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神的回應
王道吉固然是怒火中燒，但還是先按捺住自己，飛快評估雙方實力。
不容樂觀。
至少對方有強行勾連一大片樹人思緒的法門，從無到有製造了一個意識空間，而這還不在他的知識範圍之內——蘑菇人的心靈網絡是現成的，他撿了個大便宜而已。
況且這裏是對方形成的主場，現在一大票樹人陷入勾連起來的思緒空間，正被洗腦，被蠱惑，如果跳出去硬鋼，很可能先要被樹人們的思緒圍攻，先不說能不能解決他們，就說被他們煩擾的思緒纏上，也是一件極為麻煩的事。
想要破壞腳盆雞的人謀劃，第一步得先破壞這個主場。
有報仇的機會的送到手上，王道吉不想錯過，雖然冒些風險，但他決定幹了，他又要故技重施了：神靈召喚術。
選擇什麽樣的神靈十分關鍵。
如果用通俗易懂的方式來解釋凡人與神靈之間的關係，也可以用人類與螞蟻之間的關係來進行對比。
神靈可以被卑微的人類吸引、召喚，為什麽人不能被螞蟻召喚呢？
如果一群螞蟻在你家圍成一個環，你很可能會注意到這件事情，並且會想辦法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如果你不開心，說不定還會踩一腳。
這就是為什麽神靈的祈禱儀式上，一定要拚對神靈的名字和正確的發音，或者說使用神靈獨有的印記，想象一下吧，如果一群螞蟻在地上用自己的身體擺出你的名字，你很難不去注意到他們，然後那群螞蟻就會認為你必須幫助他們——就因為他們拚對了你的名字，
你很好奇，疑惑的想，好吧好吧，我倒要看看你們想要什麽。
一般來說，願望都是類似於幫我殺掉另外一隻螞蟻，或者給我一堆糖，然後你想……反正很簡單，無所謂啊，而且這個事情太有意思了，你和你的朋友們有的說了：有一群螞蟻吟唱我的名字，還跟我要糖吃哈哈哈。
你喜歡了這群螞蟻，並跟他保持了聯係，然而有的時候，螞蟻們會提出一些你不太好做的事情，比如有一隻雌性螞蟻會說，我很愛另外一隻雄螞蟻，但是他不注意我，偉大的主啊，請你讓我變得獨一無二。
臥槽，這個太難了吧？你又不懂小螞蟻那些可笑的荷爾蒙，沒辦法，你隻好把除了他們兩個以外的所有螞蟻都踩死了，啊哈，現在螞蟻信徒的願望不是滿足了嗎？
剛開始期待的雌性螞蟻就會顫抖恐懼的說道：我到底做了什麽啊！
所以，神靈對凡人的回應，很可能是出乎預料、難以揣測的，很大程度上脫離祈禱者原本的初衷。
而且，神也不全是善良友好的。
比如說這一天，有一窩螞蟻成功了引起了你的注意，他們用隊列擺出文字：“人類友好，致敬宇宙來客！”看，非常非常的可愛，所以你為它們準備了一份驚喜——滿滿一坩堝完全融化的沸騰的鋁，隨後，你把熱騰騰的鋁水倒進蟻穴，看看會發生什麽。
3、2、1……然後你得到了鋁製蟻穴，螞蟻們失去了家和家人們。
一些邪惡的神就非常喜歡幹這些事。
當然，也不是所有神都會對祈求做出回應，因為有些神非常謹慎，甚至於說膽小。
比如說，螞蟻在你的後花園擺出微信二維碼的圖標，深淵（蟻穴）賭場online上線了，性感蟻後在線發牌。
你掃麽？
如果螞蟻居然圍成圈甚至拚出某些人的名字，恐怕某些人隻會細思恐極地逃掉，如果一群螞蟻在他家唱他的名字他可能會先被嚇死。
更有甚者，你會發現，你平時看到的螞蟻都是雌性的，而且不能生育，但是那一群崇拜你的螞蟻告訴你，才不是這樣，他們有雄有雌，跟人類一樣，而這就是恐怖之處。
為什麽人會瘋掉？因為承受了難以讓人承受的知識或者說真相。
同理，神也怕得知與他們認知不同的知識或者說真相。
神很忌諱異端思想，神一般都純粹，或者說，極端。
現在王道吉想要做的，就是打個小報告，讓那個喜歡恐懼和怨恨的恐怨之神，看到這些腳盆雞人在幹什麽。
他們抹平恐懼和怨恨，安撫樹人，塑造了一個關愛、慈祥、和善的神靈形象，利用他的恐怨在傳播愛，他們是在褻瀆恐懼和怨恨。
這在恐怨之神的眼中，是什麽道理？
那些恐怨蘑菇，是精心炮製出來取悅恐怨之神的，現在卻被人利用，做成了向別的神獻媚的工具。
相當於奉獻給恐怨之神小甜點，被一群螞蟻偷竊了，轉頭送給慈愛邪神之類的小賤人享用。
這能忍嗎？
按照王道吉對恐怨之神的了解，他是不會在這方麵忍讓的。
“紫色的袍子，荊棘的冠冕，淋漓的鮮血，悉悉索索，是繩子係上的聲，怨恨之繩將我索住……”
在王道吉的操控之下，一道代表著恐怨之神的印記在空間中凝聚，思緒空間殘存的恐懼和怨恨情緒被飛快激發、凝結，變成一個個魔影，它們無聲地張著嘴，念誦那個無上的尊諱。
