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秋月一聽,喝了一句,“春草,別胡說,你想給王爺惹事不成?”春草不服氣地噘了嘴,扭過身,不說話了。


  秋月見春草不說話了,輕歎了一聲,又對馨月說,“其實春草這話也不錯,當時王爺想是也明白,知道此一去凶多吉少,聽奎叔說王爺遣散了府裏的所有下人,隻是奎叔他們幾個一是沒有地方可去,二是受過先皇後的大恩,死活不走,才跟著王爺來到潞州。


  聽說王爺來的時候好淒涼,戶部根本就沒給多少賑災的銀兩,從京城出來原有幾輛大車,拉著銀子和藥材糧食,兵部撥了幾百兵卒,那哪像賑災大員出京,簡直和流放差不多。


  就這幾百兵卒也沒多少好人,有一大半在路上盜了銀兩開了小差。等到潞州的時候隻剩下五六十個兵卒,兩輛大車,賑災的銀兩也沒多少了。


  有人對王爺說應該上奏朝廷,讓朝廷緝拿那些開小差盜賑災銀兩的人,可王爺說若是上奏朝廷,隻怕逃兵沒抓來,自己還得被問一個監管不力,延誤賑災的罪名,說不定立時便會有聖旨下來,就地正法。


  說起來也是咱們王爺洪福齊天,本來已是走投無路的境況,可是誰料竟是柳暗花明。


  王爺來到潞州,便有潞州的首富登門拜謁。原來這富商年輕的時候,曾到京城做生意。那時他還是個小生意人,好不容易籌了幾十兩銀子,準備到京城販貨。


  可誰知在京城裏的清河碼頭登岸的時候,竟將裝銀子的包裹掉在了河裏,他趕快雇人打撈,結果銀子沒打撈上來,身上僅剩的幾兩散碎銀兩也花完了。


  他知道一定是被雇打撈銀子的人壞了良心,可是人生地不熟,又沒有什麽證據,便是告官也拿不回銀子。


  要知道那可是他全部的銀兩,這一下不但貨販不回來,就是家也回不去了。他心裏難過,又無計可施,便要跳河自盡。正巧當時先皇後娘娘出巡,便救了他一命。”聽到這兒,馨月忍不住插話道,“秋月姐姐,皇後還能隨便出宮嗎?”


  是啊,別說宮裏的皇後嬪妃,就是她們這樣的小戶人家的女孩子,要出門也是千難萬難,一年之中,也隻有過新年、正月十五、八月十五區區幾天。


  秋月也笑了,“別說是你,就是我當初聽奎叔說的時候也疑惑,再說,皇後娘娘出巡,那還不得黃土墊道淨水潑街,禦林軍早早就淨了街呀!怎麽還能讓皇後遇到有人跳河這種事。


  我當時也問了奎叔,奎叔說,咱們先皇後娘娘可不是一般人,娘娘可是會武藝的,皇上剛登基的時候娘娘還率領著禦林軍徹夜巡街,保護京城安全呢!”


  馨月帶著崇拜的眼神點點頭,聽秋月繼續說,“娘娘聽到前麵一陣大亂,就問侍從出了什麽事,侍從回來說有一個老客丟了銀子,回不了家,一時想不開,要投河自盡,有人攔著,正在拉扯之間,因此喧嘩。


  皇後娘娘心善,聽著可憐,便命人給了那人一百兩銀子。那人見有了銀子,喜極而泣,又聽說是皇後娘娘賞給他的,趴在地上拚命磕頭,說定要報答娘娘的救命之恩。


  這種事娘娘做得多了,並沒有在意。誰想無心插柳柳成蔭,那人日後竟成了潞州一帶的首富,此一番聽到是皇後娘娘所出皇子到潞州賑災,立時便前來拜謁。


  咱們王爺當時正在窘迫之時,便請他協助賑災,那人一聽二話沒說,將自家的財產悉數捐獻,還將自己的家丁交給王爺差遣。


  說是家丁,其實說他們是不穿號坎兒的兵士一點都不過分,甚至比真正的兵士還厲害。


  王爺感動得不得了,要上表朝廷旌表於他,可他卻死活不要,說是這財產本也是當年皇後娘娘所賜,自己隻不過是替皇後娘娘營運,能營運到今天,也是托皇後娘娘之福,絕不要求什麽旌表。”


  馨月感慨地說道,“要說這人也是個有心之人。”一直沒說話的春草接言道,“誰說不是呢!曹大官人不僅將家財散盡,還請動了特別難請的郭神醫,讓他幫著咱們王爺治瘟疫。若是沒有郭神醫,我們這些人早就都沒命了。”


  馨月疑惑地眨眨眼,“什麽都沒命了?”秋月笑著解釋,“春草的說話沒說清楚,她是說現在王爺身邊的人,除了奎叔他們幾個人,其他的都是我們這樣被王爺救了的人。


  當年潞州的瘟疫極為嚴重,有的地方整個村子都沒人了,先死的人還有人掩埋,後死的人連掩埋都無法掩埋。


  沒染上瘟疫的人不敢出門,連鳥獸都染了瘟疫,路上隨處可見死貓死狗死老鼠,蒼蠅成堆成群,見了人都不怕,轟都轟不走,那種惡臭……”


  秋月說到這兒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停了話,看得出,當年那慘景給她留下了很深的恐懼。


  春草見秋月不說話了,便接著說,“虧得郭神醫一來,帶了很多草藥,王爺在衙門口前支了幾十口大鍋,一天到晚的熬藥,還派了人背著石灰各村鎮去掩埋屍體,染上瘟疫還沒死的集中到一起治病,沒染上瘟疫的分成隊,或是搬東西,或是分送湯藥,或是照顧那些家裏已經沒人的老弱病殘。


  我和秋月家裏的人都沒了,當時我們還小,就和其他差不多大的家裏沒人的孩子集中到一起,王爺派了人照顧我們。後來死的人越來越少了,大家都高興得不得了。可是,王爺卻累倒了。”


  說著眼裏竟閃現出淚花。秋月的眼睛也濕潤了,她忍了一下,繼續說,“王爺的腿本來就不方便,還讓人推著各處去看,等堅持到瘟疫過去,王爺也就倒下了。


  潞州的官員見王爺的病勢沉重,急忙上奏朝廷,請求朝廷派禦醫前來,可是回來的批文竟是讓王爺在當地治療,若是治療不好,便可葬在潞州。”


  馨月聽得渾身冒涼氣,“朝廷怎麽能這樣?王爺可是皇後之子,是金枝玉葉,怎麽能受這種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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