的身子慢慢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