空中的紅日頓時翻騰起來，它慌了，試圖鎮壓無端出現的恐懼。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天空中一股恐怖之力油然而生，一道目光帶著撕裂周遭一切之力，精準而急速朝思緒空間內壓去，空間中的紅日瞬間崩散消逝，一觸即潰，被勾連著思緒的樹人們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隻感到眼前一黑，意識竟瞬間離體，隨著周遭正在坍塌的空間急速下墜。
空中盤旋的紅臉高鼻的人形生物慘叫一聲摔落下來，遠在前進團營地靜坐的滕見真幸參謀，同時卒然歪倒在地，七竅流血，聽到響動進來查看的衛兵們大喊著醫療員。
這一道沛然莫禦的目光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是隨後，巴山之巔開始響起一聲沉悶的哀鳴尖嘯，猶如一塊無形的麵紗被掀開。
一堵現世與靈界的厚厚臂障已經崩坍，空氣中能聞到虛空閃電的強烈氣味，能聽到魔鬼們饑餓的吼叫。
山巔的迷霧全被驅散，墨枝樹人以及樹人首領們在原地東倒西歪，不知死活。
然而這還沒完，冰冷的寒風掠過山巔，在附近的所有樹人感到意識被巨大的恐懼感敲打著，一股有生以來感受到的最強烈恐懼。
現在，終於能看到有東西正穿過傳送門——那是一個深邃的暗影，正從被撕破的麵紗中浮現，就要降臨在巴山之巔。
王道吉的意識早縮回本體之中，他的精神緊繃著，恐懼甚至能從他的樹皮上滲透出來，鮮血與鋼鐵混合而成的惡臭猛烈地衝撞他的意識，一個笑聲在他的腦海裏翻騰著——深沉、低沉、惡意十足。
“你們的慈父已經沒有了。”一個像是火焰般燃燒的聲音穿透了樹人們的意識：“所以由我來代替他。”
整個大巴山脈都在顫抖，仿佛一個巨人在地板上沉重地走過，甚至連遠處駐紮的軍營內，人類士兵們的訓練都停止了，坐在會議室商討軍情的軍官和參謀們也停下討論，迷惑不解地盯著顫栗的牆壁和顫抖的天花板，一種強烈的恐懼穿過他們的心頭，他們的臉開始變紅，他們的腺體開始散發出氣味。
一種無名的恐懼席卷了周圍方圓百裏的範圍。
巴山之巔，一個巨人正在降臨，樹人們通過他們的感觀，看到一個巨大的陰影開始形成，一縷縷煙霧從虛空中翻騰，慢慢地凝聚成有形有質的實物。
“那個，是……”
黑棕卡瑪機械地喃喃著：“那是……那是什麽？那是我們的神嗎？”
王道吉沒有告訴他，那是恐怨之神座下的大魔，他在靈界曾遠遠地看到過他，在誕生之初就赤手空拳撕裂了一個有著數百強大異形的族群，因此受到恐怨之神的獎賞和征召，成為不死不滅的大魔，鋼骷髏。
光是看到他的虛影，這具身體的恐懼就不受控製地順著後背從下往上一路狂奔，這是恐怨之神那一係特有的威壓，如果意誌不夠堅強，這時候已經跪下唱征服。
巴山之巔的樹人們，無不戰戰兢兢，被這樣的威壓嚇得不敢動彈。
血腥和浩劫的氣味越來越明顯了，幾乎令人窒息。
王道吉打開了通往恐怨之神神域的大門，成功吸引了恐怨之神的目光。
看來恐怨之神被這裏的景象、那個竊取他貢品的假神激怒了，一個照麵，他的目光毀滅了那個偽神，這還不算，他手下的大魔主動現世，前來收取祭品。
這非常罕見。
“你們呼喚我前來，我亦應允，你們要尋找恐怨的預兆，我亦降臨，我是你們的末日。我是鋼骷髏，我是你們的死神。”
屠殺之魔，鋼骷髏。
王道吉周圍所有的樹人，身體都在打顫，除了那五個被他用靈能親手培育出來的樹人。
隻要他不害怕，這些樹人就不會害怕。
王道吉看向山巔鋼骷髏的虛影，腦中飛快地決斷著。
溜是來不及的，大魔現世付出的代價非常高，需要耗費巨量的靈能，尤其在沒有人主動貢獻祭品的情況下，他自己得“墊資”來參加這趟旅程，這意味著這一趟“旅行”的過程中，如果大魔沒有賺夠祭品，那對他和對他的神而言，就是一趟十分虧本的買賣。
對神而言，靈能也是重要的資源，不能輕易浪費
所以一旦這個大魔真實降臨，大概率會殺光附近的一切，逃很難逃脫。
躺下裝死嗎？
並不保險，非到萬不得已，不能讓生死掌控在別人手中。
況且現在也未必沒辦法阻止他降臨，誰讓這個騷包的大魔露出這樣的破綻。
沒有祭祀和召喚的降臨，不能找個僻靜的地方，偷偷過來嗎？非得在沒有保護的狀況下，這樣的大張旗鼓，這樣的裝杯！
恐怨之神座下的大魔們，大部分都是自大的莽夫，莽撞，自大，這個降臨似乎也不例外，居然在沒人獻祭、沒人保護的情況下，強行降臨，強行裝杯！
瞧不起誰？
王道吉心念一動，上了